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家有郎初長成(五)
堯月迷迷糊糊睡到半日才起身。
鳴玉已經走了,可不代表他還不會再來。
堯月決定離開東海,去自己以前未曾有機會去過的地方。
剛打開木門,便看到了門口停放着一輛馬車。
馬車邊上一個青衣的童子躬身對堯月行了個禮,“善水公主,我家主人有請。”
青衣童子似是看出了堯月的疑惑,主動解釋,“我家主人便是鳴玉公子的母親大人,昭容夫人。”
昨日鳴玉才尋到了她這裡,現在他的母親就上門來了。
這個昭容夫人下手速度真快。
有些事情終歸是躲不過的,堯月也不再猶豫,上了馬車。
進入到馬車裡面才知道這外表看上去非常尋常的馬車實際內裡有大有乾坤。堯月走進去,如同走進了一個院落。
一路分花拂柳,穿過三重院門,便看到塗昭容坐在院落中品着茶。
她一頭火紅的長髮妖嬈地鋪散在所坐的長塌之上,月白的袍子用一根赤色火焰圖騰的玉石腰帶束着,美好身姿展現無遺。
堯月在距離青木案桌几步遠之處,站定了。
“你就是東海堯月?帝君當年爲阿玉迎娶是你?”
塗昭容挑眉,打量着堯月,水色的眸子沉寂,聲音平淡,沒有任何的起伏。
若不是她那頭火紅的頭髮,塗昭容整個人怕就是跟一團冰一樣冷,跟深潭一樣死寂。
“是。當年正是因爲我魯莽,刺死了鳴玉。”
堯月乾脆把事情都挑清楚,既然註定不能和平處之,她也懶得再跟塗昭容在這些事情上面繞着彎彎,說些虛情假意的東西。
塗昭容微微抿脣,“你以爲,你自己在我面前主動說出來,我就會對你手下留情?你在我面前這般坦蕩蕩,在鳴玉面前呢?你可有當着鳴玉的面,告訴過鳴玉,他如今修行靈力會這般吃力的緣故?”
堯月說不出話來了。
在這個世上任何一個人面前,她都能坦蕩蕩地承認自己做的錯事,但是卻要除了鳴玉。
她從未主動在鳴玉面前提起這個事情。
她私心裡甚至還希望鳴玉能夠永遠都想不起這個事情!
塗昭容看着堯月淡然的神情上被自己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給砸出了裂縫,紅脣舒展。
這個小丫頭終究是年歲輕了,雖有心志,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重情。
要成爲這世上堅不可摧的人,就必須不能有這樣致命的缺點。
塗昭容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繼續說到道,“當初帝君將你配給鳴玉,那是陰親。可是鳴玉現在已經醒了,雖然心智尚未完全恢復,可那門親事,還是有效的。”
堯月不解,她有些不信塗昭容會允許自己還呆在鳴玉的身邊。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她對塗昭容來說,對鳴玉來說,還有着利用的價值。
她想了想,啓脣說道,“昭容夫人,有什麼需要我堯月做的,請說。”
“我要你繼續煉就鮫珠,助鳴玉完全恢復神識。”
堯月垂眸,想也不想地應了,“不過,請夫人再給我一天時間,堯月還有些事情未了,想要去做。”
昭容夫人點點頭。
堯月下了馬車,沒有再回到木房子當中,徑直沿着鵝卵石小徑下了山,來到了海邊。
在海邊站了會,忽然想到一個人,捏了一個訣,招來一朵雲,騰空上了九天。
年少之時,堯月是九天的常客,對着九天之上的事情十分熟悉。她想去尋初塵,剛走到了花神宮門口,便看到一個熟悉的人朝着這邊走來了。
堯月吃了一驚,宴黎難道不應該在人間歷練嗎?怎麼會出現在九天?她要藏身已經來不及,匆忙之中,急急忙忙變成一隻蝴蝶,停落在花瓣之上。
宴黎一襲藍色錦袍,頭微微低着,似乎在想着事情,眼看着就要走過堯月的身邊,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堯月緊張地扇動了兩下翅膀,屏住了呼吸,生怕他會發現自己。
宴黎的目光望了過來,卻只是輕輕掃了兩眼,步調一轉,離開了。
堯月出了一口長氣。
“哈哈,被我抓住了吧!”
一隻巨大的手忽然捏住了她的翅膀,將她從棲身的花朵上提了起來,一張臉在她的面前放大,是一個穿着玄青色衣裳的仙君,滿心歡喜地看着不停撲騰翅膀的堯月。
“九天之上,也就花神的宮外會出現這些蝶兒蟲兒的,來這裡找,果真是不錯的。花神的魅力果然無邊,娶了神後,也還有這般多的粉蝶前仆後繼。”
堯月掙了掙,聽了這個仙君酸溜溜的話,也懶得再動,若是這會在花神宴黎的殿外變出元身,到時候不知道又會傳出什麼樣的蜚短流長。
堯月任由這個仙君把自己塞到了袖子中,一路聽着這個仙君哼着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小歌回到了他的洞府之中。
仙君拿出了一個籠子,裡面塞滿了各式的花朵,似是準備將堯月當成寵物餵養起來。
堯月立刻現出了原身。
仙君被唬了一跳,居然跌了一跤,滾到了地上。
堯月坐在桌子上,笑看他那副狼狽的樣子。不過就是變出元身罷了,這仙君的膽子可真小。
仙君顫悠悠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剛擡起頭,忽然就轉過身去,似乎堯月是什麼面容可怖的妖魔鬼怪。
堯月莫名其妙,走到他面前去,想要福身道個歉。剛走到他的正面,那個仙君又立刻轉過了身去。
“仙君這是在怕我?”
仙君清了清嗓子,“咳咳,不是。”
堯月覺得他實在是欲蓋彌彰,疑惑問道,“仙君可是覺得我長得不堪入眼?”
“不……”
“那仙君爲何不敢看我?可是識得我?”
“不,不識得……不曾見過。”仙君結結巴巴的否定。
堯月想了想,此次上到九天來的正事還未辦成,便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還未踏出洞府,就聽得那仙君追來的腳步聲,口中還喊着,“夫人……夫人……”
堯月腳步未停,只當那仙君並非是尋着自己的腳步出來的。
可是那聲音一直追到了自己的身後。
“夫人,夫人……”
聽着這聲音,顯然是在叫她了。
可是,這仙君居然喚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