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最終還是沒有回答她。他只說,等明天帶她去個地方,有話明天再說。
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有什麼話不能現在說,還非要等到明天去說?
賣關子!
不說拉倒!
反正到了明兒他總歸是要說的。
◇
心裡揣着件事兒,海心心睡的特別不踏實。夢裡邊,滿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米佳瑤、有段翔傑、有各種各樣的人。還有,那個神秘的男人。
“嗯!”
躺在牀上的她猛地睜開眼睛,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好半響,她才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好像這才清醒過來。她的背後,已經是冷汗一片,將真絲的睡衣都打溼了。
側頭,偌大的牀上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
這是第一次,他們在同一個屋檐下,而男人沒有過來不要臉道的搶她半張牀。
重新盯着天花板,海心心面無表情。
夢裡。
她也是忽然從黑暗中驚醒,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帶裙。她身處在一個哥特式的古堡當中。漆黑幽長的走廊,牆壁兩邊是微弱的燭光。她光着腳丫,想要從古堡裡逃脫。漫無目的……永無止境,她光着腳丫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尋找出路。
最後,她推開了走廊盡頭的那扇房門。房間裡,戴着金色面具,只露出嘴脣與下巴的男人,正在凌辱一命少女。她無法看清那個少女的五官長相,但她心裡明白,那個少女就是米佳瑤。她害怕的想要逃跑,可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氣。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一步步的將自己擠到角落。
在她驚恐的目光下,男人緩緩的摘下了金色面具——
就在這時候,她從夢中驚醒。
坐在寬大的牀上,海心心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兒,雙手抱住膝蓋。
如果說是夢境的話,那未免也太過真實了一點!
她甚至能夠清楚的回憶起,古銅色的房門,上邊雕刻着複雜繁瑣的暗紋。腳底傳來的冰涼,能夠凍結心臟。而夢境裡那個戴金色面具的男人,就是裴翩皇。
可她更是明白,做夢就是做夢。
她只是日有所思,纔會夜有所夢罷了。
做了這樣的夢,真是無聊。
“嗬,海小妞兒,這麼早就起來了?”
海心心剛穿上拖鞋,打算去浴室簡單的洗漱,臥室的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她擡頭掃了一眼,男人穿着黑色的襯衣與黑褲,黑色的短髮不似以往張揚的凌厲,而是被服服帖帖的梳在了腦後。
點了點頭,她走到男人面前。恨了恨男人戳天的身高,踮起腳尖兒,指腹狠狠蹭了蹭男人的額頭,“爺,髮膠噴多了點。”
瞧瞧,滿腦門都是,亮晶晶的。不知道人還以爲他學女人化妝打了高光呢。
“是麼?”衝額頭吹了口氣兒,男人稍微蹲下點身,懶洋洋的讓她幫自己擦乾淨了額頭的髮膠。
海心心索性拿了自己的卸妝棉幫他擦,隨口問道:“爺,今兒怎麼還捯飭起髮型了?”
怎麼說呢,沒看到他之前,大背頭只會讓她聯想到賭神裡邊的周潤發。一直就覺得這髮型特別顯老,可臉纔是王道。同樣的髮型,在他裴皇爺身上,那就是引領新潮流,帥的沒邊兒了。不但一點都不會顯老,反而還讓他看起來沒有平常那麼陰冷,陰森少了兩分,成熟多了一分。
所以說,髮型不重要,顏值才最重要!
最後在他腦門兒蹭了一下,海心心將化妝棉丟入垃圾桶,“我去衝個澡,爺等我一下。記住!不許進來啊!”
結果她不說還好,一補充,男人立刻跟着她進了浴室,“海小妞兒,有黑衣服沒?”
“有。”
“穿一身黑。”
“哦。”
啪嗒一聲,小白棍點燃。男人慵懶的倚靠在門框上,煙霧繚繞之後,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一點都沒有因爲那寬鬆的睡衣而被打了折扣。
一個能將‘孕婦裝’穿出緊身衣的女人,身材不叫好,叫惹火。
海心心也已經懶得轟人了,轟不走,門鎖也是擺設,還費那力氣幹啥?索性不沖澡了,簡單的洗把臉刷了牙。再將睡了一晚上炸成獅子毛的頭髮高高的紮在腦後。
“爺,走吧?!”她洗漱完畢之後,男人一支菸還沒抽完呢。
男人微眯着眼睛,過分銳利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吐了口菸圈噴在她的臉上,裴翩皇眼尾挑開:“海小妞兒,你他媽是不是個女人?”
“我是女人,但我是個不矯情的女人。”帥氣的晃了晃腦袋,馬尾辮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弧度,“我從來素顏出門!”
“嗤!”裴皇爺一聲嗤笑,帥氣利落的將菸蒂,準確無誤的彈入馬桶裡,發出‘滋兒’的一聲。
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兒,海心心嘿嘿笑了兩聲,“我紋了眉毛跟美睫線。”
挑了挑眉頭,男人中的男人裴皇爺壓根沒聽過這玩意兒。
“爺,您不懂,這就是女人的小心機啊!”
眉毛特別重要,不畫眉毛整個人看着就沒精打采的。畫眼線就太濃了,除非場合需要,平常她從不化眼線。美睫線一紋,眼睛特有神,比如裴皇爺這樣的直男,一準兒看不出來。就跟素顏一樣。
你說做女人容易麼?
太不容易了!
“少他媽廢話。”裴皇爺不耐煩的掐住她後脖頸子,將人直接甩進了臥室,“趕緊的,換衣服!”
‘砰’地一聲,房門被摔上。
海心心摸着後脖頸子,連連咂舌。
今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丫竟然沒有耍流氓?擱平時,他一準兒得進來偷看她換衣服。不過,這是好事兒,海心心可不會自個兒送上門的去問人家爲啥不來偷看她。
挑了一條黑色的高領毛衣跟黑色牛仔褲,連內衣跟襪子她都特意選了個黑色的。不怕別的,就怕那位爺雞蛋裡挑骨頭!一點找刺兒的機會都不給男人,海心心迅速的換好衣服出門了。
一路上,她都一直在琢磨。姓裴的到底要帶她去什麼地方?還要穿一身黑?
掃墓啊他!
當道路兩邊的景色,越來越熟悉的時候。海心心的心,說不出的複雜。
“停車!”
她猛地喊了一聲,要不是裴皇爺車速超神,估計就得出事兒。
“爺,我口渴。想去便利店買瓶礦泉水。”
“車上有。”
“……我就是想去便利店瞧瞧。沒有藉口。”
土豪金的煙盒摸出,裴翩皇將小白棍點燃叼在嘴上,理都不理她,直接一腳把油門踩到底。CC8S跟顆子彈一樣兒的‘嗖’就飛了出去。
“死的那小孩,今年十九歲。靠在便利店勤工儉學補貼家用。唐煜事辦的還湊合,不但給了那小孩父母一比數目不小的賠償金,還讓他那小孩以見義勇爲搶救無效的理由犧牲。市裡領導親自給他父母頒發了將義勇爲獎。”
聽着男人不帶一絲情緒的講述,海心心沉默了。
沒有事兒可以瞞過裴皇爺的鷹眼,他知道這些不意外。可是,一個花兒一樣的少年,就這麼沒了。給他父母再多的錢又能怎樣?人家辛辛苦苦十幾年養大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啊!一個破見義勇爲獎,在她看來更是操蛋到了極點。一個破獎,唐煜是能補償一條鮮活生命的消失,還是……他僅僅是給自個兒一個心理安慰?
他有多疼愛小七,人家的父母就有多疼愛人家的兒子。
這話說起來或許不好聽,但事實就是如此。如果那個大男孩,他是一個沒有良心沒有同情的人。或者,他也不用死了。海心心多麼希望,被小七傷害的人,都不要太善良,狠心一點。
“這就難受了?”裴翩皇眼尾一掃她沉默的臉蛋兒,涼涔涔的嗤笑,“你要是看到唐煜用來做研究的活體實驗,你還想替唐煜保守秘密不?”
心尖兒一顫,頭髮絲也豎了起來。
海心心慢慢的望向男人,“你,什麼意思?”
“爺知道你跟唐煜還有事兒瞞着沒說。”
果然,想瞞過這男人的一雙鷹眼,真的是癡心妄想。
裴翩皇一手把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撐在窗戶邊兒上夾着香菸,呼嘯而過的狂風,吹的海心心都睜不開眼睛。身體冷,心,更冷。
他說:“只要軍工所的研究資料沒有泄露,唐煜想隱瞞什麼隨便他。爺懶得過問。海小妞兒,你要覺得唐煜隱瞞的事兒對,那你就幫他瞞着。”
“如果唐先生要隱瞞的事兒,是錯誤的呢?”
“你想跟爺說了,你就說。不想說,拉倒。爺對唐煜的事兒,沒興趣。”
雖然便利店早就看不到了,但海心心還是下意識的回頭掃了一眼那蒼涼的公路。心中五味雜陳,“爺。”
“放。”
“如果再死人了,我一定告訴您。”
嘴角一勾,男人邪氣四溢的妖眸閃爍着精光點點,“海小妞兒,不怕晚了?”
“不怕。”
她從不相信別人說的話,她只相信自個兒眼睛看到的東西。不光是唐煜,也包括他。段翔傑說的再證據確鑿,她不相信那個神秘男是裴翩皇就是不相信。至於唐先生……
他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女兒罷了,他沒有壞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