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豪門望族的世家子都能輕而易舉登上別人望塵莫及的高位。
拓跋家族數百年,開枝散葉,族中實力着重傾向那些根正苗紅或是有着極高天賦的子弟,哪會輪得上他拓跋森?
當頭頂熱氣球足足轟炸數分鐘後,城頭上守軍傷亡過半。
但轟天雷還在不斷落下。
城內有西夏將領率直數支軍卒跑向城頭,但總計,怕也不過千人。
城外數百黑袍人終於接近城下。
正值壯年的拓跋森雙目圓瞪,聲嘶力竭:“放箭!”
但城頭上卻只有零零散散數十支箭矢向着下頭射去。
現在士卒們自顧不暇,卻是哪裡還顧得上放箭?
拓跋森能憑藉本事成爲千夫長,自然也是有些本事。手中長弓接連拉出兩次接近滿月弧度,城下兩個黑袍人應聲而倒。
但更多的黑袍人還是得以衝近護城河,雲梯橫搭在河上,黑袍人俱是踏梯而行。
光是這份輕功,就足以能說明他們不簡單。
拓跋森又射死幾人,放眼望城下內城。
原本欲登城頭的千餘士卒竟是攝於轟天雷威力,又退下去,不敢再強登城頭。
拓跋森怒不可遏,但緊接着,卻是明白什麼。
軍中有轟天雷,他知道。可皇子、仲孫老大人讓他守城門,卻不給他發放轟天雷,這是爲何?
他眼中閃過沉思之色,怕是皇子和仲孫老大人壓根就沒想過要守住城門吧!
請君入甕?
那他拓跋森豈不是棄子?
這剎那,他心中恍然大悟,自然是有恨的。但隨即又想,這卻也未必不是個機會。
若是他能活着下城頭,此役功勞將是不可小覷。
這樣想着,拓跋森揉揉因爲連續幾次拉弓而微微痠麻的手臂,便不再向城下放箭。只是專心躲避上頭落下的轟天雷。
城門破得越快,他就能越早離開這個炸得千瘡百孔的城頭。
而城下黑袍人也果真沒讓他失望。
數百人掠過護城河後,頂着零散箭矢衝到城門外。
轟然巨響。
城門不出意外的坍塌下去。
數百黑袍人不做猶豫,並不進城,當即便折身,又向着護城河對岸跑去。
白馬軍中戰鼓如陰雷,霎時間響徹不斷。
萬餘步卒喊殺震天,齊齊攻向城門。
拓跋森當機立斷喝道:“棄城頭。”
然後自己率先向着城頭下躥去。
頭頂夜空五百熱氣球浩浩蕩蕩飄向城內。
這個時候,李望元和仲孫啓賦等人並未入城太深。就在主街旁側茶館外仰望城頭。
有斥候前來稟報:“稟皇子,敵軍已經破城。大軍正向城內攻來。”
李望元點點頭,“嗯,讓守城將士且戰且退。”
斥候便又離去。
仲孫啓賦忽的擡起頭。
有數人如魅影般從陰暗處走出來。
仲孫啓賦道:“通知城外軍馬準備廝殺,另外,拓跋森不能留。”
沒有人應答,只是數個籠罩在黑袍下的人又悄然隱匿到黑暗中去。
白馬軍破城勢如破竹。
萬餘步卒在護城河上架起無數雲梯、浮橋,如履平地,衝進城門。
城內西夏軍以箭陣射殺前頭數百人,便就被白馬軍精銳步卒衝殺到近前。戰陣混亂,兩軍廝殺不休。
喊殺連天。
城門口霎時間無數人喋血。
拓跋森帶着麾下僅剩的百餘人下城頭,在不遠處觀望,並未上前參戰。
城外。
申勇毅銀甲白袍坐於馬上,嘴角帶着輕笑,“西夏軍還是這麼不堪一擊。”
又揮手。
軍鼓再鳴。
這回便不是僅僅萬餘人進城了,而是所剩的軍卒全部都向着城內涌去。
城內的陣陣炮響,讓申勇毅覺得拿下這永睦城已經是輕而易舉的事。
西夏軍雖然作戰算不得孱弱,但是他們拿什麼抵擋轟天雷?
光靠那些在轟天雷出世後,在白馬軍中便漸漸被冷遇的弓箭、弩車、刀車?
在轟天雷面前,這些東西都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退!”
“退!”
果然,城內只能以刀槍弓箭禦敵的西夏軍在轟天雷的轟炸下真是脆弱不堪。
十餘匹快馬在士卒羣中快速穿梭,皆是持着令旗的傳令兵,嘴裡不斷呼喊。本就節節敗退的西夏軍卒更是退如潮涌。
拓跋森見到此狀,揮手,“撤!”
他帶着僅剩的百餘人也隱匿到撤退洪流中去。
可就在這時,卻不知道有從哪裡射出來的冷箭,直直射進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的拓跋森的心口正中。
拓跋森仰面而倒。
“將軍!”
旁邊士卒呼喊,可還來不及裹挾他的屍首,就被撤退洪流給衝得不得不往前去。
壯志未酬的拓跋森被亂軍踩過之後,屍首難尋。
街道旁客棧窗口有黑衣人悄然縮回到屋子裡去。
這一箭,能射穿拓跋森胸前甲冑,無疑勢大力沉。這個黑衣人顯然也並非庸手。
申勇毅等白馬軍將領跟着大軍涌向城內。
白馬軍士卒士氣高昂。
這年代,不論是元、宋、西夏、大理,軍中都是以軍功擢升將領。殺兩人,能成伍長,殺五人能成什長,再多殺些,更是能成百夫長。
西夏軍這麼脆弱不堪,如此的軍功,上哪裡撈去?
莫說撈個百夫長,在戰事結束以後,只要手裡能提溜着幾個血淋淋腦袋,那也是備有面子的事。
能當官的話,那更是能光宗耀祖。
白馬軍越戰越勇,西夏軍節節敗退。
不多時,戰場由城門口推移到城內大街數百米內去。
有黑袍人又悄然出現在仲孫啓賦和李望元旁側,低聲道:“府主,拓跋森已死。”
仲孫啓賦輕輕嗯了聲,擡眼看向城外夜空。
李望元有些不解,看着旁側無人,已微不可查的聲音問道:“老師,拓跋森既然僥倖下城,爲何您還要殺他?”
老帝師話語中不見任何波動,“拓跋森不死,何以顯得殿下您對拓跋家族格外重視。拓跋家族紮根黑山黑水百餘年,根深蒂固,不管他們是否真心實意爲殿下您效命,還是迫於殿下掌控西夏大部分舊土而委曲求全,殺拓跋森再予以超乎尋常的追封都是好事。若是前者,能籠絡拓跋家族人心,若是後者,以後拓跋家族若反,也會揹負不忠不義且不識趣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