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繼續道:“朕還有一個要求,希望諸位卿家都記牢了!”
“臣等願聞陛下教誨。”
趙桓殺氣騰騰道:“朕要處死交趾國的王室,將李常傑挖出來鞭屍,毀掉他的陵墓,讓他的族人全部成爲奴隸,永世爲奴!”
神宗朝,交趾國侵入大宋廣西,掠殺十萬民衆,此仇不共戴天!
可惜挫宋打了幾仗後,就開始議和了。
大臣們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皇帝還真是睚眥必報啊。
趙桓又問道:“諸位可還有其他要說的?”
原本徐處仁和周朝是想反對這場戰爭,大宋內部剛剛經歷了大清洗,需要休養生息,皇帝現在又要打仗,萬一搞得民怨沸騰了怎麼辦!
但是看皇帝這架勢,反對肯定是無效了。
諸位大臣也只好想着法子怎麼滿足皇帝的要求,當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更細緻的還得下去再好好規劃。
“便由宗愛卿來任這個西南經略使如何?”
衆大臣道:“陛下聖明。”
宗澤道:“臣謝天子,定不負天子重託!”
“西南多瘴氣,宗愛卿年事已高,李綱,你多安排幾個太醫跟隨宗澤老將軍一起到西南,務必保證宗老將軍的身體無恙,否則朕要他們全部去五朝門!”
李綱連忙道:“遵旨!”
“謝天子!”
這個皇帝雖然莽了一點,但卻並不小氣,只要事情做得好,該賞的他一分錢也不少,甚至比前面幾任皇帝出手都闊綽。
或者說,對忠君爲國的大臣,關心無微不至。
但若事情沒做好,那真的是翻臉就不認人了。
商議完之後,政事堂的徐處仁、唐恪、秦檜和三司衙門的周朝留了下來。
周朝道:“陛下,去年整年的支出達一億一千三百萬貫,其中樞密院開支達四千萬貫,俸祿、軍功賞賜、傷員撫卹共計二千七百萬貫,軍備一千五百萬貫。政事堂四千萬貫,其中官員俸祿三千萬貫,修建幽州,遷移百姓,擴建東京城,總投入分別爲三百萬貫、一百萬貫、六百萬貫。翰林院三百萬貫,主要是興建學校,編排書籍,招募授業先生;另外,科學院花費一百萬貫,主要是人員俸祿、書籍、工具;督察院十萬貫,主要是人員俸祿;皇城司一百萬貫,主要是人員俸祿、出行費用;康王的市舶司,一千四百九十萬貫,主要用於擴建港灣、船隻。另外,宗室成員花銷一千萬貫!其他官員俸祿爲三百萬貫。”
“去年整年總入賬七千萬貫,因爲減稅和廢除徭役,稅收大大減少,加上鹽鐵、茶葉、酒等收入總和,僅兩千七萬貫,中原查抄逆黨家產、朝廷官員家產、南方逆黨家產,共計二千萬貫,商部去年收入七百萬貫,東京城擴建賣地收入一千三百萬貫,市舶司海貿收入三百萬貫。”
徐處仁面部抽搐了幾下,作爲政事堂的老大,真正從政事堂出產來的一共也就兩千七百萬貫,這個數字,比前年的八千萬貫,要少了五千三百萬貫。
主要還是皇帝一任性,將稅大大削減了。
而新增加的商稅,許多地方都還沒有徹底執行下去。
例如陝西路、例如成都路、夔州路、兩浙路、江南兩路,甚至包括中原,也是六月纔開始推行新政。
而河北路、河東路又因爲戰事,損失慘重,今年的稅連往年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徐處仁記得今年六月,皇帝給他下了兩大任務:一是到來年的總稅收要達一億六千貫;二是中原百姓的平均收入要翻一倍。
現在看來,這個任務簡直……
簡直就是皇帝故意給他設置的坑啊臥槽!
周朝的語氣頗爲沉重,這樣的收入和支出,朝廷已經開始透支大宋銀行的錢了,並且大宋銀行的錢也快不夠了。
若不是周朝這份彙報,只是總投入,而不是實際投入,怕是朝廷已經掛了。
周朝目光在皇帝臉上不着痕跡劃過,想從皇帝臉上找出震驚和憤怒,然後趕緊將剛纔討論的征討交趾停罷。
但偏偏皇帝臉上不但沒有震驚,還洋溢着歡快的笑容。
“不錯,徐處仁、唐恪、秦檜,你們都完成得很好,朕心甚慰,朕也要寫信表彰康王,稱讚他的市舶司。”
面對皇帝的誇獎,幾位大臣一臉懵逼。
這畫風不對啊,這個時候,皇帝不應該黑着臉,將他們幾個一頓痛罵嗎?
才這麼一點!要你們何用!
你們再這個搞下去,朝廷還怎麼運轉!
來人啊!將這幾個蠢貨拖下去亂刀砍死!
但偏偏皇帝卻和顏悅色,對這份彙報很滿意。
這皇帝的演技可真高啊,他一定是氣壞了吧。
卻還強忍着發怒,表現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
幾位大臣心中惡意地捉摸着。
但其實,趙桓是對這份彙報真的很滿意了。
他非常清楚靖康元年,整個大宋經歷了什麼?
皇帝帶着一票人提着刀子北上,和女真對砍。
真的是對砍啊,沒半點虛的,而且是用人堆出來的,死傷比例達六比一!
用人將金賊堆出去後,轉身回來,他又不消停了,將中原的兩路直接給端了。
端完之後,朝堂的大臣們還沒有喘過氣,又特麼將南方几路給橫推了。
南方叛逆的慘叫聲還在天上飄,他又要滅交趾。
最坑大臣們的是,一聲令下,就要移人口,就要大興土木!
這特麼換做是誰,都不可能將朝廷支出營收轉成正的吧!
趙桓心中也非常清楚。
在他的蹂躪下,活下來的大臣不說是鋼筋鐵骨,已經是人中小強了。
能做到這個份上,他已經很滿意。
平時施加壓力歸施加壓力,但在大的方向和進度上,還有今年的開端之際,該鼓勵還是要鼓勵的。
作爲皇帝,也要拿出和自己的肱骨大臣共度難關的架勢。
其實趙桓也知道這麼做很冒進,但現在這盤棋,的確是沒有辦法。
爲何宋開國之初與滅亡的時候,朝廷的行政效率完全不一樣。
或者說後世的朱元璋開國時,和崇禎亡國時,朝廷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許多人會說出幾天幾夜都說不完的原因,但趙桓將問題簡單化,只說一點。
組織機能退化形成了強大的慣性和牢牢的記憶,就像人健身一樣,許多不健身,肌肉鬆弛,這種肌肉記憶一旦形成,人就不願意動了。
但是,一旦通過陣痛的鍛鍊來改變肌肉記憶力,過一段時間,疼痛感就會消失,一天不懂會全身不舒服。
趙桓要做的,就是改變北宋朝廷的組織記憶力。
將所謂的浮誇、議和、文尊武賤、金人不可戰勝、皇帝不殺士大夫這些刻在每個人腦海中的記憶力全部強行扭轉過來。
作爲上位者,其實最需要的還不是錢,連人才都要排在後面。
最需要的是時間,一旦新政拖延,組織的慣性就是荒廢,後面就不了了之了,整個朝廷的記憶根本改不過來。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久而久之,皇帝自己內心都會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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