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仇先生的描述中,沙線蟲猶如雙尖劍,普遍尺來長,平常時候爲軟體狀態,受了驚嚇之後,頭尾兩端會變得堅硬又銳利無比,虛晃一招,不管是否擊中,當即便逃。
眼前這條,大半截身子掩於沙土之下,只露出地面的尖端部分就將近一米,色澤青白,冷眼看去像是一根質地通透的象牙刃,刃尖穿過那人的大腿根,將他斜着舉在半空,下方根部則是看上去軟趴趴卻又絲毫不費力的支撐着百十來斤重的男人,苗然實在無法將想象中類似蚯蚓一樣的蟲子跟眼前的東西劃上等號。
“別用火!這可能是沙線蟲之王!”一路上除非必要纔開口的仇先生,此時此刻激動的嗓子都破了音,指揮着人結繩圈,小心翼翼的從那個還在慘叫的人身上穿過去,套在玉質的尖端根部,叫了七八個漢子使勁兒的往後拽。
“但凡王者必有餘威,要是得了這個,前方的路也許會順當一點,而且沙線蟲皮上有一層粘液,刀槍難入水火難侵,所以才用這種辦法。”要說李先生跟仇先生真是一對好搭檔,見他只顧着抓捕沙線蟲王,將那個受傷的人忘在腦後,急忙替他解釋幾句好安撫人心。
何建國冷靜又有些殘酷的給苗然分析了仇先生的舉動,那個人被扎的是大腿上的動脈,就算是拯救及時,在當前的環境下也不可能撐到最後,很可能走一段就會被扔去探路或者當做誘餌,反正總要當做棄子,莫不如現在就來抓捕沙線蟲王,爲了之後的路途添一絲保障。
苗然聽得心裡發冷,她其實早就發覺這仇李兩位有點後世各種大片裡那種瘋狂狂科學家的氣質了,他們似乎根本不懼怕這個神秘未知的環境,更不吝惜一路上跟行的隊伍,甚至有種迫不及待的興奮和期盼已久的激動,要不是苗七剛剛已經指出叛徒,她幾乎要懷疑兩位科學家裡應外合逼迫大家跟他們一起下來探險了。
一個說一個想的過程中,那邊已經跟沙線蟲王拔起了河,那不知道是頭還是尾上釘着的人已經陷入昏迷,隨着兩邊的較量在尖尖的利刃之上來回搖晃,苗然不忍再看,這些日夜相處的人都沒有發話先救人,只怕她說出來也不會被採納,苦笑着轉過頭,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無邊的沙海沉默又寧靜的隱匿在暗色當中,沒有連綿起伏的沙丘,亦沒有白楊沙柳,唯有骨山粼粼,初初見到的巨大魚骨比比皆是,苗然俯身撿起腳旁的一塊巴掌大的貝殼殘片,用手輕輕一捏,已經石化的貝殼便被捏下一角,將斷茬之處送到眼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卻因爲知識的匱乏無法判斷任何有效信息。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苗然憤憤的將貝殼扔到斜對面的一個偌大的魚骨當中,巧得是,這一擲,剛好投入魚骨頭部黑洞洞的眼眶當中,苗然眼睛一花,似乎看到兩點熒光一閃而逝,眼皮撩起時便不見了。
苗然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沒有動,在未知的環境下什麼人死的最快?一種是老實人,容易被拿來擋槍,另一種就是好奇心重的人,容易被自己害死。
當下的環境恢詭譎怪,同伴又忠奸難辨,唯有謹慎纔是保命的根本,所以即便知道那魚骨當中藏着東西,苗然也不打算去當那隻被好奇害死的貓。
繩索將將的勒在紗線蟲王尾巴上的尖端之處,七八個大漢拽着繩子慢慢的收攏套索,兩指寬的蓖麻油繩慢慢的縮緊,本來碗口粗細的軟肉慢慢的被繩索收攏成手腕粗細,沙線蟲大概是沒有痛覺,直到汲取不到血液才發現不對,開始掙扎起來。
“快!幫忙!”那沙線蟲甩動起身軀竟然力大無比,將拔河似得幾個大老爺們甩得東倒西歪,李先生見勢不妙,急忙招呼其他人上前幫忙,又叫了小平頭去拿釘槍。
釘槍打出的釘子不是平日裡定在傢俱上那種,而是用來攀巖用的,類似訂書釘形狀的鋼條,小平頭動作利落用釘槍對着沙灘咔咔咔的釘了一排的訂書釘,雖然沒有釘到沙土深處,卻也暫時將接近地面那半截固定在原處。
小平頭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又從腰側掏出一把匕首,藉着冷光,苗然見到微微的黃暈,仔細一看,那竟然是一把銅匕首,光影中帶着魚鱗片紋,刀刃閃着寒光,一看就不是凡物,待割到沙線蟲滑溜溜的皮上,竟然輕易就劃出一道口子。
衆人齊齊歡呼,小平頭下手更利落起來,三下兩下,那尖端便與皮肉漸漸分開,沙線蟲終於感覺到不對,掙命似得狂搖擺動,猶如瘋牛附體,待尖銳的尾巴落地,它似被激怒一般,不再逃脫,反而慢慢的從沙地裡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