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照過他的資料,應該是真的。”符玉蓉說,“那人說當年城防司令壓根沒有把寶藏運出省城,而是在省城就地隱藏。因爲城防司令根本就不想到金牛山打游擊,只想着趕緊把那邊的事情糊弄過去,然後逃到國外去,從省城跑當然比從荷城跑方便。因爲根本沒寶藏,所以這事很快就穿幫了,有人發覺了這件事,城防司令被逼得沒辦法,只好自導自演一出土匪襲擊警衛隊的好戲,說寶藏被搶走了。可是上層聽到消息的人不少,和城防司令離心離德,馬上就策劃起義,城防司令只好逃跑。”
“城防司令的確是跑了,可是軍隊起義太快,他跑的時候都沒進省城,所以寶藏應該還埋着。”葉老師說,“問題是那個警衛隊副排長也不知道寶藏究竟在哪兒,只有城防司令身邊最親信的幾個人知道,都跟着城防司令一起被槍斃了。”
“要是有人知道,改革開放以後早就買地挖寶了。”符玉蓉說,“所以寶藏根本不在金牛山,邵成龍又怎麼會在金牛山挖出寶藏來?”
“這個……”葉老師想了想,“這次挖出來的寶藏,數量未免也太少了。這些錢用來給個人發家致富是夠了,可是要維持大軍運作,一個星期都撐不住。”
“你是說……”符玉蓉想到了,“那批寶藏大部分埋在省城,但是城防司令也要做做樣子,所以就拉了少部分寶藏到金牛山。這些寶藏埋到了蛇窩裡,被阿龍給發現了。”
“那就不知道了。”葉老師說。
“沒有其他可能了吧。”符玉蓉說。
“難說。”葉老師說,“按照道理來說,城防司令要來金牛山打游擊,肯定要和當地的土匪豪強搞好關係。就算做做樣子,也得收買一下金牛山的土匪。總不能一邊要到金牛山打游擊,一邊還要和土匪打,土匪正面戰鬥能力不強,可逼急了去帶路怎麼辦。”
“金牛山的土匪……那不就是邵成龍的祖宗。”符玉蓉說。
“按照慣例,肯定是封官許願,發個什麼司令之類的名義,和金牛寨的土匪合作,還要給金牛寨的土匪一些好處,比如金銀珠寶現大洋之類。”葉老師說。
“你是說……阿龍還是騙了我?這些是他祖傳的東西,他卻說是城防司令的寶藏。”符玉蓉說。
“這個我怎麼知道,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罷了。”葉老師說。
“管他呢,反正都是一筆糊塗賬,算不清楚。”符玉蓉說,“明天你就說按照你的研究,這批寶藏不完整,只是一小部分,不,說是假的,用來迷惑人的,還要繼續找。”
“好吧。”葉老師說,“不過這是爲什麼?”
“這你就不必管了。”符玉蓉說,“怎麼頭有些疼……肯定是這兩天出汗又吹風,得趕緊去洗澡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符玉蓉穿着很厚的衣服,拿着一大疊紙巾,一邊擦鼻涕,一邊宣佈葉老師的新發現:“那個,昨天,葉老師……”說着說不下去,滲了一下鼻涕,才接着說,“葉老師發現,寶藏,是假的。”說完又滲了一堆鼻涕,消耗了半桶紙巾。
“假的?”烏子真看了看邵成龍,“怎麼是假的?金條是假的嗎?”
“金條是真的,珠寶首飾也是真的。”葉老師說,“不過我查閱了檔案,發現這些都是寶藏裡面最不值錢的東西。真正值錢的都一個都沒見到。”
“值錢的?”邵成龍一愣,他一共挖了九箱東西出來,當然不止這麼一百多個油紙包,那些有特徵的東西邵成龍都不敢拿出來,怕被認出來歷。
“據說聲稱有個大戶,家裡和張大千有點關係,藏了20幅張大千的畫,都被城防司令給搶走了。”葉老師說,“張大千的畫啊,一幅就比這些黃金珠寶首飾都值錢。”
“張大千的畫啊。”邵成龍找到的寶藏裡面倒是很有一些畫軸,不過邵成龍怕損害,沒敢打開,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
“所以這肯定只是寶藏的一小部分。”葉老師說。
“大部分,還,在,山裡。”符玉蓉說,“我們繼續進山去找寶藏吧,既然,找到了一部分,其他應該,也不遠了。”說完這計劃,符玉蓉手裡一大桶衛生紙全用完了,她順手又開了一桶。
“你這樣子就別進山了吧。”邵成龍說。
“不行,一定要去。”符玉蓉說。
“還是算了吧。”邵成龍說,“你先去看病。”
“吃點藥就行了。”符玉蓉說。
“不行,萬一感冒了呢。”烏子真說,“玉蓉你先出去看病。”
“好吧。”符玉蓉說,“真真,你幫我進山去找吧,葉老師,你也幫忙找找,不找到我實在是不甘心啊。”
“我一定幫你找到。”葉老師說。
“那我就放心了。”符玉蓉說。
“這寶藏裡頭有什麼要緊東西嗎?”邵成龍問。
“沒有啊。”符玉蓉說,“我就是想找寶藏。”
“我們已經找到了啊。”邵成龍說。
“只是一小部分罷了。”符玉蓉說,“大部分沒找到,趕快去找吧,再不找就來不及了。我看完病回來,最好你們已經找到了寶藏,那就皆大歡喜。”
符玉蓉去看病,邵成龍把葉老師拉到一邊,說:“葉老師,這樣下去不行啊,金牛山這麼大,哪裡能找到這個什麼寶藏。”要是其他的也就算了,這二十幅張大千上哪裡找去。
“邵村長,你跟我說沒用,你沒看符小姐都魔怔了。”葉老師苦笑着說。
“葉老師,你知不知道爲什麼符玉蓉會這麼在意寶藏?”邵成龍問,“這是不是……有些心理上的問題啊?”
“我是古董專家,可不是心理專家。”葉老師說,“不過我倒是也聽符小姐說過一點寶藏的事。據說裡面有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愛情故事?”邵成龍迅速的把故事過了一遍,“爲什麼還會有愛情故事啊?這愛情故事要在那裡插進去?”
“傳說這個城防司令啊,名字叫做況家富,其實是當地一個大戶人家的子弟,從小錦衣玉食,從來都沒有受過苦。出去留洋回來,就當了城防司令。省城所有的小姐都想釣這個金龜婿。可偏偏城防司令愛上了一個青樓女子,發誓一定要娶這個青樓女子爲妻。”葉老師說。
“然後呢?”邵成龍問,什麼青樓女子,妓女就妓女唄。
“他家裡當然不肯,社會輿論洶洶,都說況家富不能再當這個城防司令。可是況家富依然不肯和青樓女子分開,甚至要和青樓女子結婚!結果在結婚前一天,青樓女子就失蹤了。”葉老師說。
“失蹤了啊。”邵成龍說。
“況家富無奈,只好依照家裡的吩咐,和省城一個大戶小姐結婚,這才坐穩了城防司令的位置。”葉老師說。
“這哪裡悽美了?”邵成龍問,你要說這況家富堅決不肯結婚,導致被趕下城防司令的寶座,勉強還可以說是悽美的愛情故事,這都結婚了還悽美個屁。
“後來日本人打了過來,省城被日本人打下,城防司令就投降做了漢奸。”葉老師說。
“喂喂!這更加不悽美了啊!”邵成龍說。
“這時候青樓女子又出現了,原來竟然是日本人的間諜!她殺了況夫人,和況家富公然出雙入對。”葉老師說。
“這分明是一對狗男女把!”邵成龍說。
“況家富其實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利用他和日本間諜的這個關係,取得了日本人的信任,得到了很多日本人的情報,都送到了後方。”葉老師說,“後來光復,日本人被打跑了,況家富就把日本間諜殺了,把她的頭帶去告慰亡妻!”
“等會,這個悽美的愛情故事,悽美的是況家富和他老婆?”邵成龍問。
“要不然呢?”葉老師說。
“你這麼說誰都當然以爲是況家富和妓女的愛情悽美啊!”邵成龍說,還有這也不算悽美到哪裡去吧,不就是給老婆報仇嗎,一個男人要是連老婆的仇都報不了,那還能算是人嗎。
“我這不是從頭說起嗎,符小姐很喜歡這個故事呢。”葉老師說,“她說一定要把這些寶藏找到,把這段往事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這到底哪裡完美了真是,邵成龍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吐糟了。
“啊對了。”葉老師說,“這個城防司令是符小姐母親那邊的親戚。據說符小姐和況家富的夫人長的很像。”說着葉老師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相片給邵成龍看。
相片很模糊,上面有一男一女,男的穿着軍裝,女的穿着旗袍,果然和符玉蓉有些相像——不但女的有些像,男的也有些像,或者說這一對男女很有夫妻相。
“原來是這樣。”邵成龍這才明白,葉老師也真是,一開始就這麼說不就清楚了,還繞了這麼大個圈子,“既然是符小姐的親戚,找寶藏不是正經事嗎,她家裡幹嘛不讓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