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和向南都震驚的看着海燕,不爲別的,就海燕冷冰冰的聲音,他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海燕聲音裡的恨意。
小宇也擡頭望着海燕,水汪汪的眸子裡有着擔憂,見小宇這樣,海燕心裡窒了窒,明明說了要放下的,怎麼又因爲向南一句無心的話,而忘了自己要放下的初衷。
對於父母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再提起了,提一次,痛一次,心更是無法平靜,海燕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伸手撫了撫小宇的頭,露出一個讓孩子安心的微笑,站起身準備往外走。
向南叫住她。“海燕。”
海燕目光落到向南身上,歉意浮上心頭,愧疚的垂下眸子,她輕聲說:“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說完,海燕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轉身往門口走去。
“海燕……”向南想再次叫住海燕,卻被向陽阻止了,向陽沉聲說道:“別,讓她自己靜靜。”
他能感覺到海燕心裡的悲痛,這個時候,他也想陪着她,可是,自己是最沒資格陪她的人,向陽目光從門口收回,看了看小宇,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看的出來,這個孩子很敏感,尤爲重視海燕,真擔心海燕的心情影響到孩子。
海燕沒有承認,但他已經能確定,小宇就是他和海燕當年的那個孩子,想到自己當年逼着海燕打掉孩子,向陽的心猶如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揪住,狠狠的拉扯般痛,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擁有的一切來換會海燕母子。
向南本想去追海燕,被向陽阻止後,見向陽的目光落在小宇身上,他立刻反應過來,趕緊抱過小宇,把小小的人兒放到自己腿上坐着,柔聲安慰着。
向陽看不下去了,也說了句吃飽了,站起身往樓上走去。
抱着小宇安慰的向南,眸光落到餐桌,飯菜都沒怎麼動過,老大和海燕都沒吃什麼就離開了,他怎麼覺得,老大和海燕之間好似有什麼,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入夜,向陽站在自己房間的陽臺上,手裡握着個酒杯,靜靜地看着樓下花園裡,藤椅上坐的纖細身影,冬天的夜,很冷,也很瘮人,她卻感覺不到般,保持着一個姿勢,坐在那裡,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在那裡坐了多久,他就站在這裡看了多久,她的身影是那麼的單薄,他想下去抱着她,哪怕是送件厚點的衣服也是好的,可他連送衣服的理由都沒有。海燕的事情和他已經沒了任何的關係,可是看着她這樣類似自虐的行爲,他心痛如絞,一陣風吹過,寒氣逼人,向陽看着樓下的人兒,路燈的照耀下,他感覺她身子顫了一下,再也顧及不了其他,轉身準備往樓下走。
剛轉身的一瞬間,向陽愣住,因爲他眼角餘光瞄到一個身,手裡拿着件厚外套,真走向花園藤椅上的人兒,向陽如遭雷擊般,頓住了身體,動彈不得。
樓下花園裡,向南走到海燕面前,輕輕地把手裡的外套披在她纖細的肩膀上,海燕擡頭,翦水秋瞳茫然的望着他,見是向南,她愣了愣,心裡一抹失落劃過,海燕嚇了一跳,長期處於寒風中的臉頰,白了白。
難道,自己心裡希望來的不是向南,而是向陽嗎?
海燕搖了搖頭,搖掉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不,不是,自己和向陽已經沒了關係,唯一算的上關係的,向陽是向南的哥哥,小宇的大伯,就這樣。
“外面冷,到屋裡去坐。”蹲下身,把她披着的衣服拉緊了些,向南溫和的說。
看海燕一個人坐在寒風裡,他心裡是憐惜的,很多的事情,他都不明白,或者說是不知情,更不知道從何處安慰海燕,他聽從了老大的意思,先安撫好小宇,好不容易把小宇哄睡了,回到房間見她還沒回來,他才帶着衣服來花園找她。
海燕伸手抓緊了披在肩膀上的衣服,看着向南問:“向南,你不問我嗎?”
向陽要和杜海珊解除婚約,引出了她和杜家的關係,向南知道了這件事,他爲什麼不問呢?不問問她,還有多少事情瞞着他?
“還是那句話,你願意告訴我的時候,我會聽。”輕輕一笑,向南擡手將她一縷被風吹亂的髮絲掠到耳後,手指不經意碰到她微涼的小臉,向南趕緊收回手,歉意的看着她,他真不是有意要唐突她。
向南突來的動作,讓海燕一愣,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和向南結婚時就說好了,只是做個伴,沒別的意思,親密舉止,完全不在婚姻的範圍內。
“抱歉。”向南低低的道歉,面色有些尷尬,他真沒唐突海燕的意思,碰到她的臉,真只是意外。
“沒關係。”海燕垂下眸子,掩住眼裡的尷尬,她知道向南不是故意的,向南愛的是悠悠,滿心滿眼都是悠悠,她能和向南一起住,完全是因爲悠悠的緣故,可以說,若是沒有悠悠,向南連看她一眼都不可能。
所以,剛剛的動作,只是意外。
當事人兩人都知道是意外,可是,二樓陽臺上的人卻不這麼認爲,他看到的是,向南伸手拂開她的髮絲,然後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纔拿開手,海燕看着向南愣住,看在他眼裡就是深情款款。
看着樓下親密的兩人,向陽覺得自己的心滴血般的痛着,握緊了手裡的酒杯,一仰頭喝盡杯中液體,抓起茶几上的酒瓶,倒流了滿滿一杯,然後喝盡,他一杯一杯的喝着。
“向南,關於我爸媽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了一陣,海燕打破沉寂,無暇的臉上有着濃濃的悲慼,在路燈的照耀下,看起來有些飄渺。
“沒關係。”向南笑了笑,說道:“你是誰不重要,只要記住,你現在是向家的人,我向南的妻子,就可以了。”
向南這麼說,只是想告訴海燕,她不是一個人,她是他向南的妻子,向家的人就是她的親人。
明白他的意思,海燕心裡感動着。“向南。”
再多的感激和感動,都化在這一聲輕喚裡,海燕看着向南,他是多麼好的男人,自己嫁給他真的是耽誤他了,她多希望向南能得到幸福,可向南的心和愛都在悠悠身上,悠悠愛的又是冷燁,向南鑄錠和悠悠是有緣無分了。
或許,自己陪他一生是上天的安排,可爲什麼心裡會有遺憾呢,這遺憾又是從何而來,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二樓的方向,會是因爲向陽嗎?不,不會,向陽和杜海珊解除婚約和自己沒一點關係。
“進屋裡去吧,不然小宇要擔心你了。”見海燕看着別墅二樓的方向,向南以爲她是擔心小宇,體貼的說。
海燕點了點頭,站起身,誰知,她剛站起來,腳一軟,又跌回椅子上,雙腳麻麻的猶如被無數的螞蟻啃咬,海燕痛的蹙起眉頭。
“怎麼了?”向南擔心的問。
“腳麻了。”指了指自己的雙腳,海燕表情十分無奈。
“沒關係,坐會兒我們再進去。”向南在海燕身邊坐了下來,他知道,對付腳麻的最好辦法就是不去動,不然,你越動,感覺越清晰。
就這樣,向南又陪着海燕在花園裡坐了一會兒,然後兩人才一起回到別墅裡,向陽坐在陽臺上,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最後,他乾脆就着瓶子喝。
向氏企業。
向南處理完桌子上的文件,擡手揉了揉眉心,身體靠向椅背準備休息一下,一手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剛抿了一口,封憲敲門進來,手裡抱着一堆文件夾,走過來,把文件夾放到大理石桌子上。
看着悠閒的向南,封憲說道:“二少,你處理文件的速度就是比總裁快,來,這裡還有一堆,急件。”
封憲把急件兩個字加重音,向南擡頭看着封憲,嘴角掛着溫和的笑意。“封憲,你覺得我要不要和老大說一聲,你嫌棄他處理文件的速度慢,讓他以後注意些。”
“得,二少,你當我沒說。”他哪裡敢嫌棄總裁啊,封憲很無奈的表示投降,他就知道,這個二少,和總裁沒法比,二少比總裁奸詐多了,不好惹啊。
向南笑了笑,喝了口手裡的咖啡,他完美和善的笑容,在封憲看來就是一隻狐狸在對着他笑,怔了怔心神,封憲想到自己進來不光是爲了送文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封憲神秘一笑,精明的眸子透着玩味,他說:“二少,有人要見你。”
想到那個要見二少的人,封憲就覺得玄乎,因爲,能讓那位老人家登門,那真的是三生有幸才行。
“誰呀?”輕綴着咖啡,向南很隨意的問,眸光瞥見封憲眼中的玩味,向南微不可見的擰了下眉,什麼人,連封憲都覺得玩味?
“杜司令。”封憲回答,嘴角的笑意擴大。
杜司令雖然退下來了,但大家還是叫他杜司令,這是對杜司令的一種尊重。
“什麼?”手裡的杯子滑了一下,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後,向南驚訝的看着封憲,見封憲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向南問:“你確定他是來找我,而不是找老大?”
昨晚老大才說要和杜海珊解除婚約,今天杜司令就找上門了,這是不是太快了,還是說,杜司令有預知能力,預知到了老大要解除婚約,所以找上門來了問罪了。
“非常確定,他說的是見你。”封憲說,對於向南的反應,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爲剛剛,自己也是這樣的反應。
向南鬱悶了,要解除婚約的人是老大,杜司令來找他做什麼,要問罪也該是找老大,雖然有長兄如父的說法,可是,自己是弟弟啊。
封憲不知道向南心裡的想法,見向南沉默,他暗想,見或者不見,你都要說一聲啊,我好去覆命,不過,封憲不認爲向二少敢說不見,總裁和杜家的關係撇開不說,就人家是司令,就不能對老人家不尊重。
“好吧,請到會客室,我隨後就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管他呢,見了再說,向南無奈的想,如果真是因爲老大要退婚的事情,他也只能受着,誰讓他娶了海燕,海燕又是杜家的孫女,他不敢不見。
見向南那無奈的樣子,封憲嘴角掛起幸災樂禍的笑意,二少,你也有無奈的時候,真是太好了,你讓我們這些經常無奈的人,徹底得到了安慰。
向家。
廚房裡的師傅們站在一邊,看着在流理臺前忙碌的一大一小,十分無語,廚房是他們施展的天地,今天卻讓這兩位新來的主子佔了,還不准他們任何人上前幫忙。
“小宇,不要再往裡面給我加麪粉啦。”正在和麪的海燕,雙手揉着潔白的麪糰,在自己兒子的小手再一次把白白的麪粉抓到她盆裡時,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她現在後悔死了,昨天因爲向陽,她沒能給小宇做牛角麪包,今天吃過早飯,她和小宇說,做牛角麪包給他吃,小宇很高興,興致勃勃的說要幫忙,她被小宇的懂事感動,就答應了,事實證明,這所謂的幫忙,完全的變了初衷。
小宇因爲沒有流理臺高,腳下特意墊了張凳子,一雙小手白白的,上面全是麪粉,摸了摸鼻子,清澈無一絲雜質的眸子,無辜的看着海燕,小宇糯糯的聲音說:“可是,多一點不是更好嗎?”
後面的廚師們,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發表意見。
“這已經很多了。”海燕把手裡揉得圓圓的麪糰,拿到小宇面前,這麼多的麪糰,足夠烤出幾大盤面包了。
“小宇是想讓大伯也嚐嚐媽媽做的牛角麪包。”低下頭,小宇糯糯的聲音說道。
海燕愣住,一起愣住的還有門口處,那個剛來得高大挺拔的身影,向陽看着廚房裡的一大一小,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在聽到孩子說要給他嚐嚐媽媽做的牛角麪包,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他從來不知道海燕會做麪包,和海燕在一起住的那短暫的時光裡,兩人都是在外面解決吃飯問題,偶爾的時候也在家裡吃,但都是從外面帶的熟食回家。
安嫂看到向陽,走過來,剛剛想說什麼,卻被向陽阻止,安嫂什麼都沒說,和向陽一起看着廚房裡的母子。
向陽不讓安嫂說話打擾了倆母子,小宇垂着頭,等着海燕的回答,他何嘗不是也在等着海燕的回答,想聽聽她會怎麼回答孩子的話。
看着小宇半響,海燕輕笑了一下,拍了拍手裡的麪糰,說道:“放心,夠的。”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父子見的親情所致,小宇對向陽比向南還要好。
“真的嗎?”小宇晶亮的眼眸裡散發出光芒,期待的望着海燕。
“真的。”海燕點了點頭,趁機說道:“牛角麪包很多,小宇想讓誰嚐嚐都可以,現在到客廳裡看電視,媽媽來做。”
小宇眼睛一亮,瞬間又黯淡下,很糾結的樣子,想了想,小宇還是懂事的說:“可是,小宇想幫媽媽。”
小傢伙沒忘記自己的初衷,他是想去看電視,可想到自己說過要幫媽媽,他果斷的放棄看電視。
“心領了,先出去,別在這裡給我添亂了。”海燕一臉的敬謝不敏。
媽媽是急着把孩子趕出去,孩子卻是想幫忙,看着母子倆的互動,廚師們想笑,卻在看到門口處的人時,沒敢笑出聲。
向陽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安嫂看的瞪圓了眼睛,大少爺好久沒笑過了,雖然不是很明顯,她卻知道,大少爺笑了,是小宇少爺童真的話,讓大少爺笑的這麼開心的嗎?可是,她怎麼感覺,大少爺的目光一直在二少奶奶身上。
是自己的錯覺嗎?安嫂不確定了,心裡泛起隱隱的擔憂,千萬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樣,太恐怖了。
“小宇不是添亂。”小宇糯糯的聲音滿是委屈,他是想幫媽媽的忙,纔不是添亂。
“知道,知道。”見兒子委屈的小臉,海燕笑了笑,放下手裡的麪糰,湊過臉在小宇粉嫩的臉上親了一下。“小宇最乖了,到外面看卡通片等媽媽。”
“好吧。”媽媽的吻瞬間安撫了小宇,小傢伙揚着笑臉,很愉快的答應,從凳子上爬下來,小宇剛轉身,眸光和門口處溫和的目光交匯,小宇笑的更歡樂,朝着向陽跑去,甜甜的叫。“大伯。”
向陽蹲下身,接住跑來的人兒,將他抱起,用纏着紗布的手,點了點小宇的鼻子。“小宇,怎麼臉上都是麪粉?”
“做牛角麪包,媽媽在做牛角麪包。”小宇歡快的回答,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海燕的方向。
此時的海燕,已經僵硬住,聽着孩子和他的對話,心裡感覺酸酸的,爲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向陽看着她的背影,他能清晰看出她僵硬的背影,收回,目光落到小宇臉上,向陽問:“小宇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