張凌志每日都抽空到山下打探消息,他不是擔心張家的追蹤,而是心裡放不下那個人,一個性格爽快,敢愛敢恨的女人,那日裡,她闖進他的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門踹倒,開口便問他喜不喜歡她,他見過的女人很多,如此敢做敢爲的還是第一個。
而那個女人卻跟自己的弟弟走了,他明白他兄弟的用意,但不知道她是否也明白他的用意。
一個揣着張家玉佩的人出現在興安寺山下的小酒館裡,卻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安排。
“這玉佩是哪來的?”
“你想知道呀,我偏不告訴你!”
張凌志起身就要離開。
卞曉宛攔住他:“怎麼說你一句就要走人?”
“再不走就怕走不掉了。”
“對了,麻煩你幫我付一下酒錢!”張凌志隨手把那南洋白玉珍珠拋給了女人,然後徑直而去,消失在了女人的視線中。
“夥計,結賬!”
卞曉宛跟了上去,她要弄清楚男人的身份,似乎跟這玉佩有關,不然他爲什麼急着走。
遠處,一個黑影目睹了這一切,隨着兩人消失,也遁入山林之中……
草坯房外,那綽號‘算死鬼’的女人伸了個懶腰,刀疤臉問她接下來要如何,女人說道:“麻煩兄弟你走一趟,替姐姐傳個話……”
她懷疑肖韻說的真有幾分道理,不然也不至於在她被侵犯的時候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她要做的,就是要刀疤臉把消息親自帶給張家,這樣便萬無一失了,或許效果反而會更好。
一輛車子疾駛在道路上,風也似的狂奔着,不多時,停靠在一片爛尾樓前。
車上坐着四個人,一個叫‘武子’的金牌打手扯着刀疤臉的領口把他拽下車。
“人在哪裡?”
那刀疤臉嚥了咽口水,攥緊拳頭道:“先驗過了錢再說。”
何勇從後備箱中取下兩個箱子,往地上一扔:“自己點數!”
“我信得過你,但規矩是隻能一個人跟着!”
“武子,你留在這裡保護老闆,我去!”
“這小子練家子的,你們打不過他,我去!”
張慕文從車裡出來,瞧了一眼刀疤臉:“我去!”
張慕文不顧倆人的阻攔,跟在刀疤臉身後,換句話說他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攔得了。
“放心,他們要的不是我的命。”
刀疤臉帶着他繞了幾個大彎子,四處瞭望過後,停在了其中一棟爛尾樓前。
“你要的人在七樓,你自己上去。”
張慕文沒有理由不相信,就算不相信,他也打不過眼前這壯漢。那刀疤臉說完就拐進了一處小道,三兩下便沒了蹤影。
爲何要把人關在七樓?因爲這一上一下的時間已足夠一個人逃跑。
這一棟爛尾樓沒有來得及對內部進行分間,每一層都是大大的空地,張慕文很快就從樓上下來了,因爲他被騙了,七樓沒有人,但是他卻看到了一件東西,一件他曾經看見過的東西,他知道肖韻真的是被綁架了。
草坯房裡,肖韻緩緩醒來,她中迷藥已昏睡了兩天,這兩天裡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曉得此刻她終於重獲自由,‘算死鬼’給她換了一身新衣服,留下了一張字條:偶得佳人臨幸,此生銘記於心。
肖韻把紙條撕得粉碎。
某日裡,何勇急匆匆走進老闆的書房:“有消息了,肖小姐在雲臺。”
原來自上次被騙後,張慕文就派人四布眼線,等了幾日,終於探得肖韻的蹤跡。
隱鳳村,熟悉的村口老大爺已經搬走了,這裡變得熟悉又陌生。
“咚咚咚。”
肖韻打開門,稍顯驚訝,又很快平復下來,半掩着門沒有讓他進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錯了,那日喝多了不該那樣對你。”
“你走吧,我當不起你的朋友。”
何勇急匆匆說道:“肖小姐,你可知老闆爲了你花了一百萬……”
“住口!”張慕文瞪了一眼,他不想揭她的傷疤。
“你讓他說。”
他沒想到她能如此坦然。
何勇看了看老闆的眼色,又看了看她,兩邊爲難,但他似乎下了決心,如果不說出來,恐怕她再也不會原諒老闆了,儘管這一切是因他老闆而起,但是他覺得,老闆做的已經夠多的了。
何勇把張慕文如何要救她的事情說了一遍,他以爲這些事足夠換回她的原諒了,但是他哪裡懂得男女之間的事情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你的一百萬我會還你的,只是怕這輩子都還不完了,下輩子吧,給你當牛做馬。”
“我來不是向你討債的,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如果你經歷一遍我經歷的事情,那我就原諒你。”
他知道她這話的意思,自從他看到爛尾樓上的東西,他就知道了她經歷了什麼,這也是他來此懇求她原諒的原因。
“好!若是你能原諒我,那你把我也綁了去,隨你處置。”
肖韻忍不住“噗呲”一聲,想到若是兩個男人那樣子……
她也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本來就沒有太生他的氣,她明白都是別人的陰謀,跟他決裂不也正中別人的下懷了嗎。只是那種事情,本就羞於開口,如何跟他解釋自己並沒有失身於人。
肖韻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傻站在門口乾嘛?還不進來。”
張慕文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她還是原諒了他。
“爲了你的安全,我想讓你搬去東城住。”
肖韻:“……”
“你不用擔心,沒人會打擾你,那是我新購的房子……借給你住。”他始終沒有把“送”字說出來,他怕她拒絕。
“我不能過去,我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他們都還在上學。”
他拿出兩個本子來,遞給了她。
原來他早已經安排好了孩子的問題,學校也找了東城最好的,肖韻看着本子,欣然的答應了他,只因她太疼愛兩個孩子了,自己的處境還是次要,她做的一切不都是爲了孩子嘛。
興安寺裡,張凌志收拾了行裝,正在大殿上與大師告別,大師沒有挽留,只因他看得出來眼前的男人塵緣未了。
“緣起則聚,緣盡則散,去吧。”說完雙手合十,轉過身去。
不知男人走了多久,大殿裡坐禪的大師開口道:“施主,人已經走了,不要再躲躲藏藏了。”
一個身影掠了出去,竟沒有理會大師。
大師並沒有回頭,因爲他一開始就知道那人藏在門後,那人走了不多時,打禪的大師忽然靈耳一動,悠悠然說道:“今天來的人實在太多了。”
“和尚,有沒有見過一個男人……”
“下山去了。”
“你可知道他要去哪裡?”
“出家人不問世俗事。”
“那你可知道他走了多久?”
“興許你現在下山,還能趕上他。”
那人往功德箱裡丟下一顆珠子,便又匆匆而去了。
大師:“阿彌陀佛!”
女人跑了半天,心裡暗罵着:“張凌志,等我追上你,不打爆你的狗頭!”
西城外,張凌志正在麪館裡吃麪,連着吃了三碗,付錢時向老闆打聽近日裡城中發生的大事。
“要說這大事嘛,倒是沒有,不過聽說有人出了一百萬懸賞一個人的下落!”
一百萬懸賞一個人是多稀奇的事情,早就在百姓中傳開成了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熱點,好多人都在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值一百萬呢?
一百萬不是小數目,這鬧饑荒的時代,一個人也值不了二十萬,肯出一百萬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家,街坊鄰里傳來傳去,越傳越神乎,這個說是這家,那個說是那家,但他們都沒有證據,只是猜測。
“懸賞一個人的下落?”張凌志感覺不妙,付了面錢就跑去城裡看公告貼士去了,正如他所料,那畫像中人正是他自己。
肯出一百萬的懸賞他消息的人,不是張家又是誰?
看來西城也不安全了,張凌志正要出城,迎面趕來一個人,這人正是卞曉宛,卞曉宛上前摟着他的脖子,有模有樣地說道:“一百萬,你這是要去哪裡呀?”
她怎麼會跟過來,難不成也是爲了一百萬,顯然不是,她身上的珠寶加起來也不止一百萬。
張凌志笑了笑:“也就是你,換別人說這話我只怕早就跑了。”
“想不想知道是誰出的這一百萬?”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張家,張家這兩年爲了找他可花了不少的心思,但是這麼簡單粗暴的方式都用上了,看來是他藏得太好了。
但是外人不知道他離家的緣由,自然沒想到這一層,他也不打算告訴別人聽,“你說說看。”
卞曉宛嘻嘻一笑:“你請我喝酒,我就告訴你。”
張凌志沒有心思喝酒,他還有事情要做,卞曉宛看出了他的心思,轉而說道:“我請你喝酒,你陪我喝完我就告訴你。”
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上次你請我,這次算我還你一個人情,不然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把這個人情還上爲止。”
張凌志拗不過,隨她進了酒樓。
兩個人一張桌子,桌上擺滿了酒,她說滴酒之恩,必當涌泉相報。
倆人沒有說話,一切都在酒裡了。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