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君,叫我女王大人!鮫珠(七)
堯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處溫泉池子裡。
四周白霧繚繞,看不清楚周邊的景物。
她想要坐起身來,全身卻無法動彈。
“醒了?”
白霧中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雙手忽然從白霧中伸出來,探進溫泉池水中,輕撫在她的額頭之上。
一股力量瞬間充盈了她的四肢五體。
她又有了力量。
身體從池子底部往上浮,飄到了水面上。
輕煙之中,一個身形頎長的男子,站在池子邊上。
看不清面容,堯月卻也隱約猜到了那是誰。
只聽到宴黎似乎低聲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你還是沒甚長進。好端端地竟然去偷聖雪蓮花。你是當年還沒有被西王母責罰夠嗎?”
這語氣十分無奈。
堯月居然覺着這聲音尤其溫柔。
這人約莫不是宴黎。
她疑惑地張了張嘴,“你是誰?”
宴黎從未對她這樣輕言細語。
堯月曾經千求萬求,只爲宴黎能夠對她溫柔一笑,換他一句溫言軟語,哪怕只是一句近來可好,這樣簡單的寒暄。
可這些都是奢望,無論堯月如何做,他都是那副初見之時冷冰冰的面癱模樣。
後來,堯月便也不再求了。
因爲她發現,當自己闖禍之時,宴黎的眼中還能夠看到自己,對自己有反應。
雖然這反應不是怒聲呵斥就是橫眉冷對。
堯月已經心滿意足。
於是她處處闖禍鬧騰,最後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殺孽。
直到遇着了鳴玉,堯月才知,原來感情是不需要那麼費神費力去求。
若是遇着了命中的那個人,你不需要千辛萬苦地付出,那人便心疼着你的心疼,比你自個兒還要心疼你。
原來自己走過的所有彎彎折折,皆是爲了遇到那個正確的人。
久久沒有聽見站在薄霧中的那個人的回答,堯月感覺睏意上頭,這溫泉水舒適溫和,洗刷着她全副身心,讓人只想沉溺在這片溫柔鄉里。
“你爲何偷盜聖雪蓮花?”
那人又開口了。
“救人。”
“救誰?”
“我夫君。”
堯月懶洋洋地迴應,這池水太過舒適,讓她不想去過多思考。堯月慢慢地翻了個身,乾脆沉入溫泉池底裡面,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堯月動了動手腳,察覺自己體內的靈力都充沛了。
她慢慢浮上了水面,爬出了溫泉池子,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茂密的紫竹林中。
前方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
小道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棟竹樓。
竹樓門口掛着水晶簾,清風一吹,珠簾搖動,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像是山泉歡快的流動聲。
堯月推開了本就沒有鎖住的門,發現裡面沒有人。
長塌木桌藤椅,一切起居用品皆都齊全了。
堯月走到梳妝檯前,銅鏡中映出自己的面容,白皙中透出紅潤。
按理來說,西王母的處罰不會僅僅只是將自己囚禁起來這樣簡單。
她眉頭微蹙,低下頭,忽然見到了匣子中裝着自己十分熟悉的東西。
黑色珍珠簪子。
這東西,當初不是拜託元辰仙君遞送到初塵手裡了嗎?
“醒了?”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堯月聽着這聲音,背脊猛的僵住,珍珠簪子立時啪地一下掉到了地上。飽滿圓潤的珍珠驟然間斷開, 像是無數的雨點打在荷葉上,啪啪地散落滿地。
堯月驚惶地蹲下身去拾。
“總是毛手毛腳的!”
熟悉的冷聲呵斥。
堯月嘴角溢出一聲苦笑。
地上四處亂蹦的黑珍珠忽然全部都聚攏起來,回到了宴黎的手中。
堯月站起身,看着他將那些珍珠全部都收攏在袖子中,那句“那是我的東西。” 被自己憋了回去。
看着那人清冷的背影,堯月小心翼翼地開口,“鬼車在何處?”
站在窗口,負手眺望遠方的宴黎發出一聲冷哼,“你可有其他要說的?”
堯月幾乎是習慣性的低下頭,發現自己的雙手居然在不知不覺中絞成了一團。
咬住脣,堯月想了想,心說此刻還是不能得罪宴黎的好,便乖巧地喚了一聲,“姐夫好。”
宴黎的背影一僵。
他猛然間轉過身,看到堯月垂着頭的柔順樣子,有種想將她當場劈死的衝動。
他一甩袖子,“你做的好事!”
剛纔被他攏在袖子中的黑色珍珠劈頭蓋臉地朝着堯月砸了過去。
堯月一動不動地受了,“姐夫息怒,我知道全是我的錯,鬼車不過是想助我罷了,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聖雪蓮是我摘的,窮奇也是我殺的。我願意承擔所有的罪責。”
宴黎大約是怒極了,反倒笑了一聲,走到藤椅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飲了,這纔開口,“你怎麼承擔?再去嫁給那死去的窮奇獸一次?還是想讓你年歲已老的父王腆着一張老臉去給西王母賠不是?你真是枉生爲公主,若不是投胎的好,你怕是要爛在臭泥裡,一輩子當地龍!”
堯月微微蹙眉,擡頭緊張地看着宴黎,“你告訴我父王了?”
宴黎將杯子往桌子上用力一頓,砰地一聲響,“你也知道怕?你現在也知道怕了?做的時候怎麼不曾想到你的父王?”
堯月撇開頭,“說那麼多做什麼,我都已經做了。我自願認罰,你何須這樣疾言厲色?”
啪地一聲,茶壺立時砸在了堯月的腳前,碎片合着茶水濺了堯月的一身。
“你還嘴硬!”
宴黎居然發怒了。
堯月這是頭一回見着宴黎兩次動手砸東西。
以往的宴黎見着堯月闖禍了,總是冷言冷語罵上幾句,就不想再搭理堯月。這一回居然發這樣大的怒。
堯月踏過滿地的狼藉,往門口走去。
“還想去哪裡闖禍?”
宴黎的聲音驟然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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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月頭也不回,“我自然是去找西王母領罰。”
眼前的木門猛然間關上。
身後一股力量驟然間壓上了她,將她牢牢得抵在了竹門之上。
“哪裡都不許去!”
宴黎的手反剪着堯月的雙手。
堯月冷笑一聲,“我看在初塵姐姐的面上,喚你一聲姐夫,你以爲你是誰?當真在我面前端起了姐夫的架子?我對不住的人千千萬萬,可獨獨沒有對不住你花神宴黎!你……唔唔”
堯月的話被宴黎忽然咬下來的脣封住了。
堯月呆了一瞬,他灼熱的呼吸,尤其是舌尖已經侵入到了自己的脣中。心裡幾乎是立刻就升起了一股厭惡,想也不想閉攏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
宴黎發出一聲悶哼,鬆開了堯月。
脣齒之間幾乎是瀰漫出血腥的味道。
堯月順勢偏過頭去,躲避着宴黎,不想看着他。
“宴黎,快些放開我,我只當你是氣急攻心,失了理智。”
宴黎也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來,只覺得剛纔聽着堯月說的那些話分外刺耳。
他只想堵住她的脣罷了,一時之間被氣的傻了罷了。
一定是這樣。
宴黎失神地鬆開了堯月。
一得自由,堯月立刻奪門而去。
一路奔跑不停,直到再也跑不動,堯月扶住路邊的紫竹林,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脣上似乎還留着宴黎的味道,堯月嫌惡地擡起袖子用力地擦了擦脣。
不行,好像還是有他的味道。
堯月四處張望,不遠處就有一口井。
跑過去,堯月就瘋狂捧起水,洗刷着被宴黎碰過的脣。
舀起的水,濺溼了堯月的玄衣,衣服緊緊貼在了身上,井水冰涼,漸漸讓堯月燥熱不安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她頹然坐在井邊,井水中映出她明顯腫起的脣,她擡手捂住了脣,眉眼中漸漸滲出戾氣。
順手撿起一塊石子,啪的一下砸到了井中。
倒影破碎了。
“阿月?”
忽然間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堯月的背脊一僵。
平靜下來的井水漸漸倒映出堯月身後的鵝黃身影。
堯月收起臉上的情緒,站起身,“初塵。”
初塵看清了堯月的樣子,眼神滑過堯月微紅的眼、紅腫的脣,眉頭一簇,最後落到了她幾乎溼了大半個前襟的衣裳。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可是受欺負了不成?”
初塵上前來拉住堯月的手。
堯月垂下眼眸,“初塵,我又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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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月被初塵帶回了花神宮中。
初塵哄着堯月重新沐浴更衣,又親手下廚替堯月做了幾道點心。
堯月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些精緻的點心上面,她只想知道鬼車現在在何處。
初塵派了侍女去打探,最後得到消息是說,天界中沒有九頭鳥鬼車的存在。崑崙島上也不存在。
“那會去哪裡了?”初塵皺眉望着堯月。
堯月心念一轉,或許鬼車已經逃回了臨淵。臨淵獨立於三界之外,初塵派出去的侍女自然不會知道鬼車的下落。
堯月立刻就跟初塵告辭。
她捏了個訣,騰雲去往冰海,她心中最惦念的就是鳴玉,也不知聖雪蓮花是否真的像鬼車所說的那般,發揮了效用。
急匆匆到了冰海,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