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過後就是年初一,按照慣例,邵家全體人員都要到長房拜年,以前是和邵成龍父親拜年,今年當然就換成邵成龍了,畢竟邵成龍成了村長。
作爲邵成龍麾下最重要的兩個派系,邵洪才和邵文邵武這段時間互相之間有些較勁,所以邵洪才起了個大早,六點鐘不到就到了邵家大院。剛按了門鈴,就看到邵文邵武也走了過來。好在,要是貪睡的話,就被這兩人搶在前面了。
“洪才你也這麼早啊。”邵文打了個哈哈說。
“早習慣六點起來準備做生意呢。”邵洪才說。
“過完年不知道生意怎麼樣。”邵武說。
“我那邊的房子已經全都訂出去了。”邵洪才炫耀說。
“我那邊也有很多人訂酒席,不過我都沒答應。”邵文說,“就怕定的人多,我們這邊又來不及做,把牌子做壞了。過年的時候什麼都買不到。”
“邵村長說過,千萬不能只看到短期利益,忽視長期利益。”邵武說,“絕不能把石頭村旅遊的牌子做砸了,做砸了以後再要立起來,可就難了。”
“那是當然。”邵洪才哼了一聲。
這時候電動大門打開了,邵洪才和邵文邵武一起走了進去。不論看多少次,都覺得實在是太新奇了。如果不是邵成龍,邵洪才和邵文邵武一輩子都不會想象到,這種圖畫中才會出現的景色居然落戶到石頭村。
“真是太漂亮了。”邵文感嘆。
“這樓頂怎麼封起來了?”邵武問,“以後要加建,豈不是要拆掉?那也太可惜了。聽說打了六層的地基呢。”
“不是八層嗎?”邵文說。
“應該是六層吧,建八層幹什麼。”邵武說。
“原來是說建四層,結果只建了兩層呢。”邵洪才說。
“是四層沒錯,一二層是住所,第四層用來做樓頂了,三層是夾間。”邵文說,“建的時候我天天都來看呢。”
“原來我以爲是四層,每層300平米,那就有1200平米,怎麼也夠用了,現在一看,只有六百平,要是邵村長娶多……生多幾個孩子,那可不夠用。”邵洪才說。
“那就再建唄,有什麼要緊。”邵武說,“村長在自己院子裡建房,誰能說什麼。再不行,把舊房子拆了建新的。原來我看着那舊房子就不順眼。”
“這怎麼能行,那是老屋啊。”邵洪才說。
“老屋又怎麼了。”邵武說。
說着話進了屋子,邵成龍已經在等着了,打了個哈欠說:“洪才叔,文叔武叔都這麼早。”
“做生意習慣了。”邵洪才說。
“邵村長。”邵文站了起來,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了上去。
“這是什麼?”邵成龍皺眉問。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邵武說,“要不是阿龍你給我們找了財路,大夥都在挨窮呢。去年我們一年的收入,可能比整輩子其他時間加起來都多。喝水不忘挖井人,只是一點小心意。”
“文叔武叔,你們這就不對了。”邵成龍說,“你們賺的錢是你們自己下力氣幹出來的,正是因爲你們的努力,纔有我們村的興旺發達,我從中獲益良多,怎麼還能收你的紅包。”
“論起來還是我們受益多一點,沒有我們,阿龍你照樣發大財。可沒有阿龍你,我們可就一直窮。”邵武說。
“以前老太爺還在的時候,我們邵家各房都要給長房拜年,送上禮物。”邵文說,“就是後來老太爺沒了,政府要破四舊,這個規矩才停了。現在都改革開放了,我們很應該恢復過來。”
這根本就是封建沉渣,回覆來幹什麼。爲什麼長房就天生高貴啊?爲什麼其他各房都要給長房上供,因爲以前土地是掌握在長房手裡,其他人都是給長房耕田。
那時候石頭村大部分土地屬於邵家,是邵家的公田。名義上來說屬於邵家全體所有,其實是邵家族長管的,誰種好地,誰種旱地,誰能優先用牛用騾子,上肥落水,就能決定一家能吃多飽,會不會捱餓。
“這些有什麼好恢復的。”邵成龍說。
“阿龍你忙了一年,造福村民,我們也得表示表示。”邵武說。
“只要好好幹就行。”邵成龍說。
“好好幹當然要好好幹,但是這心意也得表示一下。”邵武說。
“真不用。”邵成龍說。
兩人推了一會兒,邵成龍最終只好把紅包收了起來,以後再想法子還回去。邵洪才很是後悔,他沒想起這茬,身上沒帶紅包。轉眼一看阿紫出來了,趕緊迎上去,得意洋洋的說:“阿紫!”
邵文邵武送了錢又怎麼樣,關係肯定比不上他,邵洪纔有這麼大一個女兒在呢。
“爸。”阿紫端着一大盤餃子,“你這麼早來了。”
“要做生意,就得起早。”邵洪才說,“這是什麼?”
“餃子啊。”阿紫把餃子放在邵洪纔跟前。
“端一盤餃子來幹什麼?”邵洪才問。
“我們石頭村的民俗,就是新年要吃糖餃子。”阿紫說。
“糖餃子?”邵洪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們新年要吃糖角吧?沒聽說有什麼糖餃子啊。”他拿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還真是甜的,裡面的陷是芝麻紅豆沙,倒是挺好吃,“這不是糖角嗎,幹嘛要用餃子皮來包。我們哪有這樣的民俗?”
糖角說起來和餃子有點像,都是麪皮包着陷,不過糖角包起來肥肥胖胖,要捏很短很短的皺褶,然後拿去油炸,看着金黃色很是喜慶。這這個看起來就是普通餃子,只不過裡頭的餡和糖角一樣。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有這樣的民俗了。”阿紫憋着笑說。
“到底怎麼回事?”邵洪才問。
“別問了。”邵成龍說,“反正我們石頭村有這樣的民俗。”
昨天符嘉平張冠李戴,符玉蓉就指鹿爲馬,硬生生把一整盆甜餃子吃光了。要是再把真相說出來,告訴符嘉平甜餃子是符玉蓉下鹽下錯了下成了糖,那可真不知道怎麼收場。爲了符嘉平的面子,石頭村只好多了這麼個民俗。
“啊!我明白了。”邵武忽然說。
“你明白了?”邵洪才還在納悶呢。
“明白了!”邵武信心十足的說。
邵成龍都不信,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也能猜出來?除非會算卦。
“我們村要做旅遊嘛。”邵武說,“做旅遊當然要有些獨特的產品,不然人家去這裡也一樣,去那裡也一樣,幹嘛要千里迢迢跑我們這來呢?我們石頭村,旅遊項目太少了,看完野豬洞,再去看看韭菜溪,別的沒有了。現在還沒有山韭菜,桃子也沒了,人家跑過來都沒什麼看。所以得弄多些項目,給他們看看我們包餃子,普通餃子沒意思,大家都包,糖餃子大家都沒見過,夠新奇。看完了當場吃,吃完了還可以買點回去。”
“可是這玩意還沒有糖角好吃呢。”邵洪才說。
“這用得着多好吃啊,主要是吃個新奇,你看旅遊特產有什麼好吃的。上回我女兒去廣南旅遊,帶回來個綠豆糕,我一吃哎喲,滿口都是粉,差點沒噎死。”邵武說。
“綠豆糕挺好吃的啊。”邵洪才說。
“你就沒聽明白,普通綠豆糕是挺好吃,但是旅遊特產綠豆糕很難吃。”邵武說,“大家一看是特產,大老遠來都得買點回去,不然不就白來了。我們這糖餃子不說多好吃,至少不難吃,其實就是糖角不用炸,蒸熟,糖角不是挺好吃的嗎。”
“原來是這樣。”邵洪才這才明白,“那我們得統一口徑。”
“這事村裡沒有誰會拆臺的,糖角誰都會包,改成蒸熟有什麼難的,大家都可以賣,大家都能賺多點。”邵武說。
“我們村裡是不怕,誰敢胡說,就怕外村的拆穿我們。”邵洪才說。
“外村的管他們這麼多,我們村自己的習俗!”邵武說,“不,直接說這是我們邵家的習俗,誰敢說不是,我們邵家族譜記得明明白白,過年要包糖餃子。”
“族譜上還有這段?”邵洪才被唬得一愣一愣。
“添上去不就完了,我們都近十年沒修過族譜了,現在有錢也很應該重新修一遍。”邵文說。
“族譜能這麼亂寫?”邵洪才問。
“你以爲族譜是怎麼寫的。”邵文說,“我爸跟我說,上一回修族譜,我們還爲了找誰做祖宗傷腦筋呢,姓邵的名人太少了,最後找了邵雍,根本沒影的事,照樣往上面寫。”
“那我們現在該找誰?”邵洪才問。
“還是邵雍,這些年也沒出什麼姓邵的名人。”邵文說。
“那我們這就去通知人。”邵洪才說。
“也不忙,過完年再說。”邵文說。
“明天就有遊客進來了,得趕快。”邵洪才說。
“那倒是,那我們趕快。”邵武說。
“阿龍我們先走了,安排好了再過來。”邵洪才說。
“你們先忙吧。”邵成龍說,還真沒想到硬是給他們幾個挖掘出意義來了,這事該怎麼說呢……算了,多個民俗就多個民俗,糖餃子吃着又不會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