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不來了,卻讓周保真捎信來,這是啥意思?雷子明的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打開信箋,這是一張普通的信紙,上面是工整娟秀的毛筆字行書,沒想到梅子竟然寫得一手好字,讓雷子明的心裡很是感慨萬分,要說起才學來,自己真的是不如梅子呢。
打開信箋,只見上面寫道:雷大哥,感謝您多日照顧,我覺得桃園不適合繼續留在這裡了,國破家亡,流離失所的不止我們幾個人,小妹只希望雷大哥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除此之外,小妹別無他求,我走了,你不要尋找了,也不要想念,他日有緣,只會相聚,如是無緣,也是好聚好散。小妹梅子敬上。
雷子明看過了之後,心裡一陣煩躁,梅子竟然走了,不用說,都是讓自己和枝子之間的感情給鬧的,他想出去把梅子追回來,可是,追回來又能如何呢?難道他們就能回到從前那種關係嗎?大家在一起,還不是很尷尬地相處?
枝子看到了他表情的異常,關心地問道:“梅子怎麼啦?在信上說了啥?”
雷子明把信箋遞給她,說道:“梅子走啦。”
“啊?”枝子看完了信,說道:“這是怎麼的啦?”
雷子明搖搖頭說道:“走就走吧,隨她去好了,我們過我們的日子,現在的生活還要繼續。”
枝子遲疑着說道:“你還是去送送她吧,現在兵荒馬亂的,別出了什麼危險。”
雷子明想了想,說道:“好,我這就去送送她,怎麼說也是一場朋友。”
枝子翻箱倒櫃找到兩根金條,用一塊紅綢包好,遞給他說道:“這些東西,讓她帶着吧,沒錢,寸步難行啊。”
雷子明搖搖頭說道:“梅子有錢呢。”
“拿着吧。”枝子把金條放在雷子明的手裡,說道:“她是她的,你是你的,她走了,你要盡到做朋友的責任,不能讓她帶着傷心離開,知道嗎?好好跟她談談。”
雷子明說道:“好吧,我去追追看,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去。”
騎着馬,雷子明出了城門,桃園縣城有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向西,是進入秦嶺的路,向東,是去往鄭州的路,向北,是去往太原的方向,向南,是常州地界,雷子明大致做了一個判斷,梅子是不會回到太原的,更不會進入秦嶺山區,她最有可能的是去鄭州和常州,在鄭州和常州兩個地區之間,去常州的可能性最大,因爲,日軍雖然佔領了大半個中國,國民政府的抗日部隊大部分都在長江以南的地區,那裡是大後方,中國人,只有在中國人自己的地盤上才能得到安全的保障。
雷子明斷定,梅子想找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生活,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從常州向南走,到後方去,她的手裡有錢,身手也不錯,在亂世也不難生存下去的。
一路向南追去,過了南山,站在嶺上向下望去,看到了一輛馬車沿着大路走去,車上隱隱約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雷子明拍馬追了過去。
在距離馬車還有半里路的時候,猛然聽到一聲槍響,雷子明叫了聲不好,他急忙追過去。
看到馬車停住了,有三四個拿着槍的人正在跟梅子鬥在一起,那個趕車的人胸口流血,倒在路邊,可能是死了,梅金忠,也就是梅子的弟弟跟一個男子打鬥在一起。
梅子的身手不錯,儘管是一個人對付三個人,還是佔據了上風,雷子明勒住馬,擡眼看到前面不遠處人影一晃,有人舉槍要射擊,他的手很快,儘管是發現有點晚,卻是後發先至,啪一槍打過去,那個人一聲未吭,一頭倒下。
隨後從前面又出現了幾條人影,雷子明拍馬一陣風一樣追了過去,一邊騎在馬上一邊開槍射擊,一槍撂倒了跟梅金忠搏鬥的男子,子彈就擦着梅金忠的耳朵邊飛過去,梅金忠明顯覺察到子彈帶來的熱氣和撕裂空氣的聲音,他抱着頭蹲下來。
雷子明在馬上又開了一槍,幹掉了跟梅子打鬥的一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他再沒理會這些人,而是直接衝了過去,迎着前面忽然出現的幾個人,那幾個人看到雷子明神勇無敵,像是天神下凡一樣忽然出現,有人喊了一聲:“風緊,扯活。”
他們散開,向路邊的樹林子跑去,雷子明的速度非常快,追了過來,一槍幹掉了一個,其餘的兩個人還是不要命地鑽進了樹林子不見了。
勒住馬頭,駿馬人立起來,發出長長的嘶鳴,加上雷子明秋風掃落葉一樣的槍法,更是增加了他一身萬夫不當之勇的風度。
梅金忠拍手笑道:“雷大哥,很是好樣的,天底下最勇敢的大英雄。”
這時候,梅子已經用匕首殺死了剩下的兩個男子,雷子明跳下馬,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梅子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忽然就出來了,要錢要人。”
雷子明笑道:“不會是看中了你,要抓你去當壓寨夫人吧?”
雷子明真的猜對了,剛纔那些人是一些流匪和敗退的逃兵,他們看中了梅子的漂亮,要抓了她去,不過,這些人都是上不了檯面的人,梅子的手邊沒有槍支,這才差一點吃虧了。
他把枝子給的金條拿出來,遞給梅金忠說道:“小弟,好好照顧姐姐,有了爲難的事兒,給我送個信來,天大的事兒,大哥也能扛得下來。”
“你也不是我們什麼人,這是要幹嘛啊?”梅子小聲嘀咕道,看樣子心裡面還在生着雷子明的氣呢。
雷子明笑道:“咱們也算得上是患難之交了,那麼客氣幹啥?以後啊,你就會慢慢明白的。”
“我不明白,你說清楚了最好。”
“說不清楚,這個事兒。”
梅金忠聽了幾句話,看看雷子明和姐姐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們是吵架了,他說道:“你們慢慢聊啊,我收拾,收拾。”
梅金忠把幾個死人放在一起,用馬車拉着向低窪的地方走,雷子明嘆口氣說道:“你走的時候,怎麼不帶着武器啊?”
“城門那邊看的嚴,我怕被那些人發現了,就沒帶。”梅子的聲音依然不大。
雷子明把自己的雙槍掏出來,把六個彈夾也拿了出來,放在梅子的手裡,說道:“拿着吧,亂世,留着防身用。”
梅子輕輕撫摸着槍身,說道:“你把槍給了我,那你自己呢?”
“我還有,你放心吧,說起弄槍來,我比你在行。”這兩把槍跟了雷子明很長一段時間,也有了一些感情,這可不是搞槍不搞槍的問題,有了新槍之後,還需要時間的磨合,才能真正做到人槍融爲一體,才能打出神槍手的結果來。雷子明把槍給了梅子,相當於把半條命送了出去,這纔是真正的厚禮。
雷子明看到梅子不說話了,嘆口氣說道:“走吧,半路上小心一點,遇到哨卡儘量躲着走。”
梅子皺眉說道:“你就那麼着急讓我走?”
雷子明也不掩飾,點點頭說道:“快點走吧,這裡距離桃園縣城很近,一旦驚動了城裡的鬼子,就走不掉了。”
梅子急速轉身,抹了一下眼角,顫聲說道:“再見。”
雷子明揮揮手,眼看着梅子跟梅金忠匯合在一起,梅金忠趕着馬車,梅子坐在車上,身影漸漸遠去,一直過了前面那個坎子,看不見了,他這才撥轉馬頭,向回走。
至於跑掉的兩個流匪,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雷子明自然是不把那些小人物放在眼裡。
回到家裡,枝子問道:“追上了嗎?”
“嗯,追上了,我送了他們一程,已經沒事了。”
“他們遇到危險了?”枝子聽到了他語氣的沉重。
雷子明當下把經過說了一遍,枝子聽完了之後,拍着胸脯說道:“哎呀,真是危險啊,想不到,這個社會這麼亂。”
“哼,也是日本鬼子搞出來的。”
枝子咬着嘴脣沒再說話,心裡面很是不得勁,雷子明說這樣的話也是一時心情不好,有負氣的成分,中國在這幾十年來,一直是軍閥爭鬥不斷,戰爭不斷,只是現在比過去更亂了一點而已,社會的混亂也不能全怪到日本鬼子的頭上,不過,這樣的話也分辨不得。
枝子做好了晚飯,兩個人吃了飯,枝子忽然說道:“我看到你大哥了。”
“什麼?”雷子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驚訝地看着枝子。
枝子說道:“就在今天,你大哥和山上的三十多個弟兄,被士兵壓着從大街上經過,被送進了憲兵營裡面。”
雷子明這才明白過來,枝子說的是山豹子等人,想不到山豹子竟然沒有死,還做了日本兵的俘虜,他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進了憲兵營,那就是九死一生了。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實,他就沒見過進了憲兵營還有活着出來的人,也不是,還有一個活着的,那就是在大街上救出來的王可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