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鎮很大,往來的商販絡繹不絕,肖韻爲孩子置辦東西在鎮上停留了數日,剛回到住所,嬸嬸一把拉過肖韻,急忙說道:“在鎮上的親戚可跟我講了,有人要找我們,而且找到有賞金,你可知道爲什麼?”
“若不是餘家報復?”
“我聽說啊,不是餘家,是張家!”
肖韻哼了一聲道“果然是他。”
連夜裡收拾了東西,叫了輛車就要趁夜離開,夜晚倒也安靜,司機一直聆聽着車上‘兩母女’的對話,並悄悄將車開離了道路。
嬸嬸擔心着張家的跟蹤,眼睛一直盯着車外,可是越看越不對勁,車子怎麼又拐回青葵鎮了。與肖韻嘀咕了兩句,從包袱中拿出一根擀麪杖,待司機不注意之時,從背後悶了一棍,車子歪歪斜斜地衝進了周圍玉米地裡……
昏暗的道路,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徒步回家是不可能的了,從鎮上出來也有一段時間,兩人選擇了比較近的龍安鎮,只是僅靠雙腿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到龍安。
嬸嬸嘴裡不斷地咒罵着司機,不知‘說曹操曹操就到’這話很靈,背後呼來一束強光,給二人帶來了希望。
“是你?”
張凌志颳了鬍子,頭髮剪了,但是肖韻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我!”
“你要去哪裡?”
“青葵。”
“去青葵做什麼?能不能不去青葵?”
“爲什麼?”
“因爲我不想去青葵,可不可以幫我個忙,送我去龍安。”
坐在副駕駛的是張凌志,坐在後座的是肖韻,兩個人都不說話。
嬸嬸得知此人就是張凌志,看了看肖韻臉色,也不好說什麼。
下了車,肖韻忍不住問道:“你要去青葵做什麼?那裡很危險。”
張凌志微微笑道:“那我改主意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肖韻不知道是自己的話說服了他,還是他改變了主意要和她在一起,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應答。
嬸嬸眼光老辣,高興地叫住要走的司機。
“師傅,走,去雲臺!”
只有司機在納悶着,怎麼剛來又要走,怎麼說好的去青葵又要來龍安,到了龍安又要去雲臺,真是奇怪的一幫人。
一路無話,肖韻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或者對她而言:嫁誰不是嫁,只要爲了孩子!
雲臺並不大,其中一個村子叫做隱鳳村,肖韻和嬸嬸就是這村裡的人,張凌志找人在肖韻家不遠處盤了一塊地,簡單蓋了一間草房,嬸嬸找了些老舊傢俱過來,也湊合着像個樣子。
肖韻問起張凌志家裡的草屋不要了嗎,還有牛呢,他說都賣了,肖韻只是點點頭‘哦’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
張凌志每每看到肖韻,都覺得她傲美的身軀下藏着可愛和天真,想起見面的那個擁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會不自覺微微上揚。
爲了躲避家族的尋找,他已經換了不止三個地方了,只希望這偏僻的小村子能帶來安寧。
一段時間的相處,肖韻和張凌志漸漸熟悉起來,但也只是朋友之間的那種關係,遠遠不及戀人,這可把嬸嬸急在心裡,好幾次找肖韻談話,可肖韻也有她的理由——若是他有意,有爲什麼不來找我。
嬸嬸以孩子爲理由說服了肖韻,肖韻沒有推辭的理由了。
此時張凌志正在安然地搗鼓着他的東西,卻未曾聽聞肖韻敲了很久的門,只聽見一個暴雷‘哐當’一聲,張凌志回過神來之時,門已經被肖韻踹倒在地。
未等他發話,肖韻已經先聲奪人:“一句話,娶不娶我?”
張凌志沒反應過來:“啊?”
肖韻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轉身而去,看着肖韻離開的背影,嬸嬸流下了熱淚。
原來嬸嬸已在屋子旁偷聽,原來還以爲是肖韻看不上小夥子,沒想到是小夥子看不上她。
隔日,嬸嬸一早就到張凌志家來,一會說自己的孩子回來了,把被子要回去,一會說有客人要來,又把廚具‘借’了回去,這寥寥數語,就把張凌志的草屋騰空了,留給他的只是家徒四壁。
沒了吃飯的傢伙,張凌志只好厚着臉皮找到肖韻,肖韻知道了嬸嬸的行爲,自是知曉其用意,但是自己又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又怎麼能袖手旁觀,可有沒有多餘的傢俱分給他,只好收留他住幾日,等過些日子再去城裡置辦點傢俱。
晚上,張凌志和肖韻的小兒子睡在一起,半夜裡孩子扯了扯他的手臂,問他:“叔叔,你是不是以後就住在我家了?”張凌志望着孩子稚嫩的小臉蛋,輕輕捏了捏道:“誰說的?是你媽媽說的嗎?”
孩子的聲音就像他的臉一般稚嫩:“我是聽叔叔你睡着的時候喊我媽媽的名字。”
張凌志一臉驚愕道:“小孩子可不許說謊啊,叔叔睡覺的時候是不會說話的。”
“我纔沒有說謊,說謊不是好孩子,我不要當壞孩子。”
當夜,張凌志安撫了孩子,自己再也沒有睡着過了。
公雞打鳴,喚醒了美夢中的孩子,有的人很厭惡雞叫,因爲雞一叫就要下地幹活,有的人喜歡雞叫,因爲雞一叫就能做喜歡做的事,見到想見的人,除此兩類人外,還有一類人,對雞叫充耳不聞,無動於衷,因爲他未曾醒來,或是未曾睡過。
嬸嬸遞給了孩子一塊糖,孩子沒有吃,收進自己的袋子裡,袋子都是他的寶貝,有玩具也有糖果。孩子邊裝進袋子裡邊問道:“姥姥,這樣做是不是就不是好孩子了。”
“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好孩子!”摸着孩子的頭繼續問道:“你張叔叔呢?”
“張叔叔跟媽媽進城去了。”
嬸嬸露出久違的笑臉。
張凌志沒跟肖韻說話,他知道肖韻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肖韻不知道他留在村裡的意思,這天大的誤會因他而起,是否也要由他來澄清?他不知道孩子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但是孩子怎麼會說謊,他之前又不認識孩子。
張凌志跟在肖韻後面,把集市都逛了個遍。
張凌志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我買不了這麼多東西,沒有必要每家都逛一遍。”
肖韻白了他一眼:“男人花錢都是任性的嗎,不多走幾家怎麼能知道哪家的便宜哪家的實惠。”
張凌志掂量了口袋,無奈地笑了笑。
經過一家店時,肖韻讓他在門口等着,門口放着幾張凳子,已有好幾個男人坐着,張凌志擡頭看了看店名,安分守己地找個椅子候着。
幾個男人在相互聊着天,看到有新人來,一個穿着花哨手裡吐着菸圈的男人朝張凌志點了點頭,不快不慢地說道:“兄弟,陪老婆逛街可不好受吧。”
張凌志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禮貌迴應。
“喲,這位兄弟得了氣管炎,不會說話了。”
哈哈哈哈哈,一羣男人笑了起來。
張凌志不卑不亢緩緩說道:“我沒有氣管炎,我很健康。”
“小兄弟,別生氣呀,我們就是胡說,你看我們都是在外面等老婆的,大夥平時都不容易,相互調侃幾句聊以慰籍。”
得知氣管炎就是妻管嚴的意思,張凌志覺得他不是適合在這裡坐着的人,轉身走進了附近的糖果店,從糖果店出來,沒有再去坐着。
一位身着豪華衣裳的胖男人正要走進店裡,看到門外的人,脫口而出道:“張公子?”
“你認錯人了。”
“張公子可真會開玩笑,我一生認識的人雖多,都是生意場上的客套交際而已,可唯獨你張公子,我可是不敢忘記的。”
“你是?”
“張公子不認識我,我可認得你,兩年前的張家招商會,我還有幸和您碰過杯呢。”
胖男人繼續越說越有激情:“也是,您看不上我們這些小輩,能和你這樣的大人物在一起喝酒就是我們的榮幸了。”
“老闆說笑了,今時不同往日,我已不是張家的話事人了。”
“小輩略有耳聞,不管怎樣,您在我心裡的地位永遠不會變,承蒙您的恩惠,我生意才能越做越大。”
胖男人把張凌志請進店裡喝茶,張凌志委婉拒絕了。
胖男人才反應過來:“哎呀,看我忘的,像您這樣身份的,確實有些不妥。嫂子在裡面呢?”
“你忙你的,不要對別人說見過我,也不要把我的身份說出去。”
“瞭解,瞭解,能光臨我的小店已是我的榮幸了,不敢奢求其他。”
肖韻拎着滿滿一袋東西從店裡出來,迫不及待的跟張凌志分享道:“今天真是好運,老闆說今天店裡的客戶全部免單。”
“你可問過什麼原因?”
“老闆說家裡添了兒子,要跟外人分享他的快樂。”
“那真是可慶祝的。”張凌志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的身份雖然只有大家族的人才認識,但也正是大家族纔有實力在城裡廣佈門店,這也是他隱居鄉間的原因,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城竟然遇上了認識他的人,看來他的行蹤也不是十分隱秘的。
“可惜了,沒有你用得上的。”肖韻小聲唸叨。
“你說什麼?沒聽清。”
“沒什麼,我說幸好我們走了很多店,不然也不會遇上這等好事了。”
“可是,你剛剛說的話沒有那麼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