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睿沒有找到白若夏。
她住的地方換了人,公司裡也沒有她的影子。
許昊說白若夏整日裡看起來神思散漫,臉色非常的不好,他就讓她提前下班走了,至於去了哪裡,他這當總經理的還真不知道。
--有的人說看見白若夏拎着行李箱……
沈其睿坐在車上,微微閉着眼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忍着心口的不適,再睜眼時,淡藍色的瞳孔裡深邃幽沉,看不起喜怒,只有無聲的情緒翻滾着醞釀着。
那女人……
想要離開他嗎?
沈其睿嘴角的冷意綻開出一朵璀璨的花,油門一轟,轉眼就消失在許氏公司的門口。
仍舊合衣躺在牀上發呆的白若夏握着手機,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自嘲的笑了笑,這個時候,還有誰會記得她呢?
她從牀上坐起來,看着手裡突然沒電關機了的手機,無奈的把它扔在牀頭,自個兒洗了澡換了一身灰色的休閒服,長髮紮成高高的馬尾,不施粉黛,連包也沒有垮。
出了酒店,白若夏站在大門口凝望天空許久,白色的球鞋不時的敲着地面,雙手隨意的插在兜裡,看起來漫不經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若夏看到白氏企業的招牌時眼眸一沉,高大聳立的寫字樓外觀恢弘,區別於旁邊的建築,鶴立雞羣。白若夏伸手捂了捂眼睛,白氏大廈樓頂的光芒太刺眼了。
幾乎沒有遲疑的,白若夏踏入白氏企業的門,保安見她沒有攜帶工作牌,一身休閒服看起來雖然乾淨清爽但不像是在白氏上班的人,就把白若夏給攔了下來。
白若夏沒有說什麼,她對於白氏什麼都不算,就算說自己是白聞聲的女兒又怎麼樣?她選擇了沉默。
兩個保安覺得奇怪,也不知道眼前這女人是不是啞巴,雙方對峙着可她就是沒有啓脣說話的意思,一雙點漆如墨的星子般的眼睛淡淡的看過來,莫名的,使人心裡一緊。
那樣平和清涼的目光,應該讓人如沐春風纔對,可是兩個保安覺得自己彷彿被看透了一般的,大腦意識驅使自己不得不恭敬起來。
白若夏不欲與他們糾纏,“白董什麼時候下班?”
“這……我們也不知道。小姐要不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好讓我們幫你問問。”有一個保安防備的說道。
白若夏不在意,站到了側門的一個角落,“我叫白若夏。那我在這裡等好了,麻煩了。”
兩個保安見她不是要找麻煩,思來想去,就給白聞聲的助理打了電話。
助理沒幾分鐘就下樓來了,身邊跟着一個年輕女人,像是正在跟他彙報工作。
看到白若夏時,助理身邊的年輕女人反應比助理的還大。
那個助理是認得白若夏的,一時就斥責了保安說:“連大小姐來了都不知道!你們這保安怎麼當的!哪有攔着大小姐的道理!”
保安委屈又不敢反駁,他們哪裡知道這是大小姐--從來都只知道白情。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原來白家有兩個女兒。
白若夏見着助理,禮貌一笑,“我就不上去了
,有個東西希望你轉交給我爸。”
“白董說了請您上去一趟,這可是您第一次來白氏,我先帶您參觀參觀吧。”一個董事助理,哪裡用得着這樣大材小用,不都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做事麼?
白若夏卻搖搖頭,手裡拿了個信封交給助理,看了一眼助理旁邊那個低着頭的女人,脣角微彎,“我還有事,我爸那裡還得麻煩你們多幫襯着了,白氏不會虧待你們的。”
說的是你們,不是你,連帶着旁邊那個員工。
可那員工看起來像是很害怕她的樣子,大氣也不敢出。
白若夏失笑,“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是新來的吧。”
助理一副爲難的表情,嘆氣道:“是新來的,也不是新來的,情況有些複雜。”
蘇曉曉擡起頭來,跟白若夏恍然大悟的眼神撞了一下,心裡咯噔一聲,視線又挪向了別處。
全然沒有當白若夏這個人存在。
她其實不是忽視白若夏,而是沒有想到,白若夏居然是白氏的千金大小姐。她之前在許氏的時候,還給白若夏穿過小鞋,現在應了白情來白氏上班,也不知道白若夏會不會藉着身份在公司裡打壓她。
--想到這個,蘇曉曉就覺得心灰意冷,不管在許氏還是在白氏,好像哪裡都得受着白若夏的壓迫。
“情況複雜也好簡單也罷,助理你是老手,多擔待點不愁培養不出能幹的。”白若夏看了她一眼,又跟助理客套了幾句就離開了。
看着白若夏坦然離開的背影,助理連連嘆氣,“大小姐還是老樣子,溫溫和和的一人,其實蘊藏着剛強的氣魄。要是能早點來接手公司,白董也不用那麼累了。”
後面這話,無疑在蘇曉曉心裡扔下了一個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就炸了,把自個兒震得魂飛魄散。
怎麼辦?
蘇曉曉焦急萬分,能幫她的只有白情了。她已經失去了許氏的工作,白情讓她整一下白若夏,然後把她調到白氏來工作。原本是加官進爵的事情,現在卻因爲白若夏的真實身份懸而未決。
她慌成了火鍋裡的螞蚱,可這一邊的白若夏,卻是這麼的風輕雲淡。
白情聽蘇曉曉說了白若夏的事,自己又在家裡被禁足,氣得心尖兒一顫一顫的。想了想,她下樓去找李慧。
李慧一瞅見白情臉上的愁雲,就知道是和白若夏有關。每次女兒被白若夏氣到了惹到了,都是這樣一副慌張惶恐又仇恨的表情。她臉色微沉的迎上去,“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
“媽!我能不慌嗎?你要是知道那個小賤人又做了什麼你就不會這麼說我了。我就不明白到底誰是你親生的,你就知道說我。”白情憤憤不平。
李慧臉色更加不好了,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她也狠不下心多加訓斥,只招了招手讓白情坐在她身邊,溫柔的撫摸着白情的頭,說:“白若夏又怎麼惹你了?跟媽說說,媽幫你出出氣。她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任我們拿捏的軟柿子了,呵呵,不過,跟我們鬥,她還不夠格!”
“白若夏去了公司找爸爸。”白情這才委屈的皺着鼻子趴在李慧的懷
裡說道。
“什麼?!”李慧的反應比白情想象中還要大。
白若夏當然不知道這麼多人關注着自己,她走了許久,也不覺得餓或者什麼。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市華燈初上,夜生活正式拉開帷幕。
走在她前面的,是幾個揹着書包的高中生。他們把校服脫下來搭在手上,或者系在腰間,露出白皙的胳膊,窈窕青蔥的身材顯露出來,在夜色裡顯得綺麗美好。
白若夏失笑,什麼時候,自己看着這些小姑娘,竟然生出了羨慕的意思,果然是人越來越有年紀了,都二十七了啊,哪裡還能跟十七八歲的女孩兒們一樣。
她的笑聲卻被前面的姑娘團聽了進去,覺得身後這女的多半是神經病,沒事兒走在路上傻笑。
裡面有一個穿着白色長裙,容貌出衆的女生正把校服往書包裡塞,看到白若夏時卻是一愣,這不是那個誰嗎……
“喂!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有清脆的聲音響起。
白若夏已經走在了那羣小姑娘前面,沒有回頭。
“小薇你認識這人?”
小薇?白若夏聽了,腦海裡實在搜索不出這個名字的痕跡,便走得更快了。
杜佑薇見自己被忽視了更是生氣,提着書包就往前一砸,“我叫你你都聽不到嗎?”
那書包裡裝了不少書,又塞了一套衣服,杜佑薇是使了力氣扔過去的,她沒有思考砸到白若夏身上得有多疼,就是在小姐妹淘裡威風慣了,被人當着自己朋友這樣忽視不屑,她表示很不爽。
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上次和其睿哥在一起的人。
杜佑薇當然不會承認這是沈其睿的女朋友,沈其睿清雋溫潤,喜歡的人不應該是這麼低到塵埃裡的女人。
白若夏一轉身,就看見朝自己扔過來的書包,她來不及反應,腦袋裡只想着:這小姑娘的方向感還挺準的!
書包上面鐵製的拉鍊可不是吃素的,砸到臉上絕對吃不消。
白若夏下意識的就捂臉抱頭了。
那羣不良少女本來就是撬了晚自習,跟着杜佑薇出去野的,看到杜佑薇這麼肆無忌憚的欺負一個路人,心裡又怕又激動。杜佑薇在她們心裡,就是女王啊。
砰的一聲悶響,書包着地了。
卻沒有喝彩的聲音。
靜的可怕。
白若夏怔了好久,才適應了鼻尖淡淡的薄荷菸草味道。
是沈其睿。
他出現得那樣及時,那樣快,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麼過來的。
白若夏的臉貼着沈其睿的胸膛,那裡過快的跳動讓她的臉也跟着燥熱起來。她企圖站直了身體,沈其睿卻把她抱得更緊。
“對不起,若夏,我來晚了。”沈其睿聲音有些啞,透着不可掩飾的着急和疼惜。
他輕輕的放開她,動作溫柔得不像話,他眉眼工整綺麗更甚女子,偏生一點陰柔魅惑也沒有,此刻站在燈光下,半張臉隱入昏暗,薄脣弧度稍顯凌厲。眸子裡淡藍色的光流光溢彩,深邃幽冷,僅有的一點暖意毫無保留的給了懷裡擁着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