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韻醒來已是臨近中午,昨夜她很晚才睡,她伸了個懶腰,身上的披肩掉了下來,看來有人比她還晚睡。
肖韻知道卞曉宛昨晚來過,跑去孩子的房間看了看,顯然她還沒有把孩子帶回來。
她正要出門再次聯繫張慕文,就聽到張凌志在外面喊她,她急匆匆地開門,皇天不負有心人,兩個孩子安然無恙站在她面前,見到孩子的瞬間,她眼淚奪眶而出,急忙上前抱住兩個孩子,生怕再次失去。
“孩子已經回來了,都安然無恙。這裡人多眼雜,有什麼事情進屋再說。”
肖韻擦了擦眼淚,把兩個孩子帶進屋中,張凌志在後面鎖門的時候就聽見了孩子的哭聲,他急忙跟上。
“叫你貪玩!叫你貪玩!”
肖韻用小藤條打着兩個孩子,屋子裡瀰漫着孩子的哭聲。
“你別打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放學不直接回家,還有你,不看好弟弟。”她邊說邊打,孩子只是一味的哭,根本說不出話。
張凌志拉住她的手,“孩子回來已是萬幸,難道你還要拿他們撒氣,你要撒就朝我撒好了。”
“我……”肖韻哭着,手中的條子掉在地上,腳步一軟,頭靠在了張凌志的肩上。
張凌志緩緩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背上。
……
良久,孩子和她都消停了。
“跟我走好不好,去一個沒有傷害的地方。”
肖韻已經依偎在他的懷裡了,“去哪裡?”
“金陵。”
肖韻已經沒有了哭聲,她的哭聲都化作了淚水,全灑在張凌志的衣服上了,“我隨你去!”
她這麼做是因爲感激嗎?還是衝動?
張凌志輕輕把她摟在懷裡:“我打點好金陵那邊的事情,你收拾一下行裝,今晚就出發。”
“嗯,能不能明天再走?”
張凌志疑惑地看着她。
“好,明天一早就走!”他還是沒有把心裡想說的話說出口,既然肖韻決定跟他走了,那又何必在乎這一晚上呢。
張凌志離開了肖家,他要通知金陵的淮安。
“替我準備一套房子。”
淮安:“多大的房子?”
他頓了頓:“越大越好!”
卞曉宛進肖家從來都不用別人開門,肖韻並不知道她是怎麼進來的,但也沒有多問。
“孩子回來就好!”
“謝謝你!”
“謝我做啥,又不是我幫你找回來的。”
“我知道我一定出了很大的力,所以我要謝謝你。”
卞曉宛拉着她的手,沒有否認。
儘管不是卞曉宛帶回來的,但肖韻依舊欣慰,卞曉宛又何嘗不是。
“我明天就要走了,本來今晚就離開的,但是我想見你一面,跟你道個別。”
卞曉宛看着她,沒有顯得很驚訝,語氣似很平和:“你要去哪裡?”
“金陵城!”
肖韻拉着她的手,往她靠了靠,溫柔地說道:“今晚能不能別走?”
卞曉宛點點頭:“今晚不走了。”旋即又說道,“我晚點再來!”
自肖家離開,卞曉宛回到酒店裡,如她所料,張凌志已將行裝打點好。
“你要走了?”
張凌志:“我正要跟你說的,我明天就走!”
“怕追殺?”她試探地問道。
“東城總歸不是一個隱匿的去處。”他在東城已經露了頭,相信很快便會有人找上門的。
她語氣微妙,像極了關心朋友的人,“你要去哪裡?”
她明知故問,在別人看來顯然是個事外人。
張凌志不想被人打擾,更不想暴露行蹤,這種意識比以前來的更強烈,但他對她沒有任何防備。
“去金陵!”
“哦。”
她已轉身回了房間。
在趕往東城的路上,何勇問道:“張公子真的在東城嗎?有什麼是他不惜暴露行蹤而不得不做的事?”
其實何勇應該想到了,但他不確定老闆有沒有想到,又不好直接點破,故而拋磚引玉。
“還能有什麼事情。”張慕文坐在車上,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這樣想。
“我沒記錯的話,肖小姐好像也在東城……”
“嗯。”
何勇說到這裡,已經夠了,任何人都應該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有理由相信,老闆也知道他的意思。
“西城有人張貼懸賞張公子的公告,我已經派人撕了。”
“嗯,做得好。”
張慕文又問:“你覺得會是誰發出的?”
“有一百萬的不多,前幾天就有一個。”
“不是他們,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拆散……”他沒有說下去,何勇自然懂。
“我想不到大宗族裡還有誰是跟張公子過意不去的了。”
張慕文沒有說話,貌似心中已有了主意。
肖韻再次出現在張凌志面前,手上已拿着一把扇子,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手上拿着的扇子。
“送給你,留個紀念!”
張凌志接過扇子道:“多謝。”又苦笑着,“可我沒有一件像樣的禮物回贈與你。”
她從腰間掏出一顆白玉珠子,笑着說道:“你已送過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亮出的珠子。
“那不能算做禮物的,只是我付的酒錢。”
如果一顆上等的南洋白玉珍珠算作酒錢的話,那他要喝多少酒才能回本。
“我說是禮物就是禮物,酒錢我已另付,就當作你欠我一頓酒。”
“好,只怕這酒不知何時才能還上了。”
卞曉宛道:“我沒錢喝酒時,自然會去找你的。”
張凌志笑了,她要是喝不起酒,那世上就沒有能喝得起的了。
卞曉宛已經把酒店退了,她已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
肖家裡,卞曉宛遞給肖韻一件玉袍,玉袍上繡滿了金絲,那金絲盤旋交錯,讓人眼花繚亂,肖韻把袍子鋪開,原來上面繡的竟然是一隻金鳳凰!
“禮物太貴重了!”
“寶物贈美人,若落在別人手裡豈不暴殄天物。”
“你一直叫我美人,卻忘了你自己纔是真正的美人。”
卞曉宛挽着她的手,笑道:“就算我長得再美,我也看不到,總不能時時刻刻都照着鏡子吧。”
“我看得到!”
或者這就是倆人互相欣賞的緣故吧,彼此看不到自己,又彼此看得到對方。
是夜,兩個美人相擁入睡,這是肖韻睡得最甜的一次覺,也是卞曉宛睡得最安穩的一次覺。
月光如流水一般,輕輕泄在庭院的銀杏樹上,肖韻早已入睡,卞曉宛卻失眠了,她早已習慣了與黑暗爲伍,與孤獨爲伴。
她側着身子,像戀人一般望着肖韻貌美的臉龐,良久,眼波里泛着月色的餘光,輕輕地吻向肖韻的臉。
肖韻醒來的時候,已見不到卞曉宛的身影,不免心生一絲落寂,開門去時,陽光已照到房樑之上,原來她竟睡了這麼久。
她昨晚已經打點好了行裝,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張凌志來接他。
“你醒了!”說話的正是張凌志。
“你何時來的?”
“張叔叔天沒亮就來了!”
他已經陪孩子玩了幾個時辰。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人……”肖韻還是忍不住想問。
“什麼人?”
“沒,沒什麼。”
看來卞曉宛昨晚就已經走了。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肖韻轉回房間裡,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金絲玉袍,這才斷定昨晚她不是在做夢,卞曉宛真的是來過的。
她洗簌完後把玉袍收到箱子裡,再把箱子拖了出去。
“肖小姐這是要去哪呀?”
張凌志進來的時候門沒有關,張慕文跟何勇直接走了進來。
“你果然還是來了。”
“怎麼這地方只准大哥來,不準小弟來嗎?”
張凌志知道他會來阻攔,沒想到這麼快,還是被怕早了一步。
“這是你的地方,你當然想來就來!”肖韻看着她,言語間自帶三分陌生。
“肖韻,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屋子本就是打算送給你的。”
“不用。”
他沒想到她說話如此冷漠。
“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怪你什麼?”
張慕文:“你怪我沒能及時出現。”
他已從華叔那裡瞭解到了全部,他知道那個一直未能接通的電話就是她。
“我不怪你,你本來就沒有義務幫我的。”
張慕文心在滴血,“你沒有把我當成朋友,從來都沒有,是不是?”
她想了想,點點頭。
“你當初肯答應我,也只是爲了要接近他,是不是?”
她再次點點頭。
“你跟他走,是你自願的,你喜歡他,是不是?”
她還是點點頭。
張凌志在一旁聽得很欣慰,原來她一直都是在意自己的,原來她始終未上過他兄弟的當。
“你可知道你爲什麼聯繫不上我?”
肖韻:“事情已經過去,知道了又有什麼意義。”
張慕文同意這話,“既然如此,你隨他走吧。”
肖韻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還是叫住了他:“你當初接近我,是因爲你要接近你大哥,是不是?”
張慕文停住了步伐,卻沒有轉過身來,許久才緩緩答道:“是。”
“你借我房子住,也只是你達到目的的手段之一,是不是?”
“是。”
張慕文遲遲不見她說話,“你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我就走了。”
她小聲地問道:“你不曾喜歡過我,是不是?”
這次他沒有回答,像是沒有聽見,他走了出去,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