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榻山麓邊,慣看春來花枝展。夜深酣睡眠。夢中繁花猶再現,櫻瓣飄飄然。”
安倍夢貘輕吟着平安時期的一位著名詩人紀貫之的一首《詠櫻花》短歌,靜靜地看着一男一女兩個華夏年輕人來到自己身前。他摘下一片脆而硬的杜鵑花葉子,口中念出一句咒語,那片葉子飛射而出,將他們頭頂高約三米處的一朵白色杜鵑花射落。
他伸手讓那朵潔白的花落在自己掌心裡,淡淡一笑,對姜融工說道:“姜君,我可是專門穿了直衣來迎接你哦。可惜這個地方窮山惡水的,找不到製作立烏帽子的材料,因此不能佩戴完整,失禮勿怪。”
“窮山惡水麼?”姜融工面無表情地對這個把全身藏在一套紅日國繁瑣宮廷貴族衣服裡面的陰陽師表示諷刺:“在我看來,你們是把這個地方當成華夏國的一塊沒有開發的寶庫了吧!”
“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嘛,姜君,”安倍夢貘笑道:“非吾族類,其心必異,得不到就要將他毀滅,你們炎黃族人對這個地方的人的態度實在是太殘忍,不像我們只是來取一點自己需要的東西就走,所謂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予取予求嘛,就像你們有個詩人說的好:我輕輕地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哈哈,真是這樣嗎?”姜融工反駁道:“在南京你可不敢這麼說。”
“那是個意外,”安倍夢貘說道:“自從我來到這裡,可是一直在山洞裡老實呆着,除了偶爾出來賞賞這裡的風景。”
他看了看滿山谷的杜鵑花,充滿感慨地說道:“聽說你們華夏國有個悽美的傳說,叫做杜鵑啼血,是真的嗎?爲什麼這裡的杜鵑五顏六色的,而我們紅日國公園裡的,就只有那麼兩三種?而且還全部是隻開花不結籽的,真是奇怪啊。”
“要是你到雲南去看看,就知道連你們的國花也是從華夏國偷過去的了,”姜融工說道:“只開花不結籽的原因,你可以問問飄在你頭上的那隻小女鬼。”
“你敢諷刺我!”安倍夢貘突然變了臉色,但他思考了一下,卻又壓下心中的怒火,依舊展開笑臉,指了指頭山的姬御守對姜融工說道:“你不懂,她變成這個樣子,是自願的。”
“自願的,你等她成年的時候再問問她,看是自願的麼?”姜融工憤憤道:“欺騙小女孩,虧你們做得出來。”
“她是我親妹妹好不好,”安倍夢貘大聲辯解道:“我的親妹妹,成年了又怎麼樣,我這麼多年的感情都獻給了她,就是讓她做朋友、做情人、做妻子又怎麼樣?”
“哇靠,聽說你的老祖宗安倍睛明娶的老婆就是他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傳說竟是真的,”姜融工大罵道:“我還是那句話,欺騙小女孩,虧你們做得出來!一門子的下流胚!”
“不,不下流,那是爲了保持血統的純潔,這是我們貴族的高貴傳統,”安倍夢貘哈哈一笑給了個令姜融工吃驚的邪邪表情:“想激怒我,沒那麼容易哦。”
看見對手一臉無奈地站在那裡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安倍夢貘不由得意極了,他決定反攻:“咱們是男人,都有一個女孩兒陪在身邊,人嘛,在生死決鬥之前,總要醞釀一下殺氣的,不如,我們來討論一下美女的欣賞問題好了。”
姜融工本想用言語激怒眼前的這個陰陽師,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樣的厲害手段,現在見對方死活不上當,不由得在心裡多加了一點重視。本來他是可以一見到對方就攻擊的,不過想到後面可能還會碰上更多的陰陽師,因此靜下心來,和鬆秀對視一眼,這才舉手做了一個請便的動作示意對方儘可隨意。
“欣賞女人嘛,一觀色,二看形,三聞味,四觸體,”安倍夢貘侃侃而談:“第一,觀色,女人皮膚的鑑賞標準首先是你們華夏國的一位故人提出來的,他叫宋玉,謝了一篇著名的詩《登徒子好色賦》,其中有這麼兩句: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哈哈,真是講得太好了。就像你身旁的這位美女,如果脫得赤果果的,那必然是像羔羊一般溫柔美麗,哈哈,人間絕色啊!”
見他這樣說,鬆秀罵了句“流氓”,忍不住要發火。姜融工拍了拍她的手,對她說:“稍安勿躁,要發火也是我來。”然後做出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示意對方繼續。
安倍夢貘見姜融工不上當,心裡有點失望,但是卻不在臉上表現出來。他繼續說道:“第二,看形,這裡的標準,是三國時期曹植提出來的,他有一篇《洛神賦》,其中有一段是專門用來描寫女人形體的,不過那文字太長,我有點記不全了,所以只能給你簡單說說心得。這女人嘛,不能太胖,也不可太瘦。太胖的話,像楊貴妃那般,體味全出,鼻腔刺激得太厲害,我是欣賞不了的;太瘦的話,楚腰纖細掌中輕,擁抱起來沒有實在感,我認爲凡是想要牢牢抓住女人的男人,也是欣賞不了的。就拿你身邊的這位美女來說吧,哦,看到她,我想說說她獨特的細節,你不會介意吧,呵呵,不要生氣哦,你先動手我就贏了,那邊不遠處可是有幾個同胞正拿望遠鏡盯着這裡呢,他們都等着你顯出攻擊手段來,所以,你要殺我,最好用無形的手段,知道了吧。”
姜融工冷冷答道:“理解,你繼續。”示意鬆秀悄悄放出金蠶子蠱。
“哦,你身邊的這位美女,在我看來,最是曼妙,”安倍夢貘說道:“她的牙齒整齊潔白,和她紅紅的嘴脣相得益彰,最妙的是,她對你笑起來的時候,不露出牙齦,真是太高貴了。她的鼻子線條溫柔,玲瓏曲折,最讓我心醉的是,她稍微擡起頭看你的時候,鼻腔裡乾淨整潔,沒有一點鼻毛,哦,呵呵,如白藕之孔洞,望着它就讓人產生一種想咬上一口的感覺。”
姜融工緊緊抓住鬆秀要發怒的手,這一切都被安倍夢貘看在眼裡。他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得意起來:“第三,聞味,這個我想用現代的科學研究成果來解釋。女人對男子的吸引,是通過分泌荷爾蒙激素來進行的,作爲紅日國人,我這個深有體會。在我們那裡,人們在工作之餘,最喜歡到溫泉裡去男女混浴了,因爲我們相信,男女在洗乾淨身體之後,才能最真切地感受到彼此雙方的身體氣味吸引,哦,那是多麼富於回味的一件事啊!姜君,我想,你要有機會,一定要帶着這位美女去體會一番,當然,不一定要去紅日國,在你們華夏國也行。喂,那位美女,你不要打姜君啊,不干他的事,是我說的,哈哈。”
只見鬆秀對着姜融工怒目而視,口中不住責備道:“你在想了,快停住,不要聽他的。”
又轉過頭對那可惡的紅日人罵道:“呆會兒就來收拾你!”
“哦,呵呵,來呀,食色性也,男女之大欲。”安倍夢貘得意極了,心想這下子有戲,呵呵,男人嘛,遊山玩水的,帶什麼女人,那不害死自己麼。想到這裡,他不由對自己的父母滿心佩服,臨行之前讓自己帶個式神,對自己絕對服從的,哈哈,親愛的妹妹,雖然你死得可憐,但是兄妹之間,可以愛,可以友,可以獨,也可以羣,何等自由,何等瀟灑,何等…
“打呀,打呀,打他,”安倍夢魔大聲喊道:“他腦子裡此時充滿了對你的齷蹉念頭,他想要對你,就在我這個外人面前……動,動粗…額,怎麼停下來了。”
他驚呆了,只見眼前的一男一女突然停止了打鬧的動作,而自己的身前身後正不住有紅色的破碎蓮花瓣盈盈飄落。
他擡起頭,看到姬御守不斷地從胸腹間放出蓮花,但是那些蓮花剛剛飛出來,就被看不見的利刃砍得稀爛,四散飛開。
“陰陽眼。”他趕緊作法抹眼,這下看清了,他親愛的妹妹,那個七歲的美香,費了家族大量人力財力煉製出來的姬御守,此時被二十多隻肥蟲子吐出來的絲纏繞着。那些絲堅韌無比,鋒利異常,不僅把姬御守放出來的蓮花劃個稀爛,還不住損壞着她的華美衣服和身體。
“她的頭髮,她的指甲,她的皮膚,哇,全飄下來了,”安倍夢貘無比心痛,撕心裂肺地呼喊道:“完了完了,全完了,我的姬御守,變成一堆碎紙了。”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因爲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個世上,還真有東西能夠隱形,在他毫不察覺的情況下毀去了他最大的依仗,要知道,這個姬御守,真正的本事完全沒有用出來啊。自己和眼前的這兩個華夏人交手,竟然一招未發,就遭到失敗。
問題是,安倍何告訴大家的是,能夠隱形的只是人啊。他氣憤已極地惡罵道:“安倍何,你叉叉的情報不準確。要害死多少人啊!”
他彷彿看到美香的靈魂正在不斷消散,不由自主地衝到松樹下,趴在地上一片片地拾起組成姬御守的那些碎紙片,不住埋怨,不住哭泣,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頭撞在老松樹上,把自己的軀殼留在這個令他靈魂痛苦無比、無法承受的地下天坑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