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戰爭比喻成一盤棋。
其實,與棋盤上的種種變化相比較,戰爭,要複雜得多!
扎古內德把吸血鬼衛隊投到拜特盟的後方,用意是想拖延拜特盟反攻的時間,打亂拜特盟的計劃,但所有人,包括扎古內德本人在內,都沒預料到其後的變化。
如果說扎古內德是這一帶最臭名昭著的領主,那麼吸血鬼衛隊就是這一帶最臭名昭著的軍隊,姦淫擄掠這類事,對吸血鬼衛隊來說簡直是太斯文了。
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這只是兩句詩,用以表達、發泄一種深入骨髓的仇恨,而吸血鬼衛隊卻把能所有不可想象、不敢想象的東西,變成現實。
以前,吸血鬼衛隊是一條瘋狗,但鐵鏈始終被扎古內德抓在手中,扎古內德讓它們咬人,它們纔會出動,咬完人之後,它們又會乖乖的趴在扎古內德腳下。而現在,吸血鬼衛隊已經全面失控了,別說遠在地下城中的扎古內德,就連吸血鬼衛隊的統領也無法約束部屬,甚至找不到自己的部屬。
被扎古內德一直壓制的暴虐,在肆無忌憚的釋放之後,吸血鬼衛隊徹底瘋狂了,它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目地和任務,只是爲殺戮而殺戮,山裡山外、原野上、河岸旁,到處都是血流成河的修羅場。
連主人扎古內德尚且被搞得措手不及,更別說韓進這些人了,北上之路,可算是步履維艱,第一天,他們還能總結經驗,考慮明天的佈置和應對方案,第二天,他們感到很累很累,第三天。他們已經變得麻木了。
小規模的襲擊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有時候,一兩個吸血鬼也敢對他們獰笑着發動攻擊,當然,發現情況不對後,吸血鬼會用最快的速度逃走。至於能不能把吸血鬼留下來,這要看韓進等人的本事和相互之間的配合了。
最讓人痛苦的是,他們背上了一個大包袱,在吸血鬼衛隊的屠戮中,或多或少會有幾個倖存者,他們把消息傳到其餘的村落,然後村民們開始大逃亡,路上,到處都有這樣的人流。而吸血鬼地精力也有限。不能一天到晚的發泄,這也給了人們留下了生存的機會。
智慧生命大都是羣居性生物,尤其在危難關頭。他們總會自發的向一起集中,韓進等人身後,便跟着這樣一條尾巴,差不多有四、五百個村民,始終牢牢跟在他們身後。
不用說。大家都清楚情勢有多麼嚴峻。因爲他們遭受襲擊地次數越來越多了。拖着這樣一條大尾巴。吸血鬼們距離老遠便會發現他們。讓人苦不堪言。
應該不應該使用暴力。把所有地村民都趕走?必須要承認。大家都動過這個念頭。但。還沒有說出來。便被自己否決了。面對着那一張張渴望求生地臉孔和眼神。誰也狠不下這個心。當生存已經變成了奢求。這個現實本身就具有一種感染地力量。足以打動大多數人。
當然。從最開始地煩惱。到後來地無奈。再到現在地認命。態度有一個轉變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因爲每個人都有避凶趨吉地本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實在是迫不得已。
第五天正午。韓進等人停下來準備午餐了。後面地村民也抓緊時間坐下來休息。經過了又一個令人心煩地上午。整個午餐地過程沒有人說一句話。他們實在太累了。
“媽地。拜特盟地軍隊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摩信科突然惡狠狠地罵道。
“我很懷疑。拜特盟到底有沒有做好戰爭地準備。已經過去幾天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仙妮爾苦笑道。
“他們準備了整整一個冬天啊!應該……差不多了吧?”薩斯歐緩緩說道。
大家沉默不語,沒人能回答薩斯歐的問題,雷哲開口想說什麼,卻又把自己的話嚥了回去。
就在這時,一個年紀在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邁着小步跑過來,在幾米遠的地方站定,含着自己的手指頭,靜靜的看着大家。
“小傢伙,有事嗎?”薩斯歐笑着問道。
“嗯。”那小女孩用力點點頭,隨後跑向薩斯歐,從兜裡掏出一把豆果,遞給薩斯歐。
薩斯歐愣了愣,伸手右手,那小女孩把豆果放在薩斯歐手心裡,接着又掏了一把,但她的小兜兜容積很有限,這一次只掏出幾粒來,那小女孩嘻嘻一笑,邁着小步跑了回去。
一對年輕夫婦迎上前,拽住了那小女孩,他們臉上充滿了一種討好的笑容,只是這世界對他們來說很苛刻,從來沒給過他們與強勢者相接觸地機會,所以他們的表情非常生硬。
“告訴你別打擾大人們休息,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年輕夫婦呵斥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而那小女孩顯得很委屈,大大的眼睛裡盈滿了淚水。
“你們別說她!”小約瑟夫看不過去了,大聲道。
那對夫婦一驚,急忙又對小約瑟夫點頭哈腰的陪笑着,雖然小約瑟夫的年紀小,但能和大人們在一起,自然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小大人了。
“行啊,小傢伙,這年紀就知道心疼女孩子了?”摩信科怪笑道。
小約瑟夫臉一紅,低下頭不說話了。
“哈哈……你們看到沒有,這小傢伙臉紅了,看樣子是真的知道……”摩信科象發現了寶貝一樣。
“知道什麼?”希爾娜惡狠狠的說道:“你以爲誰都像你一樣?從來不知道心疼人!”
“我……我怎麼了啊?”
“你說呢?”
“好了好了,別人都看着呢。”韓進輕聲道,看來應該找個機會和希爾娜談談了,這樣子對男人是不行地,只是……不知道希爾娜能否接受自己的意見。
薩斯歐把玩着手中的豆果,伸出手指拈起一粒,就要往嘴裡放,仙妮爾突然說道:“吃之前要想清楚,這不是普通的豆果,是賣命果。”
薩斯歐一愣,旋即明白了仙妮爾的意思:“賣命果?那又怎麼樣?”說完,他已經把豆果放在嘴裡。
韓進在心裡暗歎一口氣,從單純的利益角度出發,他們應該想方設法趕走這些村民,因爲聚集的人數越多遭遇吸血鬼的機率就越大。但,他的想法是無法取得通過地,而且他自己也不忍
如果遇到上百個吸血鬼在襲擊人羣,他們肯定不會去救人,那純粹是找死,現在地危機是潛在的、隱形地,所以大家的心防都很鬆弛。
“你們吃不吃?”薩斯歐笑着說道。
“賣命果是嗎?我也嚐嚐。”摩信科大大咧咧的抓了小半把,全部放在自己嘴裡。“拉斐爾,你呢?”薩斯歐把手遞到韓進面前。
韓進一笑,他用種種方法試探過別人,別人自然也會試探他,這很正常,韓進把剩下的豆果全都抓起來,輕聲道:“我還沒吃過這種東西呢,你們不要和我搶了。”
仙妮爾沒有急着表達什麼,她始終靜靜的坐在那裡,談到個人經歷,這裡也許誰都沒有資格和她相比,那種轉戰千里、九死一生的艱辛和血腥,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也由此,養成了她特立獨行的性格。
“我只希望,我們不會遇上大隊的吸血鬼。”仙妮爾緩緩說道。
“我們的運氣不會那麼不好,再說,吸血鬼衛隊不是已經分散開了麼?”薩斯歐搖頭道。
受到了那小女孩的教導,村民們突然發現了一個和大人們溝通的好辦法,一個又一個小孩子跑過來,把各種各樣的吃食放在大家身邊,有的孩子還扔下一些銅幣甚至是銀幣,這臨時營地顯得有些亂了。
“斯蒂爾伯格,你收拾一下,吃的東西我們就要了,把錢都還回去。”韓進說道。
斯蒂爾伯格急忙跳了起來,招呼那些孩子把錢幣拿走,韓進等人可都是有錢人,這點錢對他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對村民而言卻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村民們臨時推選出幾個老人,出面和斯蒂爾伯格交談,口口聲聲說那是大家的一點小意思,要求斯蒂爾伯格收下,斯蒂爾伯格當然不會收,兩方爭得面紅耳赤。斯蒂爾伯格這十幾年中大概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被人尊重過,也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情急,鬧得滿臉通紅。
就在這時,一陣陣輕微的尖嘶聲從遠方傳來,衆人臉色微變,一起向空中看去,幾個黑點越飛越近,片刻,已來到人羣上方,不停的盤旋着。
“媽的,這些討厭的怪物,一刻也不讓人清閒!”摩信科罵了一句,隨後抓住巨劍站了起來。
人羣當時大亂,村民們攜兒帶女紛紛向韓進等人衝了過來,這幾天的遭遇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們,距離大人們越近便越安全。
仙妮爾以極快的速度拉開長弓,也不瞄準,擡手便把箭射了出去,一道淡淡的烏光劃破長空,成爲目標的吸血鬼雙翼急振,斜刺裡俯衝下來,避開了仙妮爾的箭,隨後收攏雙翼,身體象一顆石頭一樣墜入人羣中。
“讓開!”摩信科怒吼着向前衝去,但人羣象瘋了似的向他涌來,他根本沒辦法展動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