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勇,可算見到你了,別來無恙啊?”祖大壽一臉的善意,連刀也沒摘,抱拳拱手道。
若眼前是吳三桂或者其他的清軍將士,祖克勇一鉞掄過去了,然而此人是祖大壽,祖克勇不得不收斂一些了。
因爲他們曾是主人和僕人的關係,而且還曾是下級的關係,而且這種下級的關係非同一般,可以這麼說,若沒有祖大壽,沒有關寧鐵騎,也沒有祖克勇的成名,像是當年沒有劉備,關羽和張飛只是個小販而不會成爲五虎將。
祖克勇雖然粗暴,但並非無情無義之人,見祖大壽對自己以禮相待,如闊別已久的老朋友一般,他對祖大壽也沒有無禮,而是冷冷道:“彼此彼此。兩軍陣前,恕克勇不能下馬施禮了。”
“還是那樣子……當年我們祖家軍是何等的威風,祖寬、祖海,還有你祖克勇,指哪打哪兒,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馳騁遼東,可是如今死走逃亡……”祖大壽說着悲從來,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
“當年之事不要再提了,現在你我各爲其主,我們走的路不同,不必多說!”
“你說得對,我祖大壽叛國投敵,人所不齒,可是誰願當漢奸?朝廷腐敗,官逼民反!遠的不說,袁大帥怎麼樣?帶領我們關寧軍守土驅虜,與韃子浴血奮戰,披肝瀝膽,嘔心瀝血,寧遠大捷,寧錦大捷,千里擒王,京城保衛戰,令韃子聞風喪膽。可是到頭來呢,昏君竟然把他凌遲處死?他有何罪過?鬆錦大戰,我祖大壽被困整整一年,裡無糧草,外無救兵,昏君在京師熟視無睹,這樣的昏聵無能的朝廷,保他何來?因此我祖大壽反了……”
祖大壽說得振振有詞,但祖克勇打斷了他,“兵敗將亡,自古兵家常理,身爲軍將戰敗,有死足矣,關寧軍馬革裹屍者衆矣,欲投韃子何患無辭!”
“好好好,祖某今日不說這個了,戰場是戰場,戰場之下我們還是好兄弟,不管在府還是在軍營,祖某從未把爾等當下人看待,今日得見也算是蒼天有眼,祖某是想敘敘舊情,無它。一會兒動手的時候,誠如三桂所言,誰都不必爲對方留情面,告辭了。”
祖大壽覺得差不多了,說着朝祖克勇又拱了拱手撥馬回了本軍陣,對迫不及待的祖大弻道:“一會兒衝殺,你不許離開我的身邊,我進你進,我退你退,聽見沒有?”
“知道了,真晦氣!”祖大弻嘟囔着。
這時祖克勇提着開山鉞也回到鄭鴻逵身邊。
“大都督,殺吧?”張環早不耐煩了,這是來拉家長或還是打仗呀?實在憋不住的他,仗着膽子對鄭鴻逵道。
鄭鴻逵之所以隱忍到現在,也倍覺蹊蹺,吳三桂,祖大壽,關寧鐵騎,均不應該是婆婆媽媽的樣子,一定是他們的奸計,找兩個舊部又是喝酒,又是敘舊,分明是亂我軍心,這還了得,“給我殺!”
鄭鴻逵大刀一舉喝令一聲,三萬軍明軍吶喊聲震天,殺向清軍的陣營。
祖大壽和吳三桂這時也下達了衝鋒的命令,兩萬清軍也吶喊着迎了來,在這道淺溝雙方展開了白刃戰。
只是這場戰鬥沒持續多久,清軍便潰敗了,鄭鴻逵指揮着大軍追出淺溝,隨後追殺清軍。
追出十多裡後,馬寶感覺不對勁兒,對鄭鴻逵道:“大都督,清軍這是詐敗,他們並不狼狽,其必然有詐。”
鄭鴻逵一看果如馬寶所言,清軍雖然是在逃跑,但沒有丟盔卸甲,而且跑而不亂,便勒住了戰馬,這時祖克勇提馬也過來了,“大都督,卑職也覺得不對,他們是在詐敗,不說別人,那個祖大弻人稱祖二瘋子,連鰲拜也得甘拜下風,今日卻像病貓,且莫計呀。”
鄭鴻逵點了點頭,傳令收兵了。
這時天下起雨來。
鄭鴻逵帶着軍隊冒雨回到營,沐浴更衣之後來向朱由崧交旨,這一仗勝了,斬殺了不少清軍,傷亡微乎其微,但鄭鴻逵等將卻高興不起來,如實奏報朱由崧。
朱由崧一笑,“祖大壽和吳三桂想給朕眼藥,意然來這一套,這是想離間馬寶和祖克勇我們臣君之間的感情,朕豈能當!馬寶和祖克勇兩位愛卿,雖是降將,但對朕忠心耿耿,屢建戰功,朕心裡跟明鏡一樣,從未把二卿當降將看,爾等也一定不能懷疑什麼。”
“遵旨,陛下聖明。”
朱由崧當着祖克勇和馬寶的面這麼說,反而更坦蕩,二將心裡咯噔了一下子,再次跪下叩頭。
鄭鴻逵和張環也施禮謝恩,祖克勇和馬寶感激涕零,明主是明主,今日之事要遇昏君**臣,通敵判國的帽子戴了,然後不是下獄是砍腦袋。今後再與吳三桂和祖大壽交兵,必須得檢點一些,自己畢竟是降將,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
朱由崧繼續道:“這一仗打得好,首先挫了清軍的士氣,祖大壽真敗也好,假敗也罷,我軍士氣正盛,讓多爾袞和範程偷着樂去吧。盧九德,讓軍務司給所有出征將士全部記功。”
“奴婢遵旨。”
“謝陛下隆恩。”
鄭鴻逵等人謝恩之後,問接下來這一仗該麼打。
這時李全從外面進來施禮,“陛下,我等已經探明,多爾袞十三萬大軍全在大名府,他們加固城防,幾十門火炮調城頭,而祖大壽的兩萬人馬在城東南的高崗紮營。”
盧九德道:“陛下,韃子這次以守代攻了,大名與高崗互成犄角之勢,看來打算與我們做長久之戰呀。”
“韃子一向囂張狂妄,所到之處攻城掠地,沒想到還會老實巴腳地守城,一定是被陛下打怕了,哈哈哈……”黃得功說着大笑。
“然而,韃子並沒有敗,十幾萬韃子氣勢洶洶,多爾袞親征,難道是來守城的?”劉肇基皺眉道。
朱由崧點了點頭,“哈,估計多爾袞做夢都想除掉朕,現在反而堅壁其壘,這裡面一定有玄虛,概是在等待時機,等我軍露出破綻再行出擊吧。明日朕到大名府附近查探地勢,擇日攻城,想欺朕炮火不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