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船工一聲喊,姜融工幾乎魂飛半天外,他知道這水鬼是何等邪惡的一種生物。
迷信的說法是水鬼是淹死的人的怨靈,由於人淹死之後,靈魂束縛於水中,無法轉生,於是產生極重的怨念,喜歡迷惑人在水中溺斃,從而藉機輪迴,投胎重新爲人。生活在江邊的人,常說有農婦淹死在半米深的水裡,據說就是被迷惑的。另一種說法似乎科學一點。說水鬼其實就是水獺。有些水域由於魚類豐富,而且溫度適宜,就容易吸引水獺來此居住。因爲水獺的洞穴不深,常位於水岸石縫或灌木叢中,故有時也襲擊人。又因爲水獺犬齒鋒利,且咬合肌發達,在水中力量特別大。它們一般先咬破人的腳,放血,然後拉扯入水,由於成人體重力大,往往能輕易逃脫,所以此種說法裡死的大多是小孩。
在紅日國也有有關水鬼的傳說。據說平安時代<794-1192年>,天智天皇統治時期,有個叫做藤原千方的地方豪族在伊賀.伊勢一帶武力割據,反抗朝廷,他的軍中有隱形鬼.風鬼.水鬼.金鬼四種忍者部隊協力,多次打退朝廷軍隊,最後天智天皇派出右大將紀友雄,紀友雄使用離間計使得四鬼離開了藤原千方,從而剿滅了其勢力。歷史上伊賀.伊勢一帶的忍者勢力很強盛,傳說中的四鬼其實就是參與叛亂的伊賀忍者在後來的民間傳說中的形態,據說其中的水鬼能泛起洪水。
此外還有多種說法,總之水中生物多種多樣,其中不爲人知的神秘水生物也有很多,但在大江大河之中,能殺人的生物品種不多,而且數千年來人爲的捕殺,剩下的就更少了。但是留存至今而又常弄出殺人慘案的,在華夏國南方,恐怕就是這種神秘而又恐怖的水鬼了。
姜融工搶入船艙,只見竹製的船篷已缺了一大塊,何倍安雙手抓住船沿,下半身落入水中,正在拼命掙扎。姜融工連忙揪住何倍安兩肩的衣服,想要把他拉上來,一拉之下,如拖巨石,沒有半點效果。探頭外望,只見水裡捲起一個兩米寬的漩渦,顯見水裡的怪物力量巨大。
此時情勢甚急,何倍安大聲呼痛。原來先前水鬼先是抓住何倍安的手,待得何倍安半身落水,轉而抓住了他的雙腳。幸得船篷擋了何倍安一下,讓他趁機抽回手抓住了船沿。人臨絕境,發揮出超常的力量,雙手竟然死死扣住了船沿,沒有被全部拖入水中。
姜融工見拉不上何倍安,便欲鬆手回身拿行李包,那包裡有一把匕首。哪知才鬆了一隻手,就見何倍安身子一沉,雙手抓船沿不住,便往水下墜去。原來水鬼抓住何倍安的雙腳,以雙肩架住,同時雙腳在船底用力一蹬,登時發出一股巨力出來,何倍安只覺雙手欲斷,十根手指軟如麪筋,無力地劃過船沿,眼見即將落入水中。姜融工另一隻手還抓着何倍安的右肩衣服,被那下墜之勢一帶,整個人登時撲倒,胸部砸在船沿上,同時感覺船艙內有東西倒下,“譁”地一聲,壓住了他的屁股。原來是一包幾十斤重的稻米從碼着的地方滑了下來,此時倒正好幫了他的忙,纔沒有跟着滑出船去。
此時有兩個船工跑進艙來,姜融工大喊:“來幫忙。”待得兩個船工一人一邊抓住何倍安的雙肩,姜融工才鬆開手,撐住船沿,抖掉屁股上的那袋稻米,抓過行李包,扯出一把匕首來。
那兩個船工常年生活在水上,經驗豐富,知道如何借力。只見他們彎腰蹲在艙板上,用肩膀頂住船的裡沿,雙手抓住何倍安的肩膀。這樣的好處是一隻手穩住不動,便於抓緊何倍安的衣服,另一隻手卻可以自由行動,不停拉他上來。不管水鬼在水下如何使力,除非力量大到能弄斷船沿,否則就沒辦法拉動何倍安了。
姜融工心下佩服,見何倍安頭部靠着船沿,知他暫時不會沒入水中,趕緊問他:“你怎麼樣了?”
何倍安大半個身子浸在水中,頭上卻冒着豆大的汗,臉色蒼白,顯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無力地吐出幾句話來:“它在咬我腳,快想辦法。他媽的,我的腳只怕斷了。”
“你確定?它咬的是你的腳,不是肛門?”姜融工又問了一句。
“它咬我肛門做什麼,大哥?快救我啊,我不想死。”顯然沒料到姜融工有此一問,何倍安連同那兩個船工都用詫異的眼光看着他。
“因爲它要是咬你的腳,那是爲了吸血;要是咬你肛門,那就是要吃你的內臟了。”姜融工嘴在回答,手卻一點不慢。只見他舉起匕首,輕輕割破小指,滴下一滴血,順着匕首中間的凹槽慢慢地流下。
兩個船工呆呆地望着姜融工,他們先是被他的話嚇着了,現在又被姜融工手上的物事嚇着了。
那本是一把翠綠的青銅匕首,但絕不是正常的銅的綠色,那種綠令人想起竹葉青的顏色。因爲人血的注入,匕首上的凹槽周圍突然出現了密集的細紋,宛如人身上的血管,雖然是在白天,仍顯得熠熠生輝。
姜融工眼睛盯着匕首的劍鋒,聚精會神的,只有短短的一剎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因爲他的眼睛慢慢地明亮了起來,漸漸地變得炯炯有神。這個變化充滿了自信,給人以很大的鼓舞,就連此時痛苦不堪的何倍安也似恢復了不少力量,強打着精神對兩個船工說:“別愣着了,我大哥一跳入水中,你們就趕緊拉我上去。”
話未說完,何倍安只覺得頭頂有影子一閃,姜融工已躍入水中,於是連忙喊道:“快拉我。”
反應過來的兩個船工趕緊手上使力,一下子覺得手下的重量輕了許多,於是站起身來,三下兩下就把何倍安拉上來了。
只見何倍安渾身溼透,臉色蒼白,瑟瑟發抖,兩隻鞋子早已不知去向,褲腿稀爛,只剩下幾根爛布條貼在小腿上。而小腿上血流一片,上面呈弧形排着四個洞眼,正不斷有血從裡面流出。
“兩位大叔,幫幫忙,把我褲腿撕開,包紮一下吧!”何倍安實在沒有力氣了,只得開口乞求船工。好在船工也是常年在外生活的人,膽子頗大,一個按腳,一個撕布條綁紮,很快就包紮好了傷口,只是傷口的血好像沒有完全止住,仍然不住滲出來。
“止不住的,這水鬼的口裡好像有溶血酶,等我大哥上來吧!”
雖然不知道溶血酶是什麼,有什麼用,但是見到何倍安好像對姜融工很有信心,船工們也就放開他,轉頭望向艙外。
此時水裡已變成了一鍋滾開的水,波浪翻涌,無數水泡從水下涌出,雖然看不清水下的情勢,但還是可以猜到戰鬥應該十分激烈。
過了一會,水面慢慢平靜,似乎水面都沒發生。衆人不見姜融工上來,心下緊張,都以爲他必定遭了不幸。突然間卻見他的腦袋從水中冒出,不由大聲喝采,以爲他必然已經勝利,傷了水鬼。卻見姜融工搖搖頭,長吸兩口氣,復又鑽入水中。這次卻不見水面翻滾,只是不時有氣泡冒出,顯見水下又發生了爭鬥。過了一會,又見姜融工浮了上來,大口吸氣,然後又鑽入水中。如是者三次。
第三次入水後,久久不見動靜,大家心裡越來越急,只恐姜融工出了意外,這次真的完了。船老大心急,大聲喊縴夫不要再拖動船隻,一面和船工們用竹篙穩住大船,心下存着希望姜融工能從水裡活着出來,大家還能幫他一把。
可是過了四五分鐘,水面卻絕無動靜。
在這四五分鐘裡,大船在水流的作用下,慢慢地移動了。幾個船工不停地從水中抽出竹篙,再次插入,變換位置,甚至連船艙裡的兩名船工也跑了出來幫忙,仍是穩定不住。又是幾分鐘過去,大船慢慢地順了水流,在縴夫的拉力作用下,緩緩靠向岸邊,離剛纔的地方越來越遠。
要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在大江大河之中行船,數十人的力量絕無可能和流水的力量硬抗。熟悉水性的船工們知道,這條沅江,乃是湖南水量第一的大江,雖然不及湘江之長,但是水勢之大,卻非湘江能及。加上沅江通行於雪峰山脈,穿越無數崇山峻嶺,其間密佈險灘暗礁,急流暗河,一不小心,常致船覆人亡。千百年來,自辰溪至洪江,數百里的沅江兩岸,分佈着數千口青磚砌就的墳墓,當地人稱之爲“瑤人墳”,那都是靠這條大江謀生而死的瑤族人的最後歸宿之地。
這次這條船從辰溪城上來,船上裝了許多生活用品,都是沿岸商埠的商家託運的。其中也有靠岸的村莊託運的,比如今晚靠岸的楊家田村,就有一批生活物資要交付。但是懸崖之下的江水流速甚急,本不是停船的好地方,可自然造化巧妙,楊家田本是水流從絕壁上衝刷出來的一道縫隙,年長日久,竟在靠近江水處衝出一塊數丈寬的石臺,恰好可以靠船。因此後來吸引一戶姓楊的人家來此居住,經過一些年月,竟成了一個小小的村莊,不過五六戶人家,都住在上面的大縫隙中,只有一條石階小路與石臺相通。
船老大見時間過去許久,不見姜融工上來,船又穩定不住,惋惜之餘。只得下令將船靠岸。
此時船距岸猶有十多米,離開姜融工下水之處也有十來米遠了。縴夫們拼命拉動纖繩,船工們奮力撐動長篙,在流水衝力作用下,向着江水下游的衝力變成橫向之力,擠壓着船朝岸邊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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