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皇上在口福居的事想必已經在京城內傳開。”
“那還用說，皇上被一個廚子掃了面子，怎能就此了結！”王黼趕忙說道。
蔡京看了一眼王黼，說道：“王相，就是因爲如此，萬萬不可殺掉張揚，甚至口福居都不能封。”
王黼冷哼道：“蔡太師是要皇上顏面掃地嗎？！”
“王相，此言差矣！”
“願聞其詳！”
“王相，若是你家中僕役不小心將髒東西蹭到了你的衣服上，你難道要打死他？”蔡京認真的看着王黼。
王黼抱着胳膊說道：“打死倒不至於，但罰扣工錢卻是要的。”
蔡京笑道：“這不就是了，王相尚且不會打死僕役，皇上貴爲天子，又怎會因爲一個廚子而舉起屠刀，這不是讓人笑話？若是真的殺了，坊間怕是又要風言風語...”
趙佶沉吟道：“太師的意思是，若是殺了張揚，下面或許會說朕是昏君，是暴君...”
“皇上明鑑。”蔡京躬身道。
“嗯...”趙佶沉聲道。
“但若是沒有懲戒，天下的人會怎麼看皇上！”王黼接話道。
蔡京沒有說話，王黼說的也有道理，若真的沒有一點懲罰，對於皇權的確有損傷。
“那給他個什麼處罰？”趙佶有些拿不定主意。
“罰錢？”樑師成提議道。
“太輕了！”王黼說道。
趙佶也搖搖頭，罰錢太俗了，自己做出這種懲罰，實在沒什麼意思。
樑師成攤攤手，自己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
趙佶思索道：“此人字畫都不錯...想必對於詩詞也有些研究...”
“皇上明鑑，我聽說他還對上了蘇紫萱和方詠的對子呢。”李邦彥說道。
“哦...蘇紫萱和方詠...”趙佶對這兩人稍有聽聞，不過倒是沒有十分在意，只是有些才華罷了，有才華的人很多，並不缺這一兩個人。
“對一個文人來說，什麼最痛苦？”趙佶思索道。
“要我看，乾脆把他的手剁掉，讓他畫不了畫，也寫不了字！”王黼陰冷道。
蔡京搖頭道：“王相此舉與殺人無異。”
趙佶也不贊同，趙佶是個藝術家，對於文人有着天然的親近，當時在氣頭上，剁了張揚的心思都有，這會兒冷靜下來，倒又起了惜才之心，讓他剁了張揚的手，趙佶做不到。
“就讓他不得爲士，永遠做不了文官，讓他空有一身才華無處施展，鬱郁終生！”趙佶拍板道。
“這...”王黼還要說些什麼，不過轉念一想，趙佶此舉看起來仁慈，不過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既然做不了文官，那就對自己沒什麼威脅，一個臭廚子罷了，無所謂。
至於武官，王黼壓根沒想過，大宋的武官就是無用的，就是一個五品小文官都敢指着二品武官罵，這世道，用不着他們！
趙佶坐下，唰唰數筆便將張揚的處罰寫好，交給身邊的小太監。
“明日將此在皇城外，昭告天下！”
“喳。”
......
......
回到家的張揚已經後悔了，當時沒想那麼多，帥是很帥，但後果可能很嚴重！
拒絕做官沒什麼問題，張揚本就不想做一個弄臣，更何況是北宋亡國的弄臣，會背上千古罵名；
但拒絕趙佶這件事，卻藏着嚴重隱患。
那是皇上，是天下之主，生殺大權在握，更何況又是有了名的昏君，身邊一羣人又是有名的奸臣...
“不會就這麼把我砍了吧？”張揚心中擔憂，聯想起王黼看自己的眼神，張揚更爲焦慮。
“今天這事有點衝動...”張揚十分懊惱。
仔細想了想趙佶身邊的這些人，張揚還是報了一線希望。
這唯一的一絲希望寄託在了蔡京身上。
“蔡京是有腦子的，也有本事，若不是心思用歪了，是個宰相的材料，希望他能幫我說幾句話...”
夜已深，張揚仍舊憂慮的睡不着覺。
而此時此刻，汴梁城家家戶戶都在議論張揚的事。
“爹，少爺一定沒事的！”晴兒寬慰孫老頭道。
孫老頭長嘆一口氣，“晴兒，今天在口福居的時候，咱們都沒想到這一點，光想着少爺錯過了一次絕佳的機會，卻沒想到拒絕皇上是什麼下場，你說皇上怎麼想，我們也不知道，唉...”
“皇上寬宏大量，宅心仁厚，應該不會...”晴兒已經說不下去了。
趙佶的口碑可不怎麼樣。
嗜血狂暴、錙銖必較和他聯繫不到一起，但寬宏大量和宅心仁厚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就看那些賊人怎麼說了！”孫老頭搖了搖頭。
如今的皇上實在沒什麼主見，凡事都聽身邊這些賊人的，張揚的命運多半也是他們決定的。
又一聲長嘆，孫老頭眉頭緊皺...
高衙內大呼小叫道：“爹，張揚真的拒絕了？！”
高俅點點頭，但神情中卻透露着困惑。
“真是個爺們！”高衙內讚道。
“嗯？你知道張揚爲什麼拒絕？”高俅問道。
“不知道啊...”高衙內攤攤手。
“不知道你說什麼爺們。”高俅想打人。
“拒絕皇上，想想就厲害！這還不夠爺們？！”高衙內反問道。
“......”高俅無語。
高衙內的腦回路實在清奇，拒絕皇上這是找死，是腦子不好的表現，和爺們有什麼關係...
“皇上什麼反應？”高衙內有些好奇。
“生氣唄，還能什麼反應。”
“會不會把張揚殺了，要不...爹，你去求求情，我覺得張揚這人還不錯。”
“把你自己管好！爹連你都快保不住了，還保別人，你消停點，爹就輕鬆！”
“死不了...這次皇上自己拿了主意，爲父當時可着實驚訝了不少！”高俅緩緩說着，似乎在回憶今天的場景。
“不過官再也做不成了...”高俅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