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支守備軍中已無多少轟天雷,且又僅僅只有半數輕騎。若是被越李朝輕騎圍追堵截,怕是會傷亡慘重。
而若是躥進山林之中,越李朝大軍又未必會大張旗鼓地去搜捕他們。
畢竟邕州城不是古萬寨。古萬寨對於越李朝大軍而言只是可有可無,邕州城卻是其勢在必得。
朱海望等人捧着地圖,俱是眉頭深鎖。
直過去好陣子,朱海望才似打定主意,道:“依本帥看,咱們還是據險地阻擊越李朝大軍吧!”
茅興言等人聞言俱是動容。
茅興言道:“副帥,越李朝可有足足五萬大軍。咱們據險地而守,是不是就意味着……拼到最後一兵一卒?”
朱海望深沉點頭,“唯有如此,纔可能最長時間的將這些猴子拖延在邕州城外了。”
茅興言向着範鵬雲、朱茗鍇兩人看去。
這是幾乎必死的阻擊戰。
範鵬雲只是輕輕點頭,朱茗鍇卻是看向朱海望,道:“既如此,末將請求兩位副帥先行回城。”
他眼神又掃過散落在周圍的士卒們,“這阻擊越李猴子的任務,交與我們便是。”
朱海望、朱河琮兩人是此行討越的副帥,地位彌足輕重。
如果他們兩人死在這裡,將會對整個大宋軍隊都造成影響。
但朱海望只道:“你們是本帥率領出城的,此刻,本帥怎能獨自避回城中?”
朱河琮也道:“出城阻擊是我們的決定,據險地而守也是我們的決定。我們理應和你們一同奮戰。”
他遠眺北方,“既然打算在這裡做最後的抵抗,那咱們出城的所有人,都應該留下。”
“可你們是徵越副帥!”
朱茗鍇露出些許焦急之色,然後竟是喊道:“來人!”
他軍中僅剩的十餘個士卒都離他不遠,聽得他的喊聲便連忙跑將過來。
朱海望意識到什麼,瞪眼道:“朱茗鍇,你想做什麼?”
朱茗鍇卻是站起身,對着麾下士卒吩咐道:“將兩位副帥帶回邕州城去!決不能讓兩位副帥出現任何意外!”
十餘個士卒竟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當即就向着朱海望、朱河琮兩人走去。
而旁側,茅興言、範鵬雲、洪無天等人並沒有要幫忙的打算,連朱宗耀都只是嘆息着坐在原地。
朱海望、朱河琮兩人不過是尋常書生,不通武藝,霎時就被十餘個士卒給強行拽走。
兩人不斷掙扎。
朱海望嘴裡罵道:“朱茗鍇你們大膽!你們這是以下犯上!”
但卻並沒有人再去理會他。
朱海望接着喊道:“本帥要軍法處置你!要軍法處置你!”
朱茗鍇對着朱海望拱手,聲音很低,“若是末將還能活着見到副帥,任憑副帥責罰!”
然後便不再看朱海望,對茅興言道:“大人,去叫幾個熟悉地形的弟兄來。咱們準備佈防吧!”
茅興言點點頭,站起身向着旁邊走去。
朱茗鍇又看向洪無天、朱宗耀等人,“還需勞煩兩位前輩去保護兩位副帥的周全。”
朱宗耀等人對視。
洪無天開口道:“朱殿主、夫人,你們前去護衛海望和河琮的周全吧!”
朱宗耀卻是搖頭,“我朱家總得有個人留在這裡。”
說着看向鐵離斷道:“鐵兄,還是你去吧!”
鐵離斷咧嘴笑,“我在雁羽堂和江湖武夫廝殺多年,你問問紅鬼、劍十四他們,我何曾退卻過?”
紅鬼、劍十四幾人都是笑。
竟是沒誰打算離開。
熊野倒是未必想留在這裡,可惜,並沒有誰有讓他離開的意思。
朱茗鍇有些無可奈何,最後只得對許夫人拱手:“兩位副帥的安危便勞煩前輩了。”
他麾下那十餘士卒押着朱海望、朱河琮兩人往邕州城方向而去。許夫人點點頭,瞧瞧洪無天,便跟了過去。
周遭不少士卒看着朱海望、朱河琮兩人被押走,但並未有任何的騷動。
哪怕知道朱海望、朱河琮兩人是副帥,他們此時無疑也更願意聽從軍中將領的號令。
很快,茅興言便找了幾個當地入伍的士卒過來。
這幾個士卒都是邕州城境內的人,對這片地形頗爲熟悉。
只是詢問過後,結果卻是讓得朱茗鍇等人都不禁很是凝重起來。
從古萬寨到邕州城有兩條官道,一條沿江,還有一條旱路。這意味着,他們這區區千人,還要兵分兩路才行。
因爲他們必須斷絕越李朝軍隊任何進攻邕州城的路線。
只不多時,茅興言和範雲鵬兩人便各自領軍離去,連武鼎堂的兩百餘供奉們都是分成兩批。
茅興言鎮守水路。
範雲鵬、朱茗鍇鎮守旱路。當然,朱茗鍇現在只是個光頭團長。
而此時,越李朝大軍離着他們已經不過只有那麼數裡距離。
又往北匆匆行五里,茅興言帶着數百人率先停下腳步。
左江在山腳下川流不息。
山中有官道蜿蜒。
這裡是通往邕州城官道中地形最爲險峻的地方。
數百人在山中搬來許多石頭,就在官道拐角處開始堆砌掩體,連跟在軍中的洪無天、朱宗耀、熊野、鐵離斷四人都沒有閒着。
就更不用說那百餘暗影殿的尋常供奉。
“殿主,越李朝軍隊就要到了!”
在他們的掩體還未完全堆砌完善的時候,就有暗影殿供奉匆匆跑過來向嶽月稟報。
他們在暗影殿久經訓練,腳步便像是夜貓般那麼悄無聲息。
論探查,哪怕是大宋禁軍中的那些斥候,無疑也較之暗影殿供奉們要相去甚遠。因爲,他們個個都是刺客。
嶽月點頭,看向茅興言,“茅大人,他們到了!”
茅興言有些氣惱地在前面掩體上拍了一巴掌,卻是沒有辦法,只得低聲喊道:“弟兄們,備戰!”
守備軍士卒和暗影殿供奉們都不再到處去搬石頭,紛紛匯聚到掩體後,藏身起來。
這由石頭堆砌的掩體上,只有黑黝黝的槍管露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