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垂下眼簾,“我跟你們走。”
但她心裡到底是作何想法,誰也不知道。
爲首刀客也不多話,得到穎兒的答覆,轉身便要往客棧外走去。
“等等。”
穎兒忽地喊住他,卻是匆匆往客棧後頭小院跑去。
那是張瘸子他們家的住所。
到得後頭,穎兒跑到她的房間裡,從櫃子裡拿出那大紅的喜服,素手輕輕撫摸着。
過幾分鐘,她忽的嘆息,咬着脣捧着喜服走出門去,敲響旁邊房間的門。
整個小院不過幾間房,這間房,卻是張瘸子和他原配妻子住的地方。
張瘸子的髮妻是個性格善良的女人,穎兒想將這喜服託付給她保管。這東西,總不能帶到添香閣去的。
門很快打開,露出來的是張並不精緻的臉,有些年紀,皺紋很多,顯然吃過不少苦。
穎兒道:“張家大娘,您能不能幫我保管這件衣服,我以後再來娶。”
張家大娘驚訝道:“穎兒姑娘,你這是要離開?”
穎兒咬着嘴脣輕輕點頭。
張家大娘也想撮合自家兒子和穎兒,但也看得出來穎兒不是尋常人家的姑娘。登時心裡微微嘆息着,知道留穎兒不住了。
她接過喜服,道:“放心,大娘會好好幫你保管,等你來取的。”
穎兒施禮,“多謝大娘了。”
說罷,便轉身往小園外走去。
張家大娘看着穎兒離開,嘴裡輕輕嘆息,“我的傻兒子,你怕是沒有這樣的福分咯……”
她低頭看手中的喜服,只想着,怕莫是穎兒夫君家的人來尋她了。
穎兒回到客棧大堂裡,又向張瘸子和他兒子謝過收留之恩,然後跟着那些刀客離開。
張瘸子想攔,卻是被刀客拔刀那瞬間的寒芒給嚇住,連連後退,靜若寒蟬。
直到衆刀客帶着穎兒走出門數十米,他才咬着牙滿是忿恨地低罵,“這些個狗日的殺才!”
他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在客棧的上頭客房裡,有兩人從窗口躍下,輕飄飄落到他家後院裡。
這自是那兩個武鼎堂高手。
這幾日來,他們跟着穎兒從海康到遂溪。穎兒在北來客棧落足以後,兩人也在客棧內住下。
剛剛那幾個刀客進店,還有穎兒託付張大娘掌管喜服的過程,自然都落在他們眼中。
惠妃娘娘雖然出宮,但皇上還是在意她的。兩個高手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去將喜服給要回來。
若是以後惠妃娘娘又回宮,可這喜服找不到了咋辦?皇上該不得怪罪他們兩?
他們本是江湖人士,但成爲武鼎堂供奉後,拿的朝廷俸祿,那就是朝廷的人了,行事總要多思量幾分。
張大娘還站在門口喃喃感慨,突然見到兩人跳下來,驚呼出聲,差點沒嚇暈過去。
兩供奉匆匆走到她面前,手中令牌在她面前劃過,“我們乃是朝廷的人,將喜服交給我們。”
“啊?”
張大娘連忙噤聲,“朝、朝廷的人?”
她只是升斗小民,能夠持有令牌的官對她來說那都已經是頂天的官了。雖然她並沒有看清令牌上的字。
她忙要將喜服遞出去,但忽然又回想起剛剛穎兒託付她時的慎重模樣。
這又讓得她遲疑起來,問道:“兩位大官人,敢問你們要這喜服有何用?”
剛剛和她說話的供奉道:“剛剛那位,可是宮裡的人。”
張大娘大驚,心裡只道,原來穎兒姑娘竟是宮內的人。
這事和宮中有牽扯,眼前兩位又是宮中的差人,這等事她可擔待不住。
當下,張大娘只得將喜服遞給面前供奉,還小心翼翼問:“大官人,穎兒姑娘沒犯什麼事吧?”
“放心,沒有,不會牽連到你們。”
供奉知道她的心思,淡漠答道。然後將喜服匆匆放到行囊中,兩人便往小院外走去。
到得客棧前堂,兩人問清楚驚魂未定的張瘸子那些刀客往哪個方向去了,便不再做停留。
他們都是遊俠兒出身,追蹤查探之事,自然有他們的本事,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些天都沒有被穎兒發現。
兩人遠遠跟着穎兒和那些刀客,很快漸行漸遠。
這事在北來客棧議論紛紛,但也並未掀起多大波瀾。
多數食客都只是可惜以後北來客棧少了秀色可餐,要說最傷心的,也只有張瘸子和他兒子。
而當他們聽張大娘說及穎兒可能的身份後,也滿是避諱,對這事再也閉口不提。
如此又過幾日,出了正月十五。
吳連英這兩天都沒能再查出新的細作,宮內的細作大概是都已經露出行跡。
而那些沒露出行跡的,既然沒打算將惠妃的事傳回去,大概短時間內也不會露餡。
趙洞庭不知道穎兒現在怎麼樣,終於下令,將這些細作全部緝拿。
這天,行宮中近百太監、侍女、侍衛被緝拿。連趙洞庭都吃驚,沒有想到宮內竟然有這麼多細作,幾乎個個部門都有。
然後,這些人全部被押到提刑司審訊,但是,卻並沒有問出太多的東西來。
他們只是安插的底層細作而已,除去知曉自己組織的名字,還有上線下線以外,其餘的根本不知道。
而除去添香閣,另外有在宮中安插細作的勢力兩個,聽潮府和元朝宮廷。其中多數人都是元朝宮廷中的人。
原來這個年代的人也會間諜戰,這讓得趙洞庭對軍情處的發展更爲上心。
這日,得知情況的衆臣回到各自的衙門、府中,也是開始調查起細作來。宮內的事,讓他們也心驚。
雷州徹底掀起一股查探細作的狂風。
軍政兩界,都是如火如荼。
又過兩日,提刑司的人和吳連英通過審訊那些細作,順藤摸瓜,竟是摸到軍工部。然後,在軍工部這樣的重要衙門裡都揪出兩個細作,這直將趙洞庭和陸秀夫等人嚇得冷汗滾滾。
趙洞庭不禁暗自慶幸自己牢牢把持着火藥配方,要不然,火藥配方怕是已經泄露出去。
火器是南宋復國的希望,一旦被其餘勢力掌握,對大宋朝廷的影響將會不可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