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然被張清芳的話噎了一下,忽然覺得這孩子犀利的要命,不過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她的處事原則是自己一點一滴用生存換來的經驗,別人無法理解,苗然也不會強求,她只做好自己,守住自己的底線就夠了,所以對着張清芳笑一笑,也不想去解釋什麼,因爲說多了,總會讓人覺得是在掩飾。
張清芳說完也不管苗然的反應,自顧警示着自己朝前去了,苗然挑了挑眉頭,心裡有絲絲羨慕略過,轉而又暗暗酸了一句,誰還沒當過小公舉,要是她爸媽乃至這輩子的爺爺奶奶活着,沒準她比張清芳嬌氣十倍。
小姑娘都各自有着各自的脾氣,苗然也不是個委屈自己的,只轉過身跟靈芝和牛小蘭她們一起說笑,其中靈芝最高興,她馬上就要結婚了,借到了好看的新衣裳,馬上還能吃到魚,想想就覺得美,一路上留下的幾個少女嘰嘰喳喳倒是十分的熱鬧。
後面的男人大部隊也很快追了上來,幾乎與女人們前後腳到達,只是回村裡拿東西的人還沒回來,好在到了中午,秋老虎的烈日驅散了深秋的寒露,男人們乾脆直接挽起褲腳下水,站在不算深的邊緣地帶,蒲扇似得大巴掌一掐就是一條,也有滑不留手抓着摔倒的,乾脆耍賴似得用衣襟去兜,一時間岸上水裡喜悅的尖叫與笑鬧不停,叫人聽了,打心眼裡就高興。
“丫頭,這回你功勞不小,等回去我給你記上一功!”牛大叔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看到苗然忍不住笑出一口黃牙來,滿臉的喜悅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真心開懷。
“不用,不用了,牛大叔,我就是報個信兒,這捉魚撿魚的全靠的大夥,我要是居了這個功,我都替自己臊得慌~”苗然笑着擺手,可牛大叔畢竟是經歷過風雨過來的,哪裡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苗然有些赫然,但態度也算坦蕩,反而讓牛大叔高看一眼。
“要的,你們這些城裡來的年輕人不曉得,這樣的魚泡子在咱們這塊叫做……咳~來得快,沒得也快,今天也許你還看到滿池魚,明天沒準這塊就變成了黑土地,能遇見也真是大福……那個什麼,如果你不來通知咱們,咱們還真不一定能撈到這麼些魚,合該給你記一功的,也不只你,以前發現的人也有獎項的!”說話的是村長旁邊的一個白鬍子老頭,老頭年紀不小,可本地口音中偏偏又帶了些許外地方言,話語中的斷句也讓苗然頗覺有趣,可也沒有追問,想想青山溝改名的原因也知道老頭含含糊糊的話了。
“你三舅爺的話沒錯確實是這麼個理兒,這種河泡子是咱們的補給糧,很早之前也老有的,不過就是前幾年,光景不太好,這纔沒怎麼見蹤跡,我看這一泡子得有個千八百斤的,就能頂幾口肥豬,到時候把豬留下,讓大傢伙也過個肥年!”村長的話讓苗然點了點頭,小聲叫了老頭一聲三舅爺,得到三舅爺的一個豁牙的微笑,引得苗然也跟着嘻嘻的笑,然後小聲的探問他們剛剛進山的目的和收穫。
“沒啥,先去看看鐵索橋還安穩不,真正狩獵的時候在後頭呢~”三舅爺擺擺手,怕自己說多錯多也沒怎麼敢多說,苗然也沒多問,就只求着到時候一起去長長見識,本以爲會被拒絕,沒想到村長和三舅爺竟然都點頭同意了,反倒讓苗然有些摸不着頭腦的連連道謝。
“哈哈,你這女娃娃就是客氣,這有啥,娃兒們長大了總得跟着見識見識去,咱們這些靠山吃山的人,吃飯的手藝可不得靠着他們一輩兒一輩兒的傳下去麼!”三舅老爺被苗然逗笑了,這會兒也品出小姑娘雖然狡猾,應該不是個內裡藏奸的,哈哈的給苗然解釋,苗然這才明瞭過來,緊接着就是感觸,最樸實的反而最簡單。
等路紅跟着村裡拿東西的姑娘們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極致的亢奮狀態,苗然給她的筐裡除了一隻肥碩的野兔,下面竟然還藏着一隻野雞,她喜悅的恨不能尖叫着蹦起來,除了來的那天苗然抓到的兩隻巴掌大的給鯽魚瓜子,她多久沒吃肉了?過來之後對着苗然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又蹦躂着去跟撿魚,一個人都快頂上兩個人了。
苗然沒想到路紅這麼高興,那野兔和野雞還真不是她拿出來的,是大貓在路上獵的,要不是苗然親眼所見,也無法想象一隻貓能頃刻便弄死一隻兔子,之所以沒收到空間,就是給小貓扯個留下的理由,到時候就說是大貓的託付,看在這兩隻野物的面子上,她想路紅和張清芳也應該不好意思拒絕才好。
一村子的老少忙碌了大半天,把河泡子濾了個乾淨,又熱火朝天的往回倒騰,等全部回到村裡已經下午兩點,急急忙忙的將魚上秤,竟然收穫了整整一千三百多斤的魚,又有七八個王八和百十來斤的青蝦,村長手一揮,王八就扔到村裡的池塘裡養活着,還活着的小魚也扔進去,最後拋七去八的,稱出整整一千斤的魚,馬上套車進城交上去,畢竟魚這玩意兒不能擱久了,牛大嫂則帶着婦女們收拾剩下的魚,燒了村裡公社的大竈,村裡臨出發前說了,晚上全村開魚宴!
“我說你這姑娘怎麼回事兒呢?!不能幫忙還不能省心嗎?!竟在這礙事,行了!你去舀水吧!”難得聽見老好人似得陳寡婦發火,蹲在院子裡收拾魚的大夥都往門口瞅,見到張清芳出來,頓時哄得一聲笑了,苗然也有些想笑,又怕張清芳下不來臺,連忙低頭繼續收拾手裡的魚。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城裡來的,怎麼就她那麼笨呢?!”牛二嫂一點都沒掩飾的嗓門讓張清芳有些惱怒的看了過來,見到蹲在她旁邊的苗然便狠狠的瞪了一眼,苗然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可真是躺着也中槍,張清芳也可憐,在家的時候估計連廚房都沒進過的人,到了這洗菜燒火的,能會纔怪了,這幾天知青點,她也不過是拿個筷子端個菜什麼的,碗都不敢叫她洗,倒不是恭敬她,只是路紅害怕張清芳跟慌腳雞似得再毛手毛腳的打碎了那幾個寶貝大碗……
張清芳端着一盆水晃晃悠悠的走進來,也沒注意腳下,苗然見着不知道哪個缺德鬼在回廚房的路上放了一根木材墩兒,這種寬板子似得木材常常被拿來當板凳做,連忙上前幫忙挪開,不然張清芳舉着偌大的木頭盆,一腳踩上去可不得了。
張清芳見到苗然快步走過來嚇了一跳,看到她彎腰之後手裡多了一塊木板,心裡知道對方是好意,可想到剛剛牛二嫂的奚落,還是狠狠的瞪了苗然一眼,扔下一句:“多管閒事!”,腳下特意拐了一下,想繞過苗然,無奈手中木盆極重,身體一傾,馬上就要倒,連忙左右搖擺兩下站住腳,結果她站住了,那盆水卻沒穩住,順着傾斜的盆邊一下子潑了苗然半拉身子……
苗然做了好人還沒得好臉,本來也沒打算慣着張清芳,正想懟她兩句,就迎來了這半身水,一頭激怒頓時變成了透心涼,都沒反應過來,又聽着張清芳十分慌張的扔下一句不是故意的,轉身登登登就跑了,剩下的水竟然也沒灑,不知道是已經所剩無多,還是激發了潛在的體能,竟然轉瞬就跑進了廚房,叫苗然反倒不知如何是好,真要是追過去吵鬧,顯得自己不饒人似得,真是!好想罵人!
夜晚的冷氣讓被水澆透的地方陣陣發涼,苗然打了個噴嚏,到底放棄了追過去算賬的打算,來日方長,她雖然對張清芳的背景有些疑慮,可她苗然也不是沒有身家的人,就算一時落魄了,也沒打算姑息,要是不把這個小樹掰直了,往後最少要相處四五年的光陰豈不是要憋屈死了!
苗然跟旁邊看熱鬧的人說了一聲,在衆人的安慰下,謝絕了靈芝陪同的想法,急匆匆的往知青點的方向回,走到距離知青點不遠的一處山窪處,見左右無人,鑽進空間,洗了個熱水澡,又把早上做的人蔘雞湯喝了一碗,這才舒了口氣,找了一套不打眼的棉衣重新套上。
苗然沒再空間裡多待,她打算真的回知青點一趟,做戲做全套,她向來謹慎,再非必要的時候絕對不爲省那麼一兩個步驟就失去警惕,另一個也是想把火燒上,讓屋裡早點暖起來。
剛走到知青點,遠遠的苗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劉愛民和張長慶剛來的時候就做了一個柵欄門,雖然沒什麼實際的作用,可他們出門的時候還是會習慣性的把柵欄門關嚴實了,而現在,柵欄門竟然打開了一條一人寬的縫隙,這絕對不會是貓狗弄出來的,而知青點的其他人,男的跟着進城交魚去了,張清芳膽子小,肯定不敢自己回來,路紅被叫去收拾菜,臨走前還聽見牛小蘭大嗓門的誇獎她,那麼……
猶豫不定的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苗然一咬牙,把白天準備好的槍掏了出來,靜悄悄的走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