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老少都是一條船一條心,他三舅給咱們打了這條財路出來,可不是叫你們當白眼狼的,所以回去都給我把嘴閉緊了,就算是喝了貓尿,晚上做夢也不許說出去知道嗎?要是叫我們知道了誰泄密,連累了村裡人,他全家老小都別想過得痛快!”出去之前,五爺爺聲色俱厲的警告着衆人。
苗然到了青山溝最佩服的就是這點,村裡不管男女老少都特別的團結,比起紅旗村所謂的盧家大族,有時候她覺得這邊更像是一個族羣。
本該在山裡過夜的,因爲這四箱子金銀也因爲外面駐地的軍人,五爺爺跟另一個老爺子商量後,決定連夜趕回村子。
何建國把樟木箱子在衆人面前過了明路,裡面的胭脂盒收起來了,徒留一對花瓶和從宿舍裡翻出來的搪瓷盆和鐵皮杯子鋁飯盒亂七八糟的堆在一起,只說拿回去用,還主動拿兩個搪瓷盆問幾個叔伯要不要之流的。
“你們拿回去用吧,這些傢伙事兒家家都有,這花瓶拿來插雞毛撣子還挺好用的。”幾個叔伯搖了搖頭,也沒多計較,金子銀子兩大箱子擺着,誰能看得上這點小玩意兒,而且他們也不是說假的,當初“撿洋貨”,他們得的全是庫存裡嶄新的,至於花瓶和撣瓶,對於他們來說都一樣。
這話聽上去財大氣粗,苗然忍不住咋舌,她來青山溝也大半年了,跟村裡人接觸起來,真沒見大家露富的時候,就連去了鄉親們拜訪,都沒注意過那些東西,看來她平時還是忽略了不少細節,如果臨走之前從鄉親們手裡收點花瓶什麼當古董販子,往後沒準也發了。
苗然好笑的想着,看到何建國遞過來的調侃目光,沒忍住翻了他一眼,真以爲她是怕看那幾幅春·宮不成,她在日本的師兄每年各種節日的禮物都是珍藏版光盤好嗎?
五爺爺着重交代了何建國和苗然一聲,兩個人都乖乖的點頭,拍着胸脯保證絕不泄密,五爺爺也沒多說,他能輕易接受何建國和苗然兩個,卻也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個原因除了他,別人都不知道,就連三舅爺,他都沒告訴。
春日的山中,依然危險叢叢,爬蟲類逐漸甦醒,羣狼依舊環繞,好在比起冬天,它們的攻擊性沒那麼強,而且大多數會退到最高的兩處山峰和後面的大孤山去。
集合完畢,點了人頭,發現一個不缺,五爺爺便率先朝着來時路口返程,外面洞口處有四人帶着牲口們留守,一來怕洞垮塌,二來也是防着有人或者有什麼別的過來驚動牲口,見到多出來的四口箱子也只是興奮了一下,張嘴卻只是問起三舅爺。
“他有事去別處了,叫咱們先回去。”五爺爺擺擺手,幾個人秒懂的笑着恭維了三舅爺幾句,也說了上面的事兒。
“方纔有隻狐狸跑過去了,我們沒敢動,但是它好像叫騾子給嚇着了。”看守洞口的其中一個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了一句,惹來苗然疑惑的目光。
“狐狸這玩意兒邪性,碰着傷着的,容易遇見鬼打牆,我爸以前就遇見過一回,後來還是撒了童子尿纔出來的,所以我們看到了也都不碰它。”抓着牛娃小聲的問了兩句,得到意料之外又理所當然的答案。
苗然默默感嘆了一句,三舅爺真是老奸巨猾,什麼打狐狸,明顯是叫那些當兵的傳話呢。
進山之行,虎頭蛇尾的結束了,可對於衆人來說,收穫已經足夠豐富,甚至算得上是驚人,這些金銀會暫時放到村裡,由幾個人看管,到時候去統一換錢,回來按人頭分給全村老少。
出發的時候是凌晨,回來依舊是凌晨,一夜沒睡的兩個人都疲憊不堪,勉強敲開門,話都沒顧上說幾句就去睡了。
苗然迷迷糊糊中聽着有人吵架的聲音,激靈一下坐起來,嚇得趴在她枕頭邊呼嚕的小貓也跟着蹦起來,她把小貓抱在懷裡安撫了兩下,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聲音。
“張長慶你是不是有病?!”張清芳的聲音尖銳又嘹亮,感覺像是惱羞成怒了似得,而且語氣尖利的針對對象竟然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張長慶?
“整天不幹正事,就去探聽別人隱·私的才叫有病!”叫苗然更驚訝的是,張長慶竟然回了嘴,並且語氣也十分的不好,甚至很糟糕,所以張清芳這個刺兒頭到底幹了啥,竟然惹得一向用憨厚笑回答一切問題的張長慶都發了火??
“行了!你們兩個都消停點,不說何建國和苗然在睡覺,就算是叫你們倆吵,吵下去能有什麼結果?張清芳你確實不對,不管張長慶經歷什麼,你都不該去打聽,難道別人挖你的隱·私,你樂意啊?!張長慶也不對,她到底是個女生,你說話那麼難聽,她能不生氣嗎?!再說她回來告訴你,是不是爲了你好,不想你受騙?”路紅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輕斥着兩個人,但是院子就這麼大,聲音再壓低,也叫苗然聽了個明白。
順着話音一想,苗然就大概知道怎麼個情況了,張長慶從昨天回來就不對勁,路上何建國跟苗然說過,他追求女同學的事兒估計沒戲,雖然何建國也不長出村子,可他的消息來源還真不少,苗然猜測着,可能別的知青裡也混了像他一樣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各個村裡都有。
何建國說,那個女生有點嫌貧愛富,在張長慶面前做樣子,張長慶送東西過去都來者不拒,背後卻沒少說張長慶是傻子,又說他是家中老大,往後要養活父母不說,還要養活一堆弟妹,只有傻子纔會嫁給他這個傻子。
“我不也是爲他抱不平嗎?咱們這天天累得跟死狗似得,說是保重身體,才分一個雞蛋吃,他全省下去給那女的,前幾天我看到他都迷糊的快暈了,結果那女的拿了他的雞蛋送人情,還反過來說他是傻子……”張清芳抹着眼淚,小聲抽泣着,她是有些愛打聽事兒,那不是在農村閒着沒事兒幹嗎?也不至於說她是長舌頭的老孃們啊。
“我知道,昨天我返回去聽到了,對不起張清芳,我不該那麼說你,可是你老這樣不好,你是城裡來的姑娘,要注意點素質,也要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之前你帶着隔壁村知青來,我們其實都不喜歡,他們不僅蹭吃蹭喝,還老亂翻亂看,我都沒告訴何建國和苗然,有個姑娘偷了豆油,倒在一個小藥瓶子裡揣兜了,還有個小夥子拽苗然的窗戶來的,至於你的東西就更不用說了,往後注意點吧。”
張長慶吶吶的道了歉,心裡還是有點彆扭的不服,就是聽到了那姑娘的話,所以纔不希望別人都知道,因爲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像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