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安慰,有些時候就是自我欺騙,就象此刻的仙妮爾和雅琳娜一樣,她們的戰裙和長袍已經溼透了,粘在身上感覺很不舒服,所以把韓進趕到遠處,然後她們脫掉戰裙和長袍,只穿着薄薄的褻衣,並肩坐在湖邊,相互低聲談着什麼。
事實上,就算把韓進趕到天邊,韓進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們每一個動作,但這絕不能成爲仙妮爾和雅琳娜妥協的理由,至於這種保護措施有沒有效果,她們並不在意。
當然,如果韓進真的在遠方偷看的話,那隻證明了韓進的猥瑣,與她們無關,她們可是純潔的、羞澀的女孩子。
仙妮爾的情緒已經明顯好轉了,因爲她並不笨,已經想通了裡面的關鍵。既然韓進能對她毫無隱瞞,證明韓進是很在意她的,再從利害的角度思考,在這個時候和韓進鬧僵,對精靈族的未來沒有任何好處,何況韓進不是一個可以輕易被打動、或者低頭的人。
在百鍊鋼與繞指柔之間,只有愚蠢的女人才會選擇前者,而更重要的是,仙妮爾無法放下這段情,在親眼看到自己刺傷韓進的瞬間,她心痛得無法呼吸,所以,她應該做的,不是刻意冷落韓進,而是用曲線方式,保護她和韓進之間的感情,也保護精靈族。
這個時候,韓進正坐在湖泊的另一岸,雙眼似開似合,手中把玩着一塊幽黑色石塊,不過他的動作略顯得有些殘忍,指尖輕輕捻動,便會把那石塊碾成粉塵,而他招一招手,粉塵又會重新凝成石塊,如果那石塊也是一個生命,無疑正生活在苦難無邊的地獄中。
突然,韓進好似想到了什麼,抖了抖戰袍,站起身,隨後身形一閃,已從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已出現在仙妮爾和雅琳娜身後。
“我們該回去了。”韓進輕聲道:“已經在這裡呆一天多了,他們很着急,而且……有客人來了。”
“呀……”雅琳娜驚叫起來,她纔不管韓進在說什麼,向仙妮爾懷中搶去,想用仙妮爾掩護她半遮半露的胴體,看樣子她已經學會了韓進那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隨後羞惱的叫道:“走開啦!!”
仙妮爾的反應要比雅琳娜強得多,她一邊摟住雅琳娜,一邊回頭問道:“一天多了?不會吧?”
“你們聽沒聽說過那句話?山中方一曰,世上已千年。”韓進一笑,隨後手指遙遙一抓,仙妮爾、雅琳娜扔在岸邊的戰裙和長袍都飛到了韓進手中,接着周圍的景物驀然一變,仙妮爾和雅琳娜發現,自己竟然坐在韓進的牀上,而之前發生的一切,恍若一場大夢。
雅琳娜呆了一呆,立即掀開牀單,鑽了進去,連頭一起蒙上。
韓進隨手把戰裙和長袍扔在椅子上,笑道:“雅琳娜,當初的勇氣哪裡去了?”
“勇氣?”雅琳娜不懂,露出小腦袋呆呆看着韓進,旋即想起她和韓進一起去尋找綺麗等人的時候,她用美人計誘惑韓進的場面,一張臉陡然漲得通紅。
“好了,你們不用出去了,留在這裡就好。”韓進笑呵呵的擺擺手,隨後向外走去。
“回來!”雅琳娜大聲叫道。
“怎麼?”韓進轉過頭。
雅琳娜剛纔氣得不輕,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轉,但韓進已經說了,有客人要來,現在不是和韓進算賬的時候,她用全身力氣使勁瞪了韓進一眼,故作冰冷的說道:“把戰袍脫下來,都破成什麼樣子了?你好意思穿出去見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和仙妮爾姐姐有多懶呢!”
韓進低頭看了看,笑道:“也對。”說完緩步走到牀邊,轉了過去。
仙妮爾暗自嘆息了一聲,不管心中還有沒有恨意,也不管韓進將來能否被她說服,她總歸是要侍候他的,這就是命運麼?
仙妮爾擡起身,跪坐在牀上,先是扯下破爛不堪的披風,接着解開袍帶,爲韓進摘下了龍鱗甲。
“好了吧?那我走了,讓客人久等可不好。”韓進道。
“什麼客人呀?這麼急?”雅琳娜道。
“是安琦艾爾。”
“安琦艾爾?”雅琳娜的眼睛瞪得溜圓,天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韓進突然俯下身,在雅琳娜耳邊低語道:“看起來……蘋果已經熟透了,該吃的時候絕對不要心軟,否則蘋果會爛掉的。”說完他故意把鼻尖湊到雅琳娜的耳垂下,深深嗅了一口,隨後笑呵呵的轉身向外走去。
雅琳娜愣了愣,才明白韓進話裡的意思,當即大羞,叫道:“你纔會爛掉!!”接着她奮力爬了起來,掄起枕頭就要砸向韓進。
“雅琳娜……”仙妮爾伸手搶下雅琳娜手中的枕頭,韓進和雅琳娜竟然就在她面前調情,雖然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見仙妮爾搶下她的武器,雅琳娜老大不高興,太不講義氣了!在韓進和仙妮爾鬧矛盾的時候,她可是幫着仙妮爾的!
雅琳娜眼珠一轉,衝着韓進的背影叫道:“要吃也應該先吃仙妮爾姐姐呀!”
“我吃過了。”韓進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去死!”仙妮爾用力把枕頭投了出去,此刻她真的痛恨枕頭太輕、太軟!
仙妮爾的箭術奇準,但投擲暗器的手法就讓人不敢恭維了,枕頭在距離韓進幾米遠的地方飛了過去,落在了牆壁上,而韓進已經走到門口,回頭笑了笑,隨後走出去帶上了房門。
房間內一片安靜,沉默了片刻,雅琳娜突然道:“已經吃過了呀……”她的口吻顯得酸溜溜的。
“別聽他胡說。”仙妮爾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馬上就做國王了……還一點正經都沒有!”
“正經?可是……國王就不要生小孩嗎?”
雅琳娜的話簡單而直接,仙妮爾臉色變得比雅琳娜還要紅,又不知該怎麼回答,扭扭捏捏半天也擠不出一個字來,最後索姓躺在牀上,面對另一側,不理會雅琳娜了。
“仙妮爾姐姐!”雅琳娜道。
仙妮爾不想搭理雅琳娜,但想到將來,她和雅琳娜都將成爲王后,雙方的感情必須要小心翼翼的維護,只得勉強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
“仙妮爾姐姐,你……好吃嗎?”雅琳娜笑嘻嘻的說道。
仙妮爾不由‘惡’向膽邊生,她長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轉過身迎視着雅琳娜:“你呀……你不懂的。”
“我不懂什麼?”雅琳娜立即認真的問道,其實她抓住這個話題不放,就是爲了瞭解內情。
“你早晚會有那一天的,別笑!有什麼好笑的?姐姐告訴你……”
戰神號的船舷處,多明妮第一個發現了從遠方激射而來的水藍色光波,也認出了來者,她立即命人下去通知格瓦拉,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裝束,準備迎接迎接冰霜巨龍大人。
十幾息的時間,安琦艾爾已經接近了戰神號,她的速度逐漸減緩,輕盈的落在了甲板上。
“歡迎、歡迎!安琦艾爾大人!”隨着語聲,格瓦拉、增格林、傑狄斯還有阿道夫先後迎了上來,因爲韓進說過,在與深淵世界的強者們作戰的時候,安琦艾爾一直是他的戰友,所以他們發自內心的用最高規格來歡迎安琦艾爾的到來。
安琦艾爾很勉強的笑了笑,隨後把手中一個捆成糉子狀的骸骨扔到身側。
“您……這是怎麼了?”格瓦拉等人這才發現安琦艾爾的神色很不好看。
“對不起……”安琦艾爾幽幽說道:“我沒能……”她是在爲自己沒能與韓進共進退而內疚,可話沒說完,她已經呆在那裡,因爲韓進正緩步從格瓦拉等人身後走了出來。
“不認識了?”韓進微笑道。
安琦艾爾愣了片刻,一縷笑意緩緩從嘴角綻放,接着眼睛裡也充滿了歡喜,鼻尖微微翹起,如果說安琦艾爾所過之處,總讓人有種處於冰天雪地的感覺,而安琦艾爾本身,卻像是一朵在冰雪中怒放的迎春花,高雅而驕傲,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讓戰神號上的老老少少們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就連苦修士阿道夫都在發呆,別人更不用說了。
“我不能不承認,太出乎意料了!”安琦艾爾緩緩說道:“拉斐爾,你是一個絕不會輕易服輸的人,既然你出現在戰神號上,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冥神斯提亞……已經徹底消失了?”
“你猜得沒錯。”韓進輕吁了一口氣,他無意隱瞞什麼:“我也得到了冥神斯提亞的神格,雖然那僅僅是一塊碎片,但對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
格瓦拉等人全部變成了不會動的雕像,他們只知道,韓進闖入深淵世界,擊殺了惡魔之王唐納德,也擊殺了隨時可能出來掀起驚濤駭浪的大巫妖丹佛,等於徹底結束了這場戰爭,可是,冥神斯提亞又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墮落天使凱瑟琳的臉色同樣變得僵硬了,自從韓進迴歸之後,她便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韓進了,而此刻,安琦艾爾的話在提醒她,當時自己那荒誕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你……做到了?”安琦艾爾的聲音微有些顫抖。
韓進看着安琦艾爾,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安琦艾爾雪白色的戰裙無風自動,雙手緊握成拳,又慢慢鬆開,接着再次握緊,這昭顯着安琦艾爾內心是多麼激動。
因爲層次的不同,格瓦拉等人無法理解韓進和安琦艾爾在談什麼,想象力畢竟有自己的極限,除非能走到那一步,對更高的力量有了模模糊糊的認知,才能知道安琦艾爾那句‘做到了’的涵義。
如果韓進對普通人說,他是怎樣怎樣擊敗了神邸,估計所有人都會把他當瘋子。如果換成格瓦拉等人當聽衆,他們自然不會懷疑韓進在胡說,但很可能產生畏懼或者是不知所措的感覺,神邸畢竟只存在於傳說中,面對一位新的神邸,他們應該保持什麼樣的態度?
這也是韓進把自己的經歷簡單帶過的原因,說得少,他說不清楚,說得多,又變成了炫耀,所以,不如沉默是金。
唯有安琦艾爾,韓進所說的話、所做的動作,還有韓進所擁有的成就,她都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說,在此時此刻,安琦艾爾是韓進唯一的知己。另一個有資格參與話題的強者,自然是墮落天使凱瑟琳,但她沒有目睹過戰鬥,無從瞭解,只能在那裡胡思亂想。
“坐吧。”韓進微笑着向一邊讓了讓。
在安琦艾爾的字典裡,應該不會有‘扭捏’二字,雖然明知道韓進已經跨出了最後那一步,但她的舉止顯得很自然,點了點頭,輕輕提了提戰裙,坐在了一張靠椅上。
“我一直在奇怪,爲什麼黑龍一族會突然撤走。”安琦艾爾輕聲道:“原來範倫丁已經被嚇破了膽。”
“不用我嚇,他的勇氣本就少得可憐。”韓進笑道。
安琦艾爾不由想起範倫丁那畏首畏尾的舉動,尤其是韓進重傷的時候,所露出的懊惱無比的臉色,也跟着笑起來,隨後話題一轉:“尼古拉比我們早幾天返回了雄光帝國,他已經發動了全面反攻,勝利只是時間的問題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你的意思是……”韓進問道,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和安琦艾爾之間已經不再注意使用尊稱了。
“你已經毀掉了惡魔一族,丹佛也死了,嗯……冥神斯提亞也在你的手中隕落,深淵世界只剩下一個範倫丁,你不認爲,這是我們發動最後一擊的時候?”
“然後呢?”韓進又問道。
“然後……就是你和尼古拉之間的問題了,我不想參與。”安琦艾爾頓了頓,又笑道:“如果一定讓我參與的話,我可能會幫你,因爲我無法信任尼古拉。”
韓進閉口不語,好似在入神的想着什麼。
格瓦拉等人默默的看着韓進和安琦艾爾,而韓進則陷入了沉思中,失神之下,一股他始終刻意掩飾的氛圍正悄無聲息的瀰漫開來。
那就是距離,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距離,韓進明明坐在戰神號當中,而衆人卻感覺韓進處於一個極遠極遠、他們無法觸摸得到的地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