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無聊的吧?呵呵,你說一句寒暄話兒,我就想要出來一句比你更漂亮的客套話兒。你來我往,也不知道有什麼意思。每個人心裡都覺得無聊,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應付。可,這就是社交圈了。你待得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如果這番話是莫言對她說的,她會笑着點頭。再總結性的說出一個‘裝逼’來,可這話是從米佳瑤嘴巴里說出來的,就不由得海心心不詫異了。
“怎麼,很驚訝嗎?”米佳瑤笑了,遞給她一杯不含酒精成分的飲料,“你是不是覺得,我天天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酒會舞會,特別樂在其中?”
接過水晶杯,海心心搖搖頭,“這種場合,華麗的外表下奢靡又虛僞,誰都會有厭煩的一天。”
她只是好奇,這樣掏心掏肺的話,米佳瑤爲什麼會對她說。
“海心心,我挺討厭你的。”
嘆氣,苦笑,“這話你說過很多遍了。不用一直重複吧?”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人,總被人說討厭,她也會難受的好麼。
“但是海心心,我也挺佩服你的,真的。”
“嗯?”
“你這個出身,我要是你,早一根褲腰帶上吊自殺了。”
“噗……米佳瑤,你是誇我不要臉呢,還是罵我不要臉呢?”
“可就是你這麼個身份,你不但在莫言身邊混的風生水起,一轉眼,你竟然還成了裴皇爺的女人。別說像你這種身份的人,這樣名聲的女人,就是我這種身份的人,也很難做到你現在做到的事情。”
聽了半天,海心心明白了。米佳瑤這是來誇她的,雖然她左一句你這種身份,右一句你這名聲的女人,的確讓她心裡有點不爽,但人家就是來誇她的。至於這原因嘛……
“直說吧,米佳瑤。你是不是有事兒求我幫忙?”
“是有點事兒,但你記好了,我不是求你。我米佳瑤從不求人。”
“是是是,你是米市長的掌上明珠,你從來不會低三下氣的求別人。”
“海心心你少拿話擠兌我,我有事找你幫忙,但我不會讓你白幫我。你想要什麼,儘管提。我辦不到,也還有我爸。”
又是一筆交易?
可是不是等價交換,那就難說了。
就像米佳瑤自己說的,她辦不到的也還有她爸在。可她不去找她爸,反來找她。這隻能說明一件事,米椒要求她幫忙的事情,是連米大市長都辦不到的。於是乎,米佳瑤找的也不是她了,而是裴皇爺。
米大市長其人……是有個手腕本事都一流的老政客。
網上不是有個段子麼,說京城的人,看誰都官兒小。毫不誇張的講,你站在十三公館的頂樓,隨便抄底下丟一塊板磚,砸中十個人,裡邊九個都是當官的。在京城,官兒,多如牛毛。市長這職位在外省,那是一頂一,是市裡的說一不二的一把手。可放在京城,那就真是區區一個市長了。
可偏偏京城的這個市長,還就是比別外省的難爲。
難爲在哪兒呢,官兒太多,怎麼管?不好管,沒法兒管!這個位置說實話,挺尷尬的。而米大市長能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這麼些年,而且做的風生水起。這其中必定有他的理由。
連米大市長都搞不定的事兒,一定是個燙手山芋。她跟米佳瑤的關係,她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可沒有鼎力相助的道理不是?
飽滿的紅脣緩慢的拉出一個嘲諷的弧度,“米佳瑤,你覺得我現在還會缺什麼嗎?我想要什麼儘管去跟裴翩皇要,有什麼東西是你能給我的,但裴翩皇給不起我的?”
米佳瑤撇了撇嘴,眉頭擰的更緊了,“所以,你連我找你辦什麼事都不聽,就要拒絕我了?”
“你要是想說說什麼事兒,我也一定聽着。”海心心轉動着高腳杯,眼尾勾起,“可我的答案也不會改變。”
瞥了她一眼,米佳瑤沒有再多說。以她的性子,能開這個口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人家拒絕了她,她斷然是拉不下臉皮再低三下四祈求的。但是米佳瑤也沒有離開,與她並肩而站,遠遠兒的看着那邊的喧囂熱鬧。
米千金今兒吃錯什麼藥了,海心心管不着,也不想管。人家愛在哪兒站着,她更是管不上。她只是覺得好玩,她跟米佳瑤也有這樣平平靜靜站在一起的時候。這在幾個月以前,是壓根都不敢想的事情。
‘咔——’
整個生日宴的大廳,瞬間陷入了黑暗當中。璀璨的吊燈、包括點綴的霓虹燈,都黑了。
大廳裡,卻爆發出了一陣陣的掌聲。
關燈許願,雖然老套,但也是生日宴的高潮部分了。
米佳瑤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隨手將酒杯放在身後的圓桌上,撫了撫晚禮長裙上貴氣十足的貂絨,“不上去給壽星說兩句祝福的話?”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那邊的熱鬧非凡不用眼睛瞧也明白。黑暗中,海心心扯了扯嘴角,不再掩飾自己的輕蔑嘲諷,“給壽星說祝福話兒的人,不缺我這一個。多得是人掙破腦袋,少我一個不少。”
“咯……呃……咯咯……”
旁邊傳來莫名其妙的嗚咽聲,海心心皺了皺眉頭。這個米佳瑤,怎麼笑的這般詭異?!
“喂,你沒事兒吧?我沒說什麼搞笑的話,你不至於吧?”
嗯?!
旁邊,募地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海心心下意識的向後一退,抖了抖眉梢,“米佳瑤,你到底怎麼了?”
“咯咯……咯……”
米佳瑤不說話,只是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又一陣讓人背後發涼毛骨悚然的嗚咽聲。
“喂!”
那粘稠的觸感傳來的時候,海心心頭皮都發麻了!而此刻,米佳瑤整個人也已經都倒了在她的懷裡,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肩膀,那指甲嵌入到她的手中,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米佳瑤,你到底——”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啊——!”
“殺人了——!”
“血!血!”
那一瞬間,大廳裡重新恢復了光明。而海心心,也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
米佳瑤面目猙獰恐怖,她的臉,已經被撓的沒有了人形,一道一道,皮肉都翻開,一雙充血的眼睛,瞪大的凸出!她的身子,還一抽一抽的,嘴巴里仍然在吐着鮮血!
慢慢的。
海心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有蜿蜒的血流,順着米佳瑤的耳朵、鼻孔、眼睛……緩緩的流下……
大廳裡,頓時騷亂了起來!
貴婦千金們的尖叫聲充斥在耳膜,現場混亂極了!
海心心卻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她的眼前,只有米佳瑤那張極度扭曲在一起的猙獰的臉!
好像……有人抱緊了她,又在她耳邊說了什麼,但她什麼都不聽不到了。
怔怔的舉起雙手,那一手的猩紅,讓她陷入了崩潰。
“都不許動!”
人羣中,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像是能穿破層層障礙一樣,直直的抵達人心。
瞬間,騷亂的人羣便怔在了原地。衆人面面相覷,驚慌失措。
明淮九快步從舞臺中央走下,面色陰沉的低吼,“劉叔,報警!叫救護車!在警察來到之前,誰都不許離開大廳!”
“等等——!”明淮九伸手,一字一句,“不必了。人,已經死了。只報警就好。”
死了?!
人羣中,不意外的又是一陣騷動混亂!
有那膽子小的貴婦跟千金,已經一頭埋進了身邊男士的懷中,驚魂未定。
對於這些名流權貴們來說,這樣的畫面,不免太過猙獰可怕。他們何曾親眼見過這樣的猩紅?
“莫董,由我做擔保,你先扶海總監去樓上的房間稍作休息,她受驚過度。還是不要留在這裡。”
“好!”
不多廢話,莫言扶着已經完全癱軟在他懷裡的海心心,轉身便要離開。
“死……了?”
“是海心心!就是她殺了米佳瑤!”
“對!是她!剛纔就她跟米佳瑤在一邊,不知道在說什麼!現在米佳瑤死了,一定是海心心下的毒手!”
“不能讓海心心離開!她是殺人兇手!”
一陣一陣的叫囂聲,刺激着人的耳膜。
“攔住她!別讓海心心跑了!”
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句,頓時,氣氛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莫言摟着海心心,沒有再動。
他不想在這時候做出什麼再引起騷亂的舉動。
“明九爺。我說一句公道話吧。”站出來的這人是國安處的領導,“這是謀殺,在場的人都有嫌疑,他們都不能離開。你我也不例外,那麼海心心自然也不能例外。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嫌疑最大的——”
“嫌疑最大的什麼?!”
男人聲音不大,但威懾力十足。在騷亂中,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直達人心最深處。幾乎就是敲打在人們的耳膜之上。整個大廳瞬間死寂了一般,那陰冷的夾裹着無盡寒氣凜冽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冷顫。
當那雙陰鷲的妖眸掃過的地方,人們無一例外的,都低下了頭錯開了目光。不願,也不敢與他直視。
裴翩皇站定,猶如刀尖上鋒芒的妖眸斜睨着剛纔開口的國安處的領導,“說,嫌疑最大的什麼?”
那微胖的中年男人最直接的承受這裴皇爺的陰冷與殺意,腿肚子都在打顫,更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說?那好,爺幫你說。”性感的薄脣極輕極冷的吐出兩個字,“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