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秦光遠便出去繼續說講,這次的說講並沒收錢,在昨日他被湯敖帶走之前就承諾要免費說講一個時辰的,自然是不能夠食言的。
在人到的差不多之時說講便正式開始了,秦光遠的說講依舊是那般繪聲繪色,絲毫沒受昨日被當街拘押的影響。
一個時辰的說講完畢,秦光遠便與苗成蔭一塊回了他那書坊之中。
苗成蔭昨日去燕王府報完信後心中一直也不甚安寧,直到後來南城兵馬司衙門貼出了爲秦光遠正名的告示後纔算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秦先生,只仗責那湯敖五十軍棍未免也太輕了些吧?像他那樣的人把他砍頭抄家都不爲過。”苗成蔭惡狠狠的道。
秦光遠笑了笑道:“湯敖並不可恨,他不過是想要榜上李景隆那棵大樹升官發財罷了,世間之上這樣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殺不過來的,最重要的是,他帶走我之後並沒爲難於我,只是逼我離開應天府罷了,看在這點兒之上,我便不與他多做計較了。”
苗成蔭立馬兩眼放光,極爲佩服的道:“秦先生小小年紀能有這般胸襟,苗某自愧不如。”
秦光遠怎麼也沒想到苗成蔭一個不惑之年的人竟會成了他的鐵桿書粉。
頓了頓,秦光遠握緊拳頭,信誓旦旦的道:“此事的罪魁禍首還是王成周,他既能把我弄進大牢,我便絕不會讓他好過了。”
聽了秦光遠的這話,苗成蔭有些不解的問,“秦先生,應天府的孩童都知曉,秦先生被拘捕是王成周搞的鬼,而王成周背後便是曹國公,爲何不請燕王把他們一併都處置了。”
現在不動李景隆,秦光遠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至於這個打算即便是與朱棣都不能說的。
“苗東家...”秦光遠壓低聲音道:“我與你說個小道消息,當今皇上大限將至,把諸王招致京師,就是想看到諸王能對新皇行君臣之禮的,新皇年紀小輩分低,皇上擔心便是主弱臣強而動搖江山社稷的,各位王爺們都知曉此理,哪個進了京都儘量規規矩矩的,在我說講之時也還有幾個王爺在的,他們卻也是與普通百姓無異,就連出手也不過是些碎銀子罷了,與那些商賈相比也是頗爲寒酸的。”
苗成蔭聽了秦光遠此言只是臉上流落出一些詫異,也沒在多詢問,類似於這樣的事情只能聽絕不能問,知道的多了對自身只有害絕無益處。
在說完這個事情,秦光遠坐直身子喝了口茶,又道:“此事必得是由我自己解決,我自己與王成周無論如何爭鬥都不會在聖上那裡激起任何額軒然大波,苗東家,你可否認識京師之中的潑皮?”
苗成蔭還沒消化了秦光遠剛纔所說的事情,就又被秦光遠所問及的消息給搞蒙了,回答的都有些結巴了,“不,不認識啊!”
秦光遠又道:“那便勞煩苗東家找幾個這樣的人,是得給王成周找些麻煩了。”
苗成蔭心中雖有些沒底,但也還是答應下來了,“好,鄙人試試看,不過,那些個潑皮對京師之中的情況尤爲熟悉,他們知曉王成周與曹國公的關係,恐不會輕易答應的。”
“多許他們些銀子他們會答應的,還可承諾,可保他們性命無憂,這幾日我說講大概收了五十餘兩銀子,可拿出三十兩作爲他們的酬勞,此事必須的是極早解決了,用不了幾日我便得離開京師了,也說講不了幾日了,絕不能再讓王成周給我添堵了。”在這個事情之上秦光遠已算是極爲大方的了。
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給苗成蔭之後,秦光遠便從雅墨書坊直接回了燕王府邸。
剛走到門口便碰上了也纔剛剛回來的馬和。
“馬管家,這日子你在忙着何事,都很難見到你了。”秦光遠問道。
“沒做何事,都是在瞎忙。”馬和有些敷衍的回答。
馬和這幾日都在聯絡他曾在宮中結識的那些小太監了,別看那些小太監在宮中所做的事情不大,但若是把他們用好了在關鍵時刻也是能夠發揮出巨大效力的。
馬和不願說,秦光遠也就直接換了個話題詢問了,“馬管家,皇太孫也已經拜見過了,我們何事能啓程回北平?”
馬和笑着打趣道:“怎麼?想家了?”
秦光遠也沒遮掩自己的心思,直接道:“想家倒是還好,我在離開應天府之前,還有些事情要做。”
馬和絕對是聰明之人,只是憑藉着秦光遠的這三言兩語便猜中他的心思了,笑着問道:“準備如何解決王成周的事情?”
“當然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了,他既把我拘押到了大牢,那我便也要讓他嚐嚐其被當街拘押的滋味。”
馬和拍了下秦光遠的肩頭,道:“與王成周小打小鬧番還成,莫要去動曹國公,若是牽扯到曹國公,勢必便會把王爺一併拉下水的。”
秦光遠拿下馬和的手,道:“放心吧,這個道理我還是知曉的,我不會給王爺找麻煩的。”
馬和與秦光遠的這一番談話,自然是很快便被馬和轉述給了朱棣,朱棣依舊還是虛弱的樣子,眼睛都沒睜開便道了句,“倒也像是那小子的風格,那小子若有需要之處適當的幫幫他。”
自從朱棣到了應天府便一直都在裝病,也有幾個王爺前來拜謁過朱棣,不過都被馬和以朱棣病情較重不能見客給擋了回去。
這個時候最需要的便就是與那些王爺們拉開距離,少與他們接觸。
朱棣吩咐馬和的事情,馬和自然是不會反過來再與秦光遠說的。
第二日秦光遠依舊是雷打不動的繼續前去說講,仍舊由苗成蔭幫着把銅板收了上來。
在銅板全都都收上來之後秦光遠的說講便開始了,他纔剛說了兩句話,王氏茶肆便出來了一羣人,叮叮咚咚的敲打了起來。
有敲鑼的有敲鼓的,不年不節的,這完全就是在給秦光遠的說講找不痛快。
秦光遠說講的地方是在大街之上,王成周管不着,同樣,王成周在自己門口的敲鑼打鼓,秦光遠也沒什麼理由去阻攔的。
秦光遠是可以不受外界影響專心說講,可在這個雜音的影響之下前來聽他說講的人也得能夠聽清他所講的是什麼啊。
苗成蔭在一旁聽的正入迷着,被這叮叮咚咚的聲響給破壞了意境,正準備過去找王成周說道道之時被秦光遠給一把拉住了。
“苗東家稍安勿躁...”秦光遠笑嘻嘻的說着。
隨後,秦光遠又扯開嗓子對前來聽他說講之人道:“諸位請先稍待片刻,等王東家熱鬧完了,我們再繼續。”
王成周本想看到秦光遠氣急敗壞的樣子,沒成想在秦光遠身上不見有一絲怒氣所在,沒有氣到秦光遠,王成周門口的敲鑼打鼓也便就徹底沒了意思,敲打了那麼會兒便直接怏怏的都回去了。
這些人回去後,秦光遠正準備開始說講之時,在王氏茶肆的裡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陣的嘈雜。
“死人了,死人了...”
秦光遠帶頭朝着茶肆跑去,一羣人跑過去一瞧,看見的便就是一人躺在地上正口吐白沫,在旁邊的地上還倒着一個茶杯。
一人正在旁邊哭哭啼啼的哭訴着,“王氏茶肆的以發黴茶葉泡水,發黴茶葉泡水沖服可是有劇毒的,你還不信,非要親自來嚐嚐,看吧,現在信了吧?”
聽到這人的控訴後,跟隨秦光遠前來的那羣人包括在茶肆喝茶的幾人立馬便炸開了鍋,在茶肆喝過茶的幾人扣着嗓子,想要把喝進肚子裡面的茶都吐出來。
看着這種情況,王成周怒火滔天,一腳踢在了倒在地上那人身上,“別裝死了,快起來,我王氏茶肆的茶都是今年的新茶,哪有發黴的。”
那人被王成周踢了一腳,口裡的白沫吐得更厲害了,一旁圍觀着的人,對王成周的控訴之聲自然是更大了。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秦光遠站了出來,大義凜然的道:“王東家,不管怎麼說,人是在你這裡出的事兒,還是該先找個郎中來爲其診斷一二的,若是人真死在你這裡那可就更不說清楚了。”
王成周不僅沒按秦光遠所說的那般做,反而一把揪住了秦光遠,兇巴巴的道:“你說,此事是不是你在陷害我?”
“陷害你?爲何要陷害你?”秦光遠可憐兮兮的問道。
人們都是同情弱者的,秦光遠在王成周面前可是明顯的弱者。
秦光遠被王成周這般逼問,自然也有人爲他說話的,“秦先生所言並無不妥,王東家你非但不感謝,還怎能冤枉了他,秦先生纔剛到京師沒幾日,如何能與他們認識?”
王成周被氣得發抖,卻也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藉口,他難道能說他曾陷害過秦光遠的事情嗎?
秦光遠見王成周無話可說,直接掰開了他還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笑呵呵的道:“王東家,小子不過是給你提個意見罷了,至於如何處置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秦光遠丟下這句話之後便直接帶着他的書粉繼續回去說講了。
王成周不說是在京師橫着走之人了,最起碼也沒被人欺負過,現在卻被兩個潑皮欺辱,肯定是不會輕易罷休的,就在他們還僵持不下之時,五成兵馬司的校尉才匆匆出現。
在鬧市口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也不能袒護王成周,自然是得把王成周帶走了。
秦光遠並不準備這麼放過王成周,停下說講走上前去道:“王東家的茶喝死了人,就這麼帶走他,恐不太合適,這麼多人看着呢,最起碼也得帶上枷鎖吧?”
前日才發生在南城兵馬司的事情這幾個校尉也曾聽說過,也不敢得罪秦光遠,只能與王成周道句對不起了。
畢竟他們這也是按照大明律法辦事的。
王成周的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了,但卻又偏偏不能多說什麼。
最後的結果就是,王成周被帶着大鐵鏈子帶到了兵馬司的衙門,與王成周一塊去的還有那兩個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