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在街頭上漫步着,他的視線四處掃動,從不在任方做過多的逗留,看到令人眼前一亮的美女,他在微笑,看到窮困潦倒的乞丐,他還在微笑。人生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少年得意了,而人生最危
險的事,同樣是少年得意,因爲年輕人的自控力到底要差些,很容易驕傲自滿,一旦跌了個大跟頭,便有可能再也爬不起來。
舒曼很明白,榮耀與危機是並存的,所以,他每天都要提醒自
己,也儘量少出風頭,但很多時候由不得他做主,韓進信任他,遇到事情總喜歡點他的名字,郎寧欣賞他,兩個人之間的私交越來越好,而郎寧做爲最先追隨韓進的年輕將領,在軍中起到了一個風向標的作用,其他軍團長們都要給郎寧幾分面子,自然把舒曼當成了自己人。
舒曼不想走得太快,畢竟他的根基很不牢靠,但,他還是成子當地貴族中的領軍人物,也是新興權貴們的代表。
很多人走得越高便越興奮,舒曼卻走得越高就越緊張,尤其是在得知韓進有意讓他協助格瓦拉處理政務後,心中的那根弦都快要崩斷了,一年之內有一次飛躍式的提升,還可以說是他的幸運,連續兩次提升,就有些不妙了,當然,他不是擔心韓進不信任他,而是害怕辜負了信任。
所以,舒曼每天都要儘量擠出一些時間,象以前那樣四處巡查,以此來警告自己,不要忘記過去的辛勞。
差不多有十幾個隨從跟在舒曼身後,其中有些是他以前的護衛,還有些是他少小時的玩伴,所謂水漲船高,他得勢了,順便提攜一下朋友們,也不算過分,否則,很有可能和朋友們鬧僵,那樣他的根基便更薄弱了。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舒曼決定今天的巡查到此爲止,他還要趕回市政廳,看看格瓦拉大人有沒有什麼吩咐,一個得力的助手,不是說可以遊刃有餘的把大人交代下來的差事順利解決,這遠遠不夠,而應該是隻要大人遇到事情,不等傳喚,就會立即出現在大人身邊。
舒曼剛想轉身,正看到一輛馬車從東街疾馳而來,聖冠城的車速是受到限制的,除了有數幾個人的座駕之外,誰都不允許在城中肆意奔馳,而那輛馬車的速度非常快,車伕一邊使勁抽打着拉車的駿馬,一邊大聲呼喝着,讓街道兩旁的行人和車輛全部閃開。
舒曼微微眯起眼睛,誰這麼倡狂?!
片刻,馬車已經接近了路口,舒曼覺得那車伕有些眼熟,沉思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如果沒錯的話,那車伕應該是跟着摩信科和薩斯歐的使團到迪普城與馬力申城主談判去了,這麼急?難道摩信科和薩斯歐出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另一輛由四匹馬兒牽引的馬車從南街緩緩走來,一輛車兒快,一輛車兒慢,偏偏在路口相遇了!
聖冠城中可沒有什麼紅綠燈,街道的寬度也遠比不上另一個世界的馬路,從南街走出來的馬車雖然只是在緩行,但速度總要比行人走路快得多,等車伕看到另一輛馬車飛速向自己撞來時,已經來不及躲避了,他只能用力拽住繮繩。
四匹馬兒被拉得人立而起,車輪擦着地面吱吱嘎嘎的滑出兩米餘遠,才勉強停下來,但另一輛馬車上的車伕明顯沒反應過來,竟然什麼都沒做,隻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馬車筆直撞了過去。
眼見兩輛馬車就要撞在一起,那技術很老練的車伕縱身從車架上跳下來,反手扣住車轅,低喝一聲,向後猛地一拉,馬車的車廂竟然奇蹟般的向後退出了三米多,而前面的四匹馬兒則被拽得翻倒在地。
那發呆舟車伕這時才做出反應,驅動馬兒向旁閃去,只是車速太快,現在又來了個急轉彎,在馬兒的嘶叫聲中,車廂緩緩翹了起來,接着轟地一聲砸到地面上,足足翻滾出十餘米遠,才停在那裡不動了,
但那車廂的質量看起來非常好,經受這麼劇烈的運動竟然沒有散架。
那車伕跌得頭破血流,他的體格還算強韌,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着另一個車伕喝罵:“媽的……你瞎了眼麼?!”
“對不旭,“對不起“,“捱罵的車伕點頭哈腰走過來,試圖伸手攙扶對方,陪笑道:“兄弟,沒什麼大事吧?”
“誰和你是兄弟?”那車伕大怒,也顧不上擦拭臉上流淌的鮮血,反手揪住對方的胸襟:“你知道老子是誰麼?!”
“我賠、我蜘,“實在對不起了。”那車伕只能繼續點頭哈腰着,臉上的笑容更加謙卑了,努力化解着對方的怒火。
“老子有緊急軍務,耽誤了事情,你他媽賠得起麼?!”受傷的車伕卻不吃這一套,聲音也更響亮了。
舒曼的雙眼變得如老鷹一般尖銳,他的視線落在街道上,經歷過風吹日曬、霜打雨淋的石板,竟然出現了兩團觸目驚心的裂痕,粉碎的裂痕!與撞擊無關,完全是那車伕踩踏的緣故。
一拽之下,便把車廂和馬兒硬生生拖出幾米遠,需要什麼樣的力
量?舒曼知道,憑他是做不到的。雖然這並不驚人,對很多職業看來
說,都沒有多大難度,可問題在於,那個車伕沒有釋放出鬥氣,僅僅是靠着自己的體力!
舒曼低下頭沉吟片刻,笑嘻嘻的走了過去,離老遠便喝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那正在大聲吼叫的車伕回過頭,立即認出了舒曼,臉上露出喜色,叫道:“舒曼大人,您可要給我做主啊!這傢伙,故意擋我的路,還驚了我的馬,您看看這“”說道這裡,他感到臉上有些發癢,順手抹了一把,發現手掌上沾滿了猩紅色的血液,當即又變得憤怒了,回身就要廝打對方。
舒曼急忙伸手摟住那車伕的肩膀,向另一側走去,華車伕愣了一
下,沒有掙扎,乖乖的跟在舒曼身邊。
“我記得你。”舒曼低聲道:“你是不是跟着摩信科和薩斯歐到
迪普城去了?”
“大人好記性。”那車伕露出了很勉強的笑容。
“有緊急軍務?”
“是的,大人,您怎麼知道?”那車伕顯得很吃驚。
蠢貨!自己不知道剛纔亂喊什麼了?舒曼心中不屑,但臉上依然
是笑意盈然:“領主大人一直在等摩信科和薩斯歐的消息,你回來得正好,不要再耽櫚了,馬上到市政廳去,格瓦拉大人在那裡。”
“可……”
“這裡的事情,我替你解決,放心,會讓你滿意的,等晚上我找
你。”舒曼道。不管面對着什麼樣的人,舒曼知道自己應該做一個玲瓏八面的角色,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別看眼前這傢伙只是一個車
夫,萬一在出使的過程中,和摩信科、薩斯歐的關係搞得很密切呢?得罪他豈不是也得罪了摩信科和薩斯歐?
“那就拜託大人了。”那車伕大喜過望,能和舒曼攀上關係,這是從天而降的大好事。
“呵呵……我應該做的,別客氣,你快點回去吧。”舒曼含笑道。
“今天便宜你了!”那車伕回身惡狠狠的說道,接着一溜小跑向着市政廳的方向跑去。
舒曼的視線露在那惹事的車伕身上,上下打量着,接着圍着那車伕轉了半圈,而那車伕的臉上一直掛着謙卑的笑容。
“老兄,從外地來的吧?不知道聖冠城的規矩?”舒曼微笑道。
就在這時,舒曼聽到停在街道邊的車廂裡傳出了輕微的咳嗽聲,接着車簾被輕輕掀開了,舒曼側頭看去,當即變得目瞪口呆。
他看到了一幅絕美的容顏,雖然被一件黑色的鬥蓬遮住了一半,但依然無法遮掩那份驚心動魄的美,就算是和仙妮爾、雅琳娜相比,也是不遑多讓,不過,那女人的眉眼極冷極冷,似乎對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感興趣,接着,那女人的視線在街道上掃了一圈,又把車簾放下了,在車簾將要合攏的一瞬間,舒曼清晰的看到一縷銀髮從那女人額頭飄
落。
“大人,什……什麼規矩?”那車伕陪笑道,等了片刻,不見舒曼回答,那車伕又叫道:“大人?大人!”
舒曼如夢初醒,只感受背後涼涼的,好像已經溼透了,那女人的視線,就像沉寂了無數年的冰山一樣,讓他感受到徹骨的冰冷,甚至是無法呼吸。
“大人!”那車伕的眼神略有些不安了。
“啊?”舒曼終於完全清醒了,他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接着笑嘻嘻的說道:“那輛馬車可是從迫普城來的,你剛
才也聽到了,緊急軍務啊,“你把人撞傷了,馬兒也趴下了,車廂
麼……也廢了,是不是應該……”
“大人,我懂。”那車伕陪笑道:“我可以賠償。”
“這可不是筆小數目。”舒曼道:“否則,我就沒辦法交差
了。”
那車伕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布袋,遞給了釺曼:“大人,我身上就這麼多了,您看看……夠不夠?”
舒曼接過小布袋,感覺沉甸甸的,輕輕打開,裡面全是一枚枚的金幣,差不多有二十多枚,他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夠了,還有剩餘
辦“”,
“剩下的就算我請大人喝酒了,您看……今天都怪我不小心,惹出這種事,打擾大人了。”
“這多不好意思?”舒曼撓了撓頭。
“應該的、應該的。”那車伕點頭哈腰的說道:“大人,我可以
走了吧?”
“先別急。”舒曼左右張望了一眼:“車裡面是……”
“是我們小姐。”
“你們從什麼地方來?”
“我們從自由聯邦來。”那車伕低嘆一聲:“大人,自由聯邦州剛遭受了深淵種族的攻擊,聽說,這一帶只有聖冠城是最安全的,所以我們小姐決定到這裡躲一段時間。”
“很明智的選擇。”舒曼用力在那車伕身上拍了一下,感受到那車伕肩頭的肌肉極爲結實有力,接着他不動聲色的笑道:“你們小姐很美啊,
你們兩個人?”
“,“是啊。”那車伕的表情再次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老兄,願意不願意幫我一個忙?”舒曼神神秘秘的說道。
“大人,能幫的我肯定幫。”
“介紹我和你們小姐認識一下?”舒曼自以爲風趣的擠了擠眼睛。
那車伕的面部肌肉陡然變得僵硬了,坦露在外的手背和前臂上暴
起了一條條青筋,而舒曼卻什麼都看不到,只嬉笑着盯着那車伕的眼
睛。
“大人,怕是不行把“”,那車伕吃力的說道,頭也低了下去:
“我們小姐的脾氣是很怪異的,再說我只是個車伕,這種事也輪不到
我……”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哦。”舒曼不悅的說道:“你們小姐只帶
着你跑到聖冠城來,證明對你還是很信任的!而且……坦白告訴你,我叫舒曼,是這個城市的總治安官!你明每我的意思麼?”
那車伕的臉色變幻不定,舒曼已經表明了態度,聽話,自然有你的好處,不聽話,以總治安官的身份刁難你,肯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們從自由聯邦來,還沒有住的地方吧?”舒曼笑道:“走,可以到我家去麼,我的家是很寬敞的,安排你們主僕兩個人“”,
“不了、不了,大人。”那車伕慌忙擺着手:“我們在這裡有朋
友的。”
“這樣啊“”,舒曼沉吟了一下:“那讓我的人護送你們一段吧,在這之前,我得先和你們小姐聊幾句,要講平晚,不是麼?”說完,
舒曼笑嘻嘻的向那輛馬車走去。
“大人!”那車伕急忙攔在舒曼身前,他最想做的,就是用雙手把舒曼活活撕成兩半,可惜,聖冠城不是普通的城市,稍有風波,必然會驚動戰神號、驚動韓進,所以,雖然他的胸膛已經憋得要炸開了,但口吻卻像是在哀求:“不要啊,大人,我們小姐州剛從自由聯邦逃出來,
心情非常不好,您這麼唐突,小姐肯定會生氣的!大人,如果您真想
和我們小姐認識,請給我幾天時間……求求您了,大人!”
“你說得也在理。”舒曼猶豫了片刻,認真問道:“到底是幾
天?”
“再天!就兩天!”
“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舒曼寬宏大量的點了點頭,接着回身道:“你們幾個,護送這位老兄到他要去的地方。”
“是,大人。”幾個隨從應了一聲,便向那馬車走去。
那車伕有心反對,可又害怕惹怒舒曼,只得不情不願的跟在後面,
心中也暗自祈求着,祈求車廂中那位不要發脾氣,否則,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目送着馬車走遠,舒曼轉過身,微笑着向市政廳的方向走去。
“舒曼,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一個隨從笑道:“怎麼?動心
了?”
“別說,那個女人確實太漂亮了。”另一個隨從也跟着起鬨,從
口氣可以聽出,他們現在的身份雖然是舒曼的隨從,但以前肯定是朋
友。
“你們懂個屁。”舒曼冷笑一聲:“那女人的來歷可不簡單!”
“大人說得沒錯,那女人的氣質太高傲了,可不是普通家族能培養出來的。”
“高傲?呵……那是冷漠,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冷漠。”舒曼搖頭道:“我敢肯定,那女人是個非常可怕的職業者!”
“職業者?他們到聖冠城幹什麼?不會是想挑戰拉斐爾大人
咖“”,一個隨從笑道。
舒曼的隨從們一起放聲大笑起來,挑戰他們的領主?這是一個非常
荒誕的笑話。
“他們想幹什麼……等等就知道了。”舒曼緩緩說道:“那個車伕讓我給他兩天時間,這意味着他們要做的事,可以在兩天之內完
成。”
“大人,是不是應該向領主大人彙報一下?”一個隨從低其道。
“你傻了麼?”舒曼沒好氣的說道:“屁大點事都要向大人匯
報,那養你們有什麼用?”
“可是……大人您說那個女人是個非常可怕的職業者啊,萬一
她……”
“是啊。”舒曼也有些頭疼,雖然他現在的身份很尊貴,但手底
下沒有幾個實力高強的職業者,找誰幫忙咖,“郎寧?郎寧在軍規軍紀
方面,已經到了刻板的地步,調動軍人可不是簡羊的事,必須要得到
韓進的許可,想來想去,舒曼想到了紀伯倫,兩個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而且如果紀伯倫同意幫忙,那麼菜莉亞也會出手,有這兩位強者協
助,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我先不去市政廳了。”舒曼站定腳步:“你們替我跑一趟,如果格瓦拉先生有事,你們馬上來通知我。”
“大人,您去哪裡?”一個隨從問道。
“我到戰神號去找紀伯倫。”舒曼道:“對了,沒有我的命令,你
們不要自作主張,懂麼?絕對不能驚動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