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直進行到下午,歐陽纔開門走出來宣佈手術很順利,兩個孩子都沒事,情況很樂觀,只要在觀察室裡呆到明天早上,就可以送到病房裡。
孫幽悠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下,幾日來的擔心和害怕,在這一刻得到放鬆,人也跟着倒了下去,還好冷燁一直在她身邊,及時的接住了她。
夜色一片寂靜,月兒高高掛於空中,讓這一片天地更加靜謐。
冷燁坐於牀邊,靜靜地看着牀上的人兒,即使是昏迷,秀氣的眉頭依然蹙起,昭示着她的不安,看着這樣的孫幽悠,冷燁心裡說不出的憐惜,大手伸出,輕柔地落在她眉間,想撫平她皺起的眉頭。
當他大手觸及她的瞬間,指尖滑膩瑩潤的肌膚,讓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下,抑制不住心裡的波動,大手在她臉頰上描繪着,這張刻入他心底深處的容顏,此時依然讓他愛不釋手。
孫幽悠覺察到自己臉上一陣暖,相似於春風拂面的感覺,她緩緩的睜開眼睛,視線所到的地方是冷燁俊逸的臉龐,她一愣。
冷燁也是措手不及,渾身一僵,大手留在她臉上忘了收回來,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個現行。
“醒了。”趕忙的收回手,冷燁看着孫幽悠的眸子裡閃過無措,他很擔心,怕悠悠把他的行爲當成是,他在她昏迷的時候佔她便宜。
就算他的行爲確實像在佔她便宜,但他也是情不自禁。
冷燁出聲,孫幽悠腦子裡浮現她暈倒前的記憶,她坐起身,抓住冷燁的手,着急的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她記得,歐陽說手術很順利,朵朵和冷翱還要在觀察室呆到明天早上,現在到了嗎?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想到這裡,孫幽悠慌忙看向窗戶的方向,關上的窗簾,她什麼都看不到,孫幽悠一急,動手就要掀被子下牀。
“別急,悠悠,別急。”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行動,冷燁說道:“現在是半夜,朵朵和翱兒還在觀察室裡,別擔心,兩個孩子都很好。”
悠悠的擔心,悠悠的急切,他都知道,也明白,但現在確實不是看孩子們的時候。
孫幽悠一聽冷燁這麼說,她就安心了,抽回被冷燁握住的手,沒有看他一眼,靠着牀頭而坐,沉靜的眸光落在白色窗簾上,讓人猜不出她此時在想什麼。
冷燁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好似心也跟着空了般,失落填滿心間,深邃眸子凝視着她,兩人一時間均無話。
半響,冷燁打破沉寂,他柔聲問:“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讓人去給你弄?”
“不用,我不餓。”還是沒看他,孫幽悠語氣淡然的回答。
“不餓也要吃點,你沒吃晚飯。”不僅她沒吃晚飯,冷燁自己也沒吃,從悠悠暈倒,他就沒離開過她的牀邊,怕她醒來後胡思亂想,他寸步不離的守着。
“我叫人去給你準備吃的。”大手撫了撫她的秀髮,冷燁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冷燁。”孫幽悠叫住他,清澈的眸子望着他,就是不說話,冷燁轉身看着孫幽悠,心裡一聲嘆息,邁步走了回來,再次落坐在她牀邊。
孫幽悠看着他張了張嘴,幾次欲言又止,冷燁看的心揪痛,抓起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輕輕地握在手心裡,他問:“怎麼了?”
孫幽悠一咬牙,問道:“你這樣抽了那個孩子的骨髓,不用給白雪打聲招呼嗎?”
她沒忘記,冷翱是白雪和冷燁生的孩子,就這樣決定讓孩子給朵朵捐骨髓,白雪知道後會怎麼鬧,以白雪的性子,還不鬧翻了天。
冷燁一頓,隨即瞭然,原來悠悠糾結的是這件事情,他淡然的說:“她不夠格。”
白雪根本不是翱兒的親媽媽,翱兒的一切只有自己和悠悠纔有資格管,白雪連一點邊沾不上。
“她是孩子的媽媽,怎麼不夠格?”孫幽悠蹙眉看着冷燁,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她以爲只有對自己他才霸道,原來對誰都一樣。
“她不是。”脫口而出的話一說完,冷燁就後悔了,自己這麼說,不是讓悠悠起疑嗎。
他拼命告訴自己,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和悠悠說翱兒的事情。
“她不是什麼?”看着他的眸子裡疑惑更甚,孫幽悠眉頭蹙的更緊,她怎麼覺得自己聽不懂冷燁說的話了,是她問題,還是冷燁的問題。
她不是翱兒的媽咪,你纔是,冷燁幾乎就要這樣跟她說了,可理智提醒他不能,悠悠不能再受刺激,她這時候正擔心着兩個孩子,這個消息只會雪上加霜。
“悠悠,我們不談這個好嗎?”避開她澄澈如水的眸子,冷燁想轉移話題。
孫幽悠垂眸說:“我不知道你和白雪之間怎麼了,但我看的出來,那個孩子很渴望親人在身邊,我只想在他醒來後,能看到他自己的媽咪。”
“有你在就夠了。”因爲你纔是他的媽咪,這句話冷燁沒說出口。
“不,我不是他媽咪。”孫幽悠猛然擡頭看着冷燁,有些苦澀的說:“我甚至是他恨着的女人,因爲他認爲我會搶走他的爹地,他看到我,只會更痛,爲了我的女兒,已經讓他的身體很痛了,我不想他的心再痛,他還只是個孩子。”
孫幽悠想起冷翱看她的眼神,裡面的恨意是那麼的清晰,他說過,自己是他的仇人,但他不會殺她,因爲他的父親在乎她。
冷燁忽然伸出手,緊緊的抱住她,低啞的聲音不住的道歉。“悠悠,對不起,對不起。”
到最後他幾乎是喃喃自語了,所有的傷害都是他一手造成,他也知道說對不起一點用都沒有,但他除了說對不起,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孫幽悠被他抱的措手不及,感覺呼吸一窒,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可她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他抱的太緊了。
孫幽悠手使不上一點力氣來推開他,她艱難的說:“冷燁……鬆開,我不能呼出了。”
冷燁身體一僵,緩慢的放開她一些,查看她的情況,孫幽悠說:“冷燁,你很奇怪,我只是提議你通知白雪,她兒子在醫院,且是爲我的女兒獻骨髓,我都有心裡準備她衝我大吵大鬧了,你跟我道歉做什麼?”
他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白雪纔對,畢竟沒經過別人的同意抽了人家兒子的骨髓,雖然,那個孩子有着他一半的血液,但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白雪要是知道了這事,不鬧的要找她拼命纔怪。
太多的話不能和她說,冷燁看着她,直看到孫幽悠又要發問時,冷燁才說:“悠悠,這座城堡白雪進不來。”
悠悠的意思他大致明白了,不要說白雪沒資格來看孩子,就是有,沒他的命令,根本進不了這座城堡。
提到白雪,冷燁有些煩躁,那個女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會一件一件的給她挖出來,然後再收拾她。想抽只煙,下意識的伸手掏褲子口袋裡的煙,沒摸到,這時,冷燁纔想起來,他已經兩天沒回過別墅,口袋裡的煙早就沒了。
不想讓孫幽悠看到他的煩躁,冷燁站起身,走向窗戶,拉開窗簾,爲了怕外面的冷空氣進入,他沒打開窗戶玻璃,透過玻璃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孫幽悠看着冷燁的背影一頓,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話,好像和她話裡的意思搭不上邊啊!
她問:“什麼意思?”
看着外面,冷燁解釋道:“這裡是組織的總部,除了領導人和相關的人員,外人誰也進不來。”
孫幽悠一愣,腦子裡冒出無數的問號,自己不是外人嗎?怎麼自己可以在這裡?他所指的組織又是什麼?
她忽然想起那個讓自己被冷燁發現的摩托車比賽,她是爲低下總統去比賽,難道冷燁就是地下總統,那個黑道的最高統治者。
想起來這裡之後,她根本沒見過別的什麼人,心裡幾乎有了答案,孫幽悠臉色一白,強壓下心裡這個可怕的想法,下牀走到冷燁的身邊,同樣看着外面的夜色,她不抱希望的問:“這裡不是一別墅區嗎?”
“別墅區,不,我們更喜歡叫做城堡。”冷燁轉頭看她,見她臉色蒼白,他嚇了一跳,拉過她抱着。“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白,剛剛還好好的?”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孫幽悠氣弱的問。
冷燁臉色也白了白,同樣想到了他是因爲什麼找到悠悠的,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終於要揭露了,他心裡忽然涌起一股即將失去的恐懼感,手指太起她的下巴,眼神定定鎖住她的眸子,顫聲問:“我是做什麼的重要嗎?”
他不知道悠悠心裡的想法,他不敢貿然說,有人痛恨黑道,有人崇拜黑道,也有人對此不以爲意,在沒有弄清楚悠悠是哪種人的時候,他不敢貿然告訴她。
冷燁的反問,坐實了她心裡的想法,孫幽悠忽然很想笑,笑自己的遲鈍,怎麼會這時候纔想起這件事,看着冷燁近在咫尺的俊臉,她堅定的點了點頭。
她對黑道沒什麼想法,自己就是玩賽車的,和黑道多少也沾了點邊,但自己和冷燁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她不擔心冷燁,她只在乎女兒朵朵。
見她點頭冷燁的心沉到谷底,他說:“悠悠,我愛你,我做什麼都不會影響我愛你。”
“但你會給朵朵帶了危險。”她實事求是的指出重點。
“不,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們陷入危險。”冷燁語氣堅定的不容人質疑。
“冷燁,凡事沒有絕對,百密總有一疏……唔。”孫幽悠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冷燁用他的脣,阻止她說出更多質疑他的話。
脣瓣上火熱溫度是那麼真實,孫幽悠感覺到一陣陣眩暈感向她席捲而來,秀氣的眉微微蹙起,錯愕只是瞬間的事情,不明白自己是那句話惹到他了,換來他如此瘋狂的吻。
冷燁眼裡有些狂亂,感受着她脣上的柔軟香甜,不再滿足於淺嘗,如鐵般的雙臂纏着她細腰,將她抱起,走到病牀邊,把她放下,身體重重壓覆上去,輕咬她的脣瓣,她因疼痛而輕啓脣瓣,他趁機撬開了她的貝齒,越來越加深吻的力度。
孫幽悠纖細嬌小的身體被他壓到堅硬的病牀上,她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鼻尖上滲出細密的汗來,呼吸又被他奪取,眼神迷離,腦子也處於混沌中,她渾身發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冷燁深邃的眼眸裡摻雜了情浴,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在繼續了,不然他真剎不住,這時候傷害悠悠,他簡直禽獸不如,放開她甜美的脣,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將臉埋入她白皙的脖頸間,鼻尖縈繞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檸檬清香。
他倏然身體一緊,呵出的熱氣噴灑在她頸間,墨色的眸子裡愈發暗沉濃重,暗啞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宣誓。“悠悠,我愛你,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孫幽悠迷離的腦子壓根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感覺到脖頸間一痛,慌忙伸手去撫,冷燁扣住她的手,看着自己弄出來的痕跡,心裡滿足了,撐起身體,在她脣上狠狠的落下一個帶着力道的吻,這才起身離開,腳步不似以往的淡定,甚至還有一絲慌亂。
冷燁出了病房的門,狠狠的吸了一口外面的冷氣,來緩解身體裡的熱,心裡也鬆了口氣,還好他的理智夠用,也立刻的出來了,不然他再待下去,一定會不顧悠悠的意願執意擁有她。
冷燁走後,孫幽悠坐起身,想到剛剛所發生的事情,她不但沒給冷燁兩巴掌,居然讓他對她爲所欲爲,如果不是他自己停下,她們還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她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冷燁再次出現,手裡已經拎着個盒子,他來到孫幽悠面前,把盒子放到一邊的矮櫃上,柔聲問:“想在這裡吃,還是去沙發上坐着吃?”
孫幽悠擡頭看着他,原來他丟下她,是去給她弄吃的去了,她從冷燁的表情讀出,他已經往了剛剛的事情,孫幽悠鬆了口氣,淡淡的語氣說:“我不想吃。”
她是真的沒餓,也沒有半夜吃東西的習慣。
“多少吃點,好嗎?”冷燁一邊勸,一邊伸手去拿他剛放下的袋子。
孫幽悠一愣,這個男人除了在要求她信他時纔會問好嗎,何時在吃東西這種小事用過好嗎這兩個字,好嗎這兩個字是向南的專利。
忽然,孫幽悠一僵,自己來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她都沒給向南和海燕一點訊息,他們一定急了吧,前兩天她就準備給他們打電話的,因爲朵朵,她又忘記了。
她向冷燁伸出手,冷燁以爲她肯吃東西,心裡喜,把裝着食物的盒子遞給她,盒子還沒到孫幽悠手上,她就收回了手,冷燁問:“怎麼了?”
孫幽悠說:“電話,給我電話。”
冷燁一頓,眼裡閃過一道光芒,他痛苦的問:“你想通知向南來救你嗎?”
悠悠還是想離開他,這個認知讓他即心痛又憤怒。
“朵朵現在躺着,你認爲我能去哪裡?”孫幽悠反問,她是想離開,但前提是帶着女兒一起離開。
“對不起,悠悠,我……”原來是他多心了,冷燁趕緊道歉,也掏出口袋裡的手機,遞給孫幽悠。
“我不想聽,你出去。”孫幽悠接過電話,語氣淡然的趕人。
“不,我要留在這裡照顧你。”明知悠悠是給向南打電話,他怎麼可能出去。
“不需要。”她拒絕。
“我堅持。”冷燁毫不讓步。
“算了,你要瘋,隨你。”兩人僵持到最後,還是孫幽悠妥協,冷燁的固執她不是第一次領教,他想在這裡,隨他。看着手裡的手機,孫幽悠手指放在觸摸屏上,頓了頓,最後把手機還給冷燁。
沒接手機,冷燁不解的問:“怎麼不打了?”
她說要給向南打電話,即使他心裡很不願,但還是把手機給了她,她卻反而不打了。
“現在是半夜,我不想吵醒他們。”慕尼黑的時間和法國相差不了多少,現在慕尼黑是半夜,法國也是晚上,她不想吵他們睡覺。
想到親人們,她不僅心裡難過,很想念他們。
冷燁接過手機,看出她心裡難過,伸手攬過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胸前,語重心長的說:“悠悠,如果我們沒有分開過,該多好。”
這些年,他不只一次想,如果當初他沒離開,留在中國,或許他沒有今天的地位,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和悠悠不會有那麼多的傷害,就算是他入贅孫家,但只要悠悠在他身邊,這就足夠了。
孫幽悠沒推開冷燁,此時,她迫切的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冷燁是唯一的人選,她靜靜地靠着他,目光看向別處,淡然的說:“這世上沒有如果。”
如果太飄渺,可人們卻津津樂道的想如果怎樣,如果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