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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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房間的時候，恰好瞧見鳴玉正踩在椅子上，三尺白綾自樑上懸掛垂落到他的頸間，一張臉早已經憋得通紅。
一雙手在空中亂抓，見着堯月來了，雙腳撲騰的更加厲害。
哐噹一聲，椅子在這個過程中被推倒了。
鳴玉整個人徹底懸空，雙眼一翻，紅色的舌子直往外吐。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他放下來！”
緊跟而來的鬼車趕緊呵斥周圍杵着不動，興許是嚇傻了的僕人。
僕人們七手八腳地將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的鳴玉救了下來，放評在牀上。
“阿月莫擔心，我看他應該只是暫時背過氣了，不會有事的。”
鬼車見堯月不說話，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靜，以爲她是被這樣的陣仗嚇傻了。
堯月一聲不吭，走上前，提着鳴玉的領口，將鳴玉 提了起來，啪啪兩個清脆的巴掌，甩到鳴玉的臉上。
鳴玉吃疼，不一會就睜開了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進堯月的懷裡。
堯月一張臉冰冷，也不安慰哭聲震天響的鳴玉，任他自己哭得一抽一抽的，差點背過氣去。
哭了好一會，似是沒有等到堯月的安慰，鳴玉擡手捂着火辣辣發熱的臉頰，退出了堯月的懷抱，眨着水光流轉的眸子， 可憐兮兮地望着鳴玉。
堯月這纔開口，“你爲何要尋死？”
她無法接受自己千辛萬苦想要保住的人，居然這般胡鬧，會想要如此輕易得放棄掉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親手打醒鳴玉。
鳴玉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堯月的問題。
堯月的耐性早已經磨盡了，站起身，擡腿就走。
只不過才走了兩步，就被撲通一聲滾下牀的鳴玉抱住了大腿，“阿月，阿月，我剛纔不是想尋死。”
堯月停下來，看着緊緊抱着自己大腿的鳴玉，只見他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說道，“醒來了，不見着阿月，以爲你又走了，便想去尋你。可是我全身都沒有力氣，只好扯了這牀帳，想要爬地高些……可是，可是卻不知怎的就被絞住了脖子。我以慌，就……”
竟是這樣一場狗血的誤會。
堯月知曉了事情的原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趕緊將鳴玉扶到了牀上，“以後切記不可再如此了。”
鳴玉乖順地點頭。
堯月站起身，卻發現衣角被鳴玉緊緊揪着。
“ 阿月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給你打盆水來，洗洗臉。還有你的傷口也要再上藥了。”
鳴玉卻還是不肯放手。
堯月只好看向旁邊的鬼車。
鬼車冷哼一聲，瞪向周邊的僕人，“都死了不成？沒有聽到話嗎？”
旁邊的僕人都嚇得四處奔走起來。
“好了，好了，這樣慣着這頭九尾狐作甚？他不是已經成年了嗎？阿月，你至於如此爲他事事考慮得周全嗎？”
鬼車看着堯月將鳴玉敷臉，上藥，哄他睡着，早已經憋得一肚子氣。
堯月從小就是一個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的公主，從來都是別人爲她考慮着，她何曾像這樣照顧別人？
堯月將鬼車推出臥房，“鬼車，小聲些罷。鳴玉好不容易睡着了。”
鬼車臉色難看，粗聲粗氣地吼，“你這是要把他當孩子寵着一輩子嗎？阿月，他修行，自然可以壽命千萬年延續下去，而你已經失了心，你靠着體內的鮫珠，最多陪他百年而已！”
堯月毫不在乎地在庭院中的長榻上坐下，爲自己倒了一杯水，這才慢悠悠地迴應，“於我來說，不過是時日有限罷了，卻已經是用了我的一生，陪着他。再者，我這不是在努力尋着鳴玉突然變成這副模樣的緣由嗎？怎麼鮫珠會讓他發狂呢？”
鬼車冷笑兩聲，“他是走獸，你是龍族。龍族的至寶鮫珠，你當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都能受得起的？”
堯月眉尖微蹙，“鬼車說話怎得這般尖酸刻薄？鳴玉不是阿貓阿狗，他是阿月的夫君。”
鬼車背過身去，負氣離去，玄色的廣袖一甩，庭院中的花草盡數枯死。
三日後，鬼車這才重新出現在這個院落之中，帶來了一個讓堯月高興的消息。
“我聽聞，你若是想讓鮫珠發揮作用，必須就要用至純的冰凍住四肢五體，然後再用聖雪蓮花煎熬成水，服下即可。”
至純的冰，堯月想到了當初他們呆了五百年的冰海。
聖雪蓮花，她只知道在西王母的崑崙島上便可以尋着
堯月當晚就將鳴玉帶回了冰海。
“阿月，這裡好生熟悉，我們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啊？” 鳴玉牽着堯月的手，好奇地四處張望着。
冰海海面上寒風凜冽，吹亂了堯月的髮絲，鳴玉瞧見了，伸手將調皮地落在堯月眼睛上的那縷頭髮捉住，別到了堯月的耳後。
堯月反手握住鳴玉的手，“鳴玉乖，我會盡早回來看你。”
鳴玉眼中戀戀不捨，甕聲甕氣地道，“我不想離開阿月。”
“鳴玉聽話，這一次之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我會給你帶聖雪蓮花回來，好不好？”
鳴玉嘟了嘟嘴，垂着頭，玩着堯月的手指，悶聲問，“聖雪蓮花好看嗎？”
“ 好看。阿月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心裡就想到了聖雪蓮花。這世上，唯有這樣聖潔好看的花能夠跟我的鳴玉相比擬。”
堯月擡手摸了摸鳴玉的臉。
鳴玉終究是孩子心性，聽了堯月誇他，高興起來，墨色眸子中的抑鬱一掃而空，擡起頭，將堯月抱住，捧着她的臉，親了一口。
“好，我一定乖乖等阿月回來！”
堯月讓鳴玉沉睡，將他封入冰海海底。
“走吧，莫再耽誤了。我聽聞這次西王母去了西方如來那處，聽佛祖講經。正是偷聖雪蓮的好時機。”
鬼車現身，拉起還站在冰面上，隔空望着鳴玉睡顏的堯月。
他心中酸澀，忍不住說話刺堯月，“莫再這般拖沓。來日方長，又何須這般？”
堯月點點頭，最後再深深看一眼鳴玉的樣子，應道，“是了，走吧。”
堯月不知，這一別，竟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這樣的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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