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在幫忙。”小宇立馬回答,然後黯淡下小臉,笑容隱去,悶悶地說:“可是,媽媽讓小宇去外面看電視。”
向陽見小傢伙臉上的笑意隱去,大手在他後腦勺揉了揉,故作很感興趣的說:“喔,那大伯陪你去看卡通。”
“好啊,好啊!”一聽大伯陪他看卡通,小宇臉上又恢復了笑容,很高興的連說了兩個好啊。
海燕表面看起來很平靜,很平靜,心裡卻是七上八下沒個準,如果細看不難看出她手還有些微顫,這時候,沒人看她。廚房的師傅們和安嫂是整個愣住,廚房的師傅們不瞭解向陽,安嫂卻是很瞭解,她的大少爺,原來還會安撫小孩子,真是太驚悚了。
還沒走近,向南就看到會客室門口站着兩個穿軍裝的人,看起來很有派頭,心想,司令就是司令,退下來了依然有隨從跟着,國家的待遇真好。
兩人見向南走來,微微的點點頭,其中一人伸手打開門,一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向南十分鬱悶,很想問問他們,這裡是誰的地盤,弄得好似他去見國家領導人似的,心裡抱怨歸抱怨,向南看了兩人一眼,邁步走進會客室。
向南一進門,只見沙發上坐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手裡握着柺杖,看起來威嚴十足,渾濁的目光裡閃爍着精銳的光芒與威懾力,透着不怒而威的嚴厲,滿是皺紋的臉龐上是飽經風霜,歷經滄桑後留下的痕跡。
此時正目光如炬的看着自己,帶着審視和估量,向南納悶了,審視和估量,怎麼都不該是在看一個沒什麼關係的晚輩,更不像是來興師問罪。
“杜爺爺。”禮貌的喊了杜司令一聲,向南俊美的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意,直接來到杜司令的面前站定,向家的家教很嚴格,面見長輩時,長輩沒發話,自己是不敢坐的。
杜司令打量了向南半響,語氣平靜的說:“你在叫我時,姓氏是不是該去掉。”
向南一愣,去掉姓氏,那不就是爺爺嗎?隨即想到自己和海燕結了婚,而杜司令是海燕的爺爺,自己還真該叫他一聲爺爺。
想到海燕,不免想到海燕昨晚說的話,“杜家是隻有杜少凡一個兒子,杜少輝到死,都沒被承認過。”海燕說這話時,那冰冷的語氣任誰都聽得出恨意,向南爲難了,若海燕不承認杜司令,自己承認好像很不妥。
“坐吧。”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見向南沒一進門就坐下,杜司令對他這點是滿意的,若只是看孫女婿而言,向南是不二人選,或者說,向家的三個男人都是人中之龍,只要是吾家有初長成的女兒,都想嫁到向家。
“謝謝。”向南禮貌的道謝,然後才走到杜司令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俊美臉龐上掛着得體的微笑,不卑不吭,即表現了對一個長輩的尊重,又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在阿諛奉承。
這時候,秘書送了兩杯茶水,一杯放杜司令面前,一杯放向南面前,向南端起自己面前的這杯,湊到鼻翼間嗅了嗅,茶葉的清香入鼻,給人帶來心曠神怡的感覺,向南對杜司令做了請的手勢,意思是請他品茶,杜司令看了眼杯子,什麼都沒說,渾濁的目光落回到向南身上時,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杜司令一直注意着向南,他品茶的動作優雅中透着流暢,想起剛剛向南的沉默,他大概能猜到爲什麼了,他問:“海燕和你說了她父母的事情?”
“沒有,我還是在辦理結婚證的時候,才知道海燕姓杜。”看了眼手裡的玻璃茶杯,向南溫潤的聲音緩緩說道:“至於海燕和您的關係,是昨晚才知道。”
聽了向南的話,杜司令打量的目光頓時變得犀利,向南和海燕結了婚,卻不知道海燕的家人有哪些,這怎麼說的過去。
若向南對海燕有心,想知道海燕的事情很簡單,就是不去查,問向陽就可以知道,可他竟然說他不知道,連姓氏都是在辦理結婚證的時候知道的,向南這樣是信任海燕,還是對海燕的事情采取完全的忽略的措施。
“這些年,她過的好嗎?”心裡很多的疑問,杜司令撿了最爲重要的先問,他是有很多的話要問向南,但這種事*速則不達。
“很好。”向南回答。
“你愛海燕嗎?”杜司令又問,知道海燕很好,他也放心了些,只要海燕過的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向南一愣,擡眸看着杜司令的眼睛,想了想,說道:“我只能說,如果海燕沒有愛的人,我會照顧她一輩子。”
對於海燕,他沒有愛,同樣的,海燕也不愛他,兩人結婚是爲了彼此有個伴,不至於讓悠悠爲他和海燕窮擔心。
向南不會騙人,尤其是拿這種事情來騙人,他和海燕是怎麼樣,他就怎麼樣說,幾句對話下來,都是繞着海燕,向南可以確定了,杜司令來找他不是因爲老大要解除婚約的事情,而是海燕,看來,海燕和杜司令之間,真有道無形的屏障,即使杜司令想要過屏障,但海燕卻不想。
杜司令沒了哲,纔會找上自己。
事情是關於海燕,向南覺得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因爲老大的事情來找他,他都能好說話。
“不愛她,你娶她做什麼?”面色一沉,杜司令威嚴的聲音冷冷地問,昭示着他的不悅。
海安說,海燕和向南結了婚,他就忍不住的擔心,先不說海燕和向陽那段過去,會不會造成將來婚姻失和的導火索,就向南對孫家女兒的執着,海燕嫁給向南,以後能有好日子過嗎?
不是說他懷疑向南的人品,而是一個心理有着別的女人的男人,就配不上他的孫女,問向南愛海燕嗎,回答竟然是,海燕如果沒愛的人,會照顧海燕一輩子。海燕的一輩子需要他向南來照顧嗎?就算沒有杜家,憑海燕繼承的財產,就夠海燕揮霍了。
“杜爺爺,這是我和海燕的事情,請恕我無法回答。”看出杜司令的不悅,向南臉上笑意依然不減,溫潤的聲音卻透着無比的堅定,他娶海燕做什麼,除了海燕,他誰都不會解釋,包括悠悠和現在突然冒出來的海燕的家人。
杜司令犀利的目光看着向南,向南坦然的看着他,兩人目光好似較量般在空中交匯,誰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時間慢慢的走過,會客室裡氣氛透着變幻莫測的詭異,突然,杜司令笑了,經歷風霜的臉上,笑容看起來像狐狸,渾厚的聲音透着濃濃地不悅,他說道:“小子,你比你哥還不懂禮貌,我不光是海燕的爺爺,還是你爺爺的老夥計。”
杜司令聲音透着不悅,臉上卻帶着笑容,這畫面相當的有衝擊力。
“這真是冤枉了,大家都說,我是家裡最懂禮貌的,怎麼到杜爺爺這裡,我就沒我哥禮貌了呢,您看我這和善的臉,和杜爺爺您,應該沒多大的差別吧?”向南淡定如常,四兩撥千斤的忽略了杜司令後面的話。
杜司令意味深長的說:“你確實比你哥哥滑頭,難怪在向氏坐鎮的是他,而不是你。”
“老大是向家長子,管理向氏,是名正言順,天意如此。”對於杜司令說自己滑頭,向南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沒辦法,別人家掙家產,可以兄弟相殘,不顧骨肉親情。可他們向家卻是恰恰相反,向氏如果老大不管,還就真沒人管,他和老三都是屬於那種,不受約束的人,所以,老大隻能辛苦了,獨挑大樑。
“我想見見海燕。”見兩人的話題扯遠了,杜司令轉回正題,精明的眸光凝着向南,他問:“你能安排嗎?”
從看到報紙,知道海燕回來了,他就想着怎麼才能見到海燕,海安的話提醒了他,海燕不肯見他,讓海安安排不現實,因爲海燕有可能不搭理海安。想了半天,他終於想到先來見向南,向南是海燕的丈夫,在海燕面前說話怎麼都比海安好使。
向南眉毛一挑,看着杜司令的目光裡帶着狡黠。
“這纔是杜爺爺您來見我的初衷吧?”不等杜司令回答,向南接着說道:“不過,我很遺憾,沒取得海燕的同意之前,不能給您任何的答覆。”
繞了這麼大個圈子,終於說到正題上了,向南有種看到曙光的感覺,眼前這位老人不愧是當過司令,繞彎都比別人繞的高明。
“看來,她對我的恨,並沒因爲時間兒改變多少。”嘆了口氣,杜司令目光看着會客室裡的一株盆景,臉上是掩不住的落寞和意思不易察覺的無奈。
對於海燕,他是真心覺得無奈,海燕的性格和他很相似,同樣的認死理,只要是自己認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杜司令的無奈,向南察覺到了,他說:“我不知道您和海燕之間的事情,只能說我這些年看到的,海燕很堅強,她把小宇教的很好,她從沒提到過過往,大概是在慢慢的淡忘吧。”
杜司令渾濁的眸光,定定地看着向南,海燕從來沒提到過他,有兩種解釋,一是恨他恨到連提起都懶得,另一種就是向南所說的,海燕在慢慢的淡忘,可是,淡忘過後呢,是原諒過往的一切回到杜家,還是,忘得徹底些,從此見面如陌路。
不管是哪樣,他還是希望海燕能回到杜家,最好是在他的有生之年。
“小宇是誰?”杜司令蹙眉,想到報紙照片上,向南和海燕手裡牽着的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小宇應該就是那個孩子,雖然心裡有了答案,他還是想聽向南親口說,因爲,他想不出那個孩子是哪裡來的?
若是海燕的孩子,那就是他的重孫,照片上看起來比小銳兒還大點,他真想見見那個孩子。
“海燕和我的兒子,叫向宇,五歲了。”向南笑着回答,擡起手腕,看了看錶,他說:“杜爺爺,我有個會議要準備,您請便,我先失陪。”
得到答案,杜司令心裡震驚着,但他沒爲難向南,揮了揮手,示意向南可以走了,向南也不再和他客氣,邁着從容的步子離開了會客室。
向家。
向陽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幾乎窩進沙發裡,慵懶的如一隻休息中的豹子,冷峻的目光往餐廳的門口望了望,然後又調回到電視上,此時的電視上,正在播放着卡通片,是小宇喜歡的名偵探柯南,向陽是沒看出什麼好看的地方,坐在這裡完全是爲了陪陪孩子。
海燕說牛角麪包出爐了,小宇很高興的跑到廚房去幫忙了,他本來也想跟着去,想到自己沒立場去,他只能壓下心裡的衝動,坐在這裡等。
“大伯。”小宇歡快的聲音響起,伴隨的是小傢伙跑來的身影,後面跟着海燕,手裡的托盤裡放着個盤子,小宇跑到向陽面前,等着海燕把手裡的托盤放到茶几上,然後小傢伙拿一塊,遞到向陽面前。“大伯,嚐嚐,這就是媽媽做的牛角麪包。”
向陽看了眼茶几上的盤子,盤子裡擺了一排排的麪包,冒着熱騰騰的白煙,可見,真是剛出爐的,想到剛出爐,向陽趕忙接過小宇手裡的麪包,怕小宇被燙到,接過手後才發現,原來,麪包看起來冒着白煙,其實一點都不燙。
小宇望着向陽,瞬也不瞬,等着看他吃,連自己都沒吃。
在沙發上坐下的海燕看着兒子這樣,即好笑又好氣,明明是他吵着要吃牛角麪包,她才做給他吃,結果呢,他卻看着向陽吃,這兒子啊,真叫人無語。
見小宇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向陽想都沒想,直接把牛角麪包放嘴裡,細細的嚼了起來,兩三下就吞了,小宇眨了眨眼睛,可愛的問:“大伯,好吃嗎?”
向陽已經習慣了小宇叫他大伯,心沒有剛開始的痛,他點了點頭,微微扯了扯嘴角,很給面子的說:“好吃。”
“我的媽媽最棒了。”小宇高興的歡呼,小臉上散發着明亮的光彩,繞過茶几來到海燕面前,胖乎乎的小後拉着海燕的手搖了搖,海燕會意,這是母子倆的默契,海燕很配合的低下頭,把臉湊到小宇面前,小傢伙抱着海燕的脖子,在她臉上重重的波了一下,發出好大的聲響。
向陽看着兩人的目光暗了暗,他多想自己也親海燕一下,以表示對海燕的讚揚。
“好了,坐着吃。”海燕牽過兒子的手,抱起小宇,將他安置在自己的腿上,拿起一塊牛角麪包,放到小宇手裡,笑看着他。
看着孩子小口小口的吃着,海燕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充滿母性光輝,向陽深邃的眸光看着海燕,一時間看癡了,這一幕,他想留住,想收藏,不計任何代價。
感覺到炙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方向,海燕下意識的擡起頭,瞬間跌入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裡,她心裡一震,慌忙低頭,把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向陽眼裡閃過失望,怔了怔心神,薄脣輕起。“沒想到,你還會做這些。”
低沉的聲音透着濃濃情意,說不出的魅惑宜人。
海燕愣了愣,擡眸看了向陽一眼,語氣盡量淡然的說:“這些年,我無所事事,就學了這些。”
“海燕……”
“喔,我榨了豆漿,這就去給你們拿。”迅速打斷向陽的話,海燕把小宇放到沙發上,逃也似的往廚房的方向走去,腳步匆忙,透露出她此時的心情。
向陽看着海燕身影消失在飯廳門口,眼裡劃過痛意,狠狠的閉上眼睛,放在沙發上的手緊握成拳,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發白,連指甲陷進肉裡,他都毫不在意。
手上的痛,遠遠不及心上的痛。
“大伯,媽媽會做好多好吃的喔。”小宇獻寶似的說,晶亮的大眼看着向陽。“我們在法國的時候,都是媽媽做飯,媽咪都不會做。”
想到他媽咪,小宇垂下眸子,他好久沒見到媽咪了,等一下一定要問問媽媽,媽咪去哪裡了,怎麼還沒回來。
其實,孫幽悠哪裡是不會做,有海燕在,孫幽悠英雄無用武之地而已。
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裡的向陽,並沒注意到小宇的話,他如今滿心滿眼都是海燕,海燕的改變,不是因爲他,海燕以前別說做麪包,就是廚房都很少接近,現今卻能做出這麼精美的點心。
她的改變竟然和他無關,說白了,向陽現在心裡在意的就是這個。
海燕端着兩杯豆漿回來,見向陽閉着眼睛,她什麼都沒說,陪着小宇吃麪包,客廳裡很安靜,小宇偶爾和海燕說兩句,大致上說的都是孫幽悠的事情,聽着海燕給小宇的解釋,向陽終於聽不下去,起身走上二樓。
傍晚時分,向南下班回來,小宇在門口出接到他,他抱着小宇上二樓換居家服,不知道向南說了什麼,把小傢伙逗的咯咯直笑。
海燕正好在房間裡收拾衣物,見小宇和向南進來,海燕將整理好的衣服放到衣櫃裡,她來到向南面前,笑看着向南和小宇。“小宇乖,爹地上了一天的班,很累了,別讓爹地抱着你。”
“好。”小宇爽快的答應,真的從向南懷裡滑下來,自己跑到一邊玩去了。
“整理衣服?”笑看着海燕,向南問:“海燕,如果你不忙的話,我有話想和你說。”
“什麼話?”心頓了一下,海燕茫然的看着向南。
“來。”向南把海燕帶到沙發邊坐下,海燕剛坐下,狐疑的看着他,向南直接說道:“杜爺爺今天來公司找了我。”
他說的杜爺爺,並沒對海燕說是你的爺爺,那是因爲他能確定,海燕還沒有接受杜司令是她的爺爺,昨晚海燕的態度就很明確,今天見到杜司令,杜司令說,海燕對他的恨並沒因爲時間而改變多少,這說明,海燕和杜司令的關係不太好,而杜司令找上他,是想通過他來勸海燕。
因爲事關海燕,向南決定對海燕說實話,見或者不見,都是海燕的自由,也只有海燕自己才能決定。
“你說什麼?”詫異的看着向南,海燕不確定的問,她希望自己是聽錯了。
“杜爺爺今天來公司找了我。”看着海燕,向南重複了一遍。
海燕這回想逃避都不行了,她看了向南一眼,目光看向別處,清澈的眸子裡沒有焦距,崆峒蒼白。
他找上了向南,他是怎麼知道向南的?杜海安答應過自己,不會告訴他自己已經回來了,他怎麼還會知道?他找向南又是想做什麼?海燕心裡腦子裡都是一團亂,無數的問號糾結着她,卻理不出個頭緒來。
“他怎麼會知道,我回來了?”心神不寧的海燕,不自覺的把心裡的問題問出了口。
向南回答:“我們帶着小宇逛商場那天,被記者拍到,第二天上了娛樂版頭條。”
“我們上了報紙?”海燕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向南,上了報紙,不是會有很多人看到。
“娛樂版頭條。”向南好心的提醒,娛樂版頭條和上報紙是有本質區別,他曾經就是娛樂圈混,看娛樂版的人多過看財經或者是別的,換句話說,就是被很多人看到。
見向南一臉的無所謂,海燕十分無語,他是鳳雲人物習慣了,可是,自己卻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