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老闆走到養狗場後頭的犬舍裡,打開一個狗籠,把裡面六條狗牽了出來。這六條狗樣子十分奇特,頭臉瘦小而狹長,身子也一樣,尤其是腳,簡直好像四根鋼絲一樣。
“這些是細犬,專門的獵犬,傳說中。”苟老闆對邵成龍說,“別看樣子可愛,打獵還就是這種狗好。”
“這狗細胳膊細腿的能打?”邵成龍有些不信。
“幹嘛要打?”苟老闆哈哈大笑,“獵犬獵犬,那是打獵的,可不是打架的。打獵那就是以多欺少,最重要的是敏捷和耐力,只要跑來跑去,纏住獵物,把獵物弄得筋疲力盡,就算是完成了任務。至於決定性的一擊嘛……”
“苟老闆來?”邵成龍問。
“那是當然。”苟老闆說,“跟我來。”
他帶着邵成龍來到越野車跟前,打開車尾門,從裡面拿出一把雙筒獵槍來,“看見沒有,有這玩意,多厲害的東西都能打。”
“槍!”邵成龍看着眼熱。
苟老闆手裡的槍,邵成龍以前曾經見過很多次,國產的雙筒獵槍,皮實耐用口徑大,下能打兔子,上能打野豬,近距離很準,遠了子彈就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以前山裡有槍的人很多,獵戶有,民兵也有,那些都是正經的槍。至於氣槍,隨便在小賣部裡面都能買到的。邵成龍小時候家裡有點閒錢,在石頭村也經常用氣槍打鳥。不過他槍法不太好,打鳥老是打不中,轉而去打蟬和蝗蟲了。
這些蟲子雖然體積比較小,但一般不動,人靠近了也不跑,可以好好瞄準。鳥就不一樣,跳來跳去的,人一靠近就飛了。
後來用錢的地方越來越多,邵成龍年紀大了,也不好意思跟家裡要錢,打氣槍這樣沒用又花錢的愛好就放棄了。頂多是別人放槍的時候過去蹭兩把。不過石頭村這種窮地方,人家放槍是要打獵賺錢的,誰也不肯給小孩玩。
再後來派出所把槍收了,封山育林不準打獵,邵成龍就沒見過真槍了,直到今天。不過以前邵成龍看過的都是舊槍,苟老闆這把槍很新,大概都沒用過幾次。
“對。”苟老闆說。
“這是要把那兩條狗都打死嗎?”邵成龍問。
“要不然呢?”苟老闆奇怪的問。
“不能叫它們回來嗎?那兩條是你們養的看門狗啊,應該養得很熟了吧。”邵成龍說。
“根本不是我養的,是以前我們養狗場看門那個老張養的。”苟老闆說,“老張退休了,那兩隻狗就不怎麼聽使喚,前兩天圍牆塌了跑出去,怎麼叫都不回來,不打死還留着幹什麼?這可是雜交的藏獒來的,個頭你也看見了,很容易咬死人。”
是啊,那兩隻狗太危險了,邵成龍也沒其他辦法。
苟老闆招呼一聲,幾條細犬爭先恐後跳上了車,苟老闆把槍放在後座上,就上了駕駛座位上。邵成龍剛坐上副駕駛的位置,苟老闆一腳大油門,車子一下就竄出去。
山路狹窄,苟老闆卻根本不減速,飛開的開着,把邵成龍嚇得夠嗆,幾次都覺得快要撞樹撞山了,苟老闆才一擺方向盤避開。到了半山腰坑坑窪窪只能人走路的地方,他也不停,直接碾壓過去。也虧得這車給力,金牛山這種陡峭石頭山都硬是爬上去了。
苟老闆吹牛說:“我這車怎麼樣?正宗越野車,什麼路都能去,v8引擎,6升排量,頂配版本,要兩百多萬一輛呢。上山如履平地,走爛泥路更加不用說。打獵釣魚全靠它。”
兩百多萬!邵成龍覺得有這麼多錢幹什麼不好呢,拿去建水電站都能建兩百千瓦了,足夠二十戶人家使用。拿去建房可以建好幾百平米,住上好幾戶人。可是車子呢,買回來就貶值,算折舊的話,等於開一公里就沒了好幾百塊。
當然也不能說別人浪費錢,苟老闆可能是有實際需要的,就好像他說的打獵釣魚走爛泥路。不過要是邵成龍的話,他絕對不會花這麼多錢買車,非要要走爛泥路不走不行的話,開輛拖拉機去也一樣,要比越野,就沒有四個輪子的車能比得上拖拉機。
“苟老闆經常去打獵嗎?”邵成龍問。
“其實也沒有,偶爾去,主要釣魚。”苟老闆說,“你們就是在這裡看到那兩條狗的?”
邵成龍點點頭說:“是,就是這兒。”這裡已經是半山腰了,原來邵成龍他們爬了半天才爬上來,開車的話只要這麼一小會。越野車在特定環境特定用途下真是很厲害呢。
苟老闆停下車,拿起槍,把狗都放出來。那些細犬到了山上很是興奮,這裡聞聞那裡聞聞,苟老闆扔出了幾塊毛巾給那些細犬,狗子們聞了味道,立即就沸騰起來,朝着樹林深處跑去。
“那是看門狗睡覺用的被子。”苟老闆給邵成龍解釋。
聞了味道就追上去嗎?邵成龍對狗的習性不太熟,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現在我們要做什麼?”邵成龍問。
“等着。”苟老闆拿出槍來,又從車頭儲物箱拿出一排子彈,拿出兩枚來,給獵槍裝了上去,“獵犬會把那兩隻狗找出來的。”
找出來然後就一槍一個嗎?邵成龍有些緊張,這種雙筒獵槍一次能裝兩顆子彈,打完了重新裝填很麻煩。這裡有兩隻狗,要是苟老闆沒打準,那可怎麼辦?
那兩隻雜交藏獒被槍打了會不會不顧一切衝過來,他看過一個非洲打獵的影片,獵人連續開槍打獅子,還是被獅子衝到跟前,差一點就被咬死,事後發現獅子的心臟早就被打碎了。
狗和獅子當然沒法子比,苟老闆和人家專業獵人也沒法子比,槍上面的差距就很大,人家用的是帶瞄準鏡的高大上獵槍,苟老闆用的只是山民都能用的雙筒獵槍。
“拿着這個。”苟老闆看了看邵成龍,從車上拿下來一根棍子,交給邵成龍。
“這是啥?”邵成龍問。
“狼牙棒啊。”苟老闆說。
邵成龍問的就是給他一根狼牙棒幹什麼,這狼牙棒一米多長,本體是一根橡膠棍子,棍子前端套着鋼管,鋼管上面滿是寒光閃閃的尖刺,看着十分的險惡。
“給你防身。”苟老闆說。
這不是要當肉盾嗎,在遊戲裡面當肉盾當坦克都無所謂,可這又不是遊戲,真要擋上去被狗咬了怎麼辦,要是給親戚朋友或者美女當肉盾就算了,他和苟老闆可不太熟。
“會很厲害嗎?”邵成龍問。
“當然厲害了。”苟老闆說。
這時候狗子們忽然爆發出咆哮,苟老闆拿着槍就跑過去,“找到了,快過去!”
山路本來就崎嶇,狗子們跑的根本就不是路了,各種亂石灌木叢擋着路,一路趟過去,颳得手上腳上都火辣辣的。早知道就穿牛仔褲了,沒有洞那種。
跑了大概五六分鐘,就看到狗子們正在圍攻雜交藏獒。那些細犬繞着雜交藏獒跑來跑去,趁着人家不注意上前咬一口,然後趕緊跑。兩隻雜交藏獒比細犬高大健壯得多,牙口厲害得多,可是細犬跑的太快,雜交藏獒根本抓不住細犬來咬。有時候兩隻藏獒把一隻細犬咬住或者按住了,其他細犬一擁而上咬雜交藏獒的屁股,雜交藏獒只能回身迎敵,被咬住的細犬趁機就跑了。
這狗還真厲害,邵成龍以前也見過村裡人帶狗打獵,都比較簡陋,沒有這麼精細的。狗看到獵物就撲上去,要是獵物厲害的話,人跟着就要上,否則獵物就把狗咬死了。
“這兩隻混賬。”苟老闆大搖大擺的走上前,端起槍,慢慢瞄準,砰的一聲,子彈飛了出去。
槍聲震耳欲聾,比電視電影上面可響多了,邵成龍好久沒聽過人開槍,隱隱覺得有種親切感。
一隻雜交藏獒嗚咽一聲,應聲倒地。
“我的槍法可以吧?”苟老闆自稱自贊。
“太準了,簡直就是神槍手。”邵成龍說。
苟老闆站得並不算很近,距離雜交藏獒少說也有十幾二十米。要是慢慢瞄準的話,邵成龍用氣槍可以在這個距離打蟬蟲,但僅限於靜止不動那種。這藏獒可是和細犬搏鬥中,跑來跑去動個不停。
“神槍手是不敢當,”苟老闆得意洋洋的說,“我每個月都去靶場練槍的,五十米的胸靶都能打八九十環,何況這麼近。”
八九十環?這似乎有些不對啊,邵成龍說:“這麼近的距離,能把自己的獵犬和看門狗分開,一槍打中目標,沒有傷到獵犬分毫,這不是神槍手是什麼。”
“我可沒這麼厲害。”苟老闆哈哈大笑,“不過是些狗罷了,就算誤傷了又怎麼樣呢?我自己就是辦養狗場的,種狗是自己的,訓犬員也是自家的,只要出些飼料錢,那纔多少,死了傷了多少都沒關係。”
原來是瞎貓碰着死老鼠,邵成龍沒法子接受苟老闆的觀念,這些獵狗好歹也是自己養的,這麼無謂的犧牲掉怎麼能行呢。細犬們已經佔了上風,完全可以慢慢等着雜交藏獒體力被消耗乾淨沒力氣動以後再打,那就穩妥了。說不定都不用打,細犬們多打少佔了上風,制服了雜交藏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