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月(六)
堯月沉默着將地上的裙子拾起來,抖了抖,又用手將裙子上面的塵土擦了乾淨,動作細緻。
氣氛安靜的壓抑,迫的言歡心裡的怒氣散盡了,冷意一點點爬上心頭,姑姑的臉色冷如往昔,可是她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掩藏在沉默之下的波濤暗涌。
“姑姑……”
這是頭一次言歡這樣衝着堯月大吼大叫,慚愧跟內疚一齊涌上心頭。言歡弱了聲音,緊張地看着堯月。
“姑姑,姑姑,我,我……”
言歡怯怯地上前牽住了堯月擦拭裙子的手。
這雙細白的手,整日裡都是冰涼的手,爲她在暗中分擔了多少憂愁的手,怎麼可以這麼擦拭地上的灰?
“姑姑,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你……”
言歡能感覺到她手中的寒意,沁涼的溼意在堯月的掌心中蔓延到了言歡的指尖。
可是堯月始終不肯理她,只是垂頭盯着那件華麗的衣裳。
惹淚從言歡的眼中滾了出來。
桓郎說過,若是阿月的手心出了冷汗,那便是身體不舒適的徵兆。這個時候,要讓阿月多多修養。
言歡當時還取笑桓郎,看着對阿月冷冷清清的,實際上暗裡還是很關心阿月的。
桓郎一本正經地迴應,歡姐姐需要依靠歡姐姐,對歡姐姐很是照拂,我受歡姐姐的恩,也就是受阿月的恩,自然也要報答阿月。
忽然轟地一聲響,堯月手中的那件裙子立刻化作了灰燼。
言歡瞪大了眼,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堯月嘆了口氣,“既是不願意跳,那就算了。你等會就呆在這裡,那邊既是由我請來的。那就讓我解決。”
她拂袖要走。
言歡只覺得心裡的某一個角落隨着堯月轉身要走的那一個瞬間,崩塌了。
她忤逆姑姑是不錯,她不想跳舞也確實不錯,可是看到突然徹底讓步的堯月,心裡的內疚無限放大。
不安得緊哪。
言歡立刻上前,卻只敢捉住堯月的衣角。
“姑姑,姑姑,我是魔君,這個事情還是由我來出面罷。”
她想要贖罪,可是堯月卻搖搖頭,墨玉一樣的眸子眸光微轉,專注地盯着言歡,忽然說了一句讓言歡臉紅的話,“歡兒長大了呢。”
“姑姑,我只是太心急了些。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有心的。”
淚意在眸中氤氳,幾乎讓言歡看不清面前人。
“沒什麼。你本就是魔君。魔族,你纔是首領,是斬月僭越了。”
自稱斬月,竟是客氣生疏到了這個地步。
言歡全身僵硬,就連堯月抽袖而去,也沒有力氣挽留,只感覺到那絲滑冰涼的衣料觸感滑過了指尖。
堯月走回了觀景臺上,抱歉道,“魔族的儀式恐怕對天帝來說無甚奇特之處,不如我帶諸位往臨淵四周看看。”
她微微蹲身,以着堯月的身份,能夠這般謙卑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天帝夙笙的臉上倒是沒甚不悅之處,爽利地站立了起來。
他沒有來過臨淵,自然對着這裡感興趣。
晏黎要緊跟着天帝,也跟着站起來。
唯有鳴玉坐在椅子上不動。
他不動,堯月也沒有繼續挪動腳步。
晏黎自來看不慣狐君鳴玉,“狐君莫不是沒有從青丘帶骨頭來?”
夙笙主動解圍,“不如狐君同行?有美同行,尤其是難得見到能夠同狐君相當風華的女子。莫要辜負了斬月大人的美意纔是。”
鳴玉這才站了起來。
臨淵之中,四季分明,唯獨沒有夜晚。金烏東起,在西極垂着,不會落下。
堯月領着三人,穿過了魔族居住的森林,慢慢行到了臨淵之中最高峰的所在。這裡幾乎能將臨淵的美景看個徹底。
“此處是落神涯。”
堯月嗓音輕柔地替他們介紹。
夙笙含笑問道,“此名由來之處?”
堯月見他直登頂,銳利的眸子閃着光,神采飛揚,雖然是對着自己提問,可眼神都沒有分給自己一點。
這裡自然好,臨淵的最高之處,能夠清楚地看到臨淵的分佈,若是往後仙魔開戰,瞭解臨淵的地勢卻是極有裨益的。
“當年一個小仙戀上了落魄在魔族中的上神,她助他復原,助他恢復神識,最後上神卻是娶了外界中的神女,與神女裡應外合,將臨淵的魔族一舉滅掉,小仙也受了牽連,反被誣陷是同魔族勾結。那個小仙最後灰飛煙滅。聽聞這涯下就葬着她的衣冠冢。”
堯月帶着笑意將這個故事幾句說完,掃視了一圈身後的三個人。
夙笙不說話,對上堯月的目光,倒是眉頭微微蹙起。
鳴玉有些出神,負手站立在天帝的身邊,垂頭看着雲霧繚繞的涯底,垂下的長睫掩蓋了紫色重瞳中的神色。
晏黎卻是緊張地看着堯月,“這個小仙,是不是喚做堯月?她的衣冠冢當真在這個崖下?”
堯月面上浮出了詫異,“花神殿下如何知曉這個可憐的小仙的名諱?”
“她的衣冠冢當真在這個崖下?”
晏黎上前了幾步,站在涯邊上,向下望着,目光似乎想要急切地穿過暗涌的重重白色煙霧。可是卻什麼都看不清。
堯月點點頭,一手攏了攏被風吹散的發,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站立在這三個人的身後,“是。因爲這衣冠冢是我家魔君大人建下的。當年,小仙與魔君大人的父君關係非比尋常,魔君也是那位小仙撫養長大,關係親密,幾乎被那位小仙當做母親看待。故此這個山崖名爲落神涯。”
堯月撫上了垂在手臂上的挽臂,忽然感嘆一聲,“世人都道那位小仙灰飛煙滅,實則不然,魔君感恩,有幸帶走了一抹堯月心頭鮫珠的神識。那抹神識被魔君大人養着。”
晏黎猛地回過頭來,“在哪裡?”
堯月臉上露出了傷心,“在九天赴宴那日,那抹神識便丟了。我家帝君那日帶去赴宴的小狐狸,回來之後就呆滯不已,日漸消瘦。若是這個宿體一死,怕是那抹神識再尋着也無生還可能。”
晏黎目光閃爍,臉上立刻浮出了恍然的神色,轉頭看向了天帝夙笙。
夙笙對上晏黎驚疑的目光,“朕不曾對那隻小狐狸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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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碼字的時候一隻蜈蚣從腳邊爬過去……驚魂!
覺得看不懂三少寫的什麼東西,可以不看,三少自問用心在寫,讓您看不懂,顯然文不合你的口味,選擇叉掉不看了吧。
評論區的那位,同爲作者,又何必爲難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