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薩發出憤怒的嘶吼聲,他萬萬沒想到,就在剛纔,他利用重力結界困住了二十多隻巨龍,可是轉眼間,自己也成了籠中鳥!
一支箭矢深深『插』入弗薩的胸膛中,正是這一支箭,讓弗薩徹底覺醒了,普魯登斯捨不得一下子結束戰鬥,所以『射』出的第一支箭提醒的味道遠遠大於攻擊,也所以,他弗薩能及時抓住箭矢,可是當普魯登斯『射』出第二支箭時,他的手臂只擡起了一半,箭矢已經命中了他。
弗薩的力量在重力結界中也受到了巨大的影響,而普魯登斯的箭卻可以穿越空間,不論敵我,包括比蒙巨獸、包括安普杜拉、包括如『潮』水般涌出的精靈們,在場所有的強者,唯一能百分之百發揮戰鬥力的,只有普魯登斯一個。
在弗薩受傷的瞬間,比蒙巨獸們已經把弗薩團團圍在裡面,阻住普魯登斯的視野,接着比蒙巨獸們轉過身,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去。因爲特定的成長經歷,弗薩的自尊心遠沒有澤維爾那麼強烈,事實上,在與所羅門的戰爭中,他就是經常逃走的,否則他也活不到今天了,當然,在弗薩心中,這不算逃走,只是戰略『性』轉移,保存有生力量,這樣才能展開更兇猛的報復。
精靈們分成兩股,順着清晰可見的結界邊沿,從兩側包抄過去,以銀『色』飛馬的飛行速度,當然要比重力結界內的比蒙巨獸快得多,比蒙巨獸們只衝出了三百餘米,大隊的精靈已經擋在了前方,騎着獨角獸的普魯登斯也追過來了,在普魯登斯身側,還有十幾個同樣騎着獨角獸的精銳『射』手,今天,普魯登斯已經把自己全部家底都帶出來了。
普魯登斯笑『吟』『吟』、慢條斯理的拉開長弓,瞄準最前面的一隻比蒙巨獸,他太享受這種感覺了,屈辱的生活即將成爲歷史,他已看到了一條揚眉吐氣的陽光大路。
下一刻,普魯登斯的手指溫柔的鬆開,箭矢旋即在那隻比蒙巨獸面前出現,瞬間把那隻比蒙巨獸的水晶眼罩擊得粉碎,深深刺入眼眶中,那隻比蒙巨獸發出哀嚎聲,巨大的手掌捂住自己的腦袋。
其餘精靈『射』手也一起發動齊『射』,不過,他們『射』出的第一輪箭矢全部落空了,準確的說,那一整排的箭矢『射』入重力結界後,只飛出三十餘米遠,便劃出一道弧形,沒入地下消失不見了。
那些精靈都是戰鬥經驗豐富的『射』手,見狀立即做出調整,手中的長弓斜斜指向天際,接着便發動了拋『射』。
重力結界呈半圓形,精靈們有一定的角度進行拋『射』,這一次,『射』出的箭矢依然沒有構成任何威脅,但飛出的距離遠了一些,達到一百餘米,拋『射』軌跡在切入重力結界後迅速發生變化,所有的箭矢都被硬生生拽了下來,垂直『插』落,全部沒入地下,連箭羽都看不到。
弗薩躲在一隻比蒙巨獸的手掌中,從夾縫裡看到普魯登斯又擋在了前面,他的心更沉重了,再往後看,安普杜拉和百餘名精靈『射』手還停留在原地,精靈『射』手們全神貫注的觀察着比蒙巨獸的動向,而安普杜拉就那麼旁若無人的伸出雙臂,嘴巴開開合合、唸唸有詞,好似在『吟』唱着魔法。
弗薩不由大恨,換做平常時候,借安普杜拉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猖狂,千米左右的距離,對善於進行閃電戰的獸人們來說,最多十幾息的時間,他們就能衝到安普杜拉身邊,可是在重力結界中,千米的距離顯得如此遙遠,何況,回頭去攻擊安普杜拉是沒有意義的,因爲普魯登斯可以帶着精靈們輕鬆趕回去支援。
更讓他痛恨的是,黃金之血家族擁有的終極狂化術也有限制。一隻巨龍釋放了終極變形術,然後又恢復巨龍的本體,那麼他將進入一個長時間的休整狀態,就是沉睡,以彌補消耗,獸人的技能倒不會如此麻煩,但是,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釋放兩次終極狂化。
太屈了!弗薩不服!!如果沒有重力結界,如果還可以釋放獸人族的最高武力,他有足夠的自信把所有的精靈撕成碎片!
可惜,世界上本就沒有那麼多如果,假設這個真的可以有,那麼澤維爾的‘如果’要比弗薩沉痛得多。
一點點翠綠在地面上生長出來,組成一道緩慢的海『潮』,向前方伸展着,不過,在結界範圍內,所有的一切都會受到影響,那一株株蔓藤剛剛長出來,便被自己的重量壓扁了,甚至連莖皮也被擠破,滲出了綠『色』的汁『液』,但它們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始終在不停的生長着、蔓延着。
普魯登斯還在慢條斯理的釋放着箭矢,他的攻擊力在此刻顯得異常犀利,箭箭不落空,沒有什麼能阻擋,每兩支箭,便會讓一隻比蒙巨獸變成瞎子,有的比蒙巨獸感到恐懼,用雙手捂住眼睛往前衝,這一樣沒有用,最多讓普魯登斯變得嚴肅一些,手中的長弓也拉得更滿一些,接着他『射』出的箭矢就會在比蒙巨獸的手掌上炸出一個小小的血洞,所謂大小隻是相對而言,換了個普通人,整個手掌都會絞得粉碎。
一隻正常的比蒙巨獸有多兇猛,那麼變成了瞎子之後它們就會有多瘋狂,甚至再不受弗薩的控制。
弗薩的心在不停的流血!
那些比蒙巨獸是獸人族生存的基本保障,每減少一隻,便意味着獸人族的力量又薄弱了一分,弗薩真的想撲上去喝普魯登斯的血、吃普魯登斯的肉,甚至……他要讓普魯登斯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但雙方越來越短的距離是如此殘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兩者相比,弗薩的負面情緒有多深,普魯登斯的正面情緒就有多濃,這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放在往常,他頂多先後『射』傷兩隻比蒙巨獸,然後他就要爲自己的生命擔憂了,比蒙巨獸衝擊的速度是令人髮指的,能與銀『色』飛馬持平,但跑出一段距離之後,銀『色』飛馬就不行了,它們的耐力不夠,而比蒙巨獸的耐力非常強大,甚至可以全天候作戰。
穩『操』勝券的普魯登斯有些浮想聯翩了,這一天的戰績,幾乎能比得上以前數百年總和的一半,擊殺了十多隻比蒙巨獸,擊殺了獸王弗薩,精靈族內,還有誰能和他相比?高賓?他不行!不過,普魯登斯也承認高賓的能力,他始終沒有察覺到弗薩的陰謀,而高賓早早提出了警示,所以,他可以原諒高賓喧賓奪主的行爲,如果高賓願意老老實實做他的副手,他不會爲難高賓的,畢竟高賓拯救了很多精靈,如果高賓還是要和自己對抗,那隻能對不起了!
四百米……
三百米……
當弗薩與普魯登斯的距離已經不滿二百米時,他身前的比蒙巨獸嚎叫着捂住眼睛,不停的轉起了圈,這已經是弗薩最後一個擋箭牌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也是各種生命感知外界的最主要的器官,陷入到一片黑暗中,以比蒙巨獸的強大,也會變得膽怯、恐慌、甚至瘋狂。在這一路上,一個個比蒙巨獸孤零零的留在那裡,好似一道道路牌,有的胡『亂』奔跑着,有的不停的發出嚎叫聲,偶爾有兩隻比蒙巨獸撞在一起,立即就會相會廝打成一團。
普魯登斯並沒有急着舉起長弓『射』向最後一隻比蒙,反而伸出手,向弗薩勾了勾手指,他心裡有多麼得意,完全可以在這個動作中找到證明。
弗薩從比蒙巨獸的手掌上跳了下來,噗地一聲,他的兩條腿深深陷入大地中,只沒到腿跟,他很快把自己的雙腿拔出來,挺身擡頭,冷冷的看向普魯登斯。而那最後一隻比蒙巨獸茫然掃視着自己的同伴,發出如哭如泣的嚎叫聲。
“卑鄙!!”弗薩還在保持風度,盡力用文明用語來表達自己的輕蔑,而不是赤『裸』『裸』的髒話。
“哈哈哈……”普魯登斯仰天大笑,扭頭對其餘精靈們說道:“你們聽到了麼?弗薩大人在說我們卑鄙呢!”
精靈們發出一陣陣鬨笑聲,在戰場上,對敵人品行的指責是無力的、軟弱的,也是幼稚的、可笑的,而且,總是由失敗者來譴責勝利者,弗薩能說出這句話,反而代表着弗薩已經認輸了。
“弗薩,你還有臉指責我?!”普魯登斯的語氣突然轉厲,那張俊美得讓男人也會心猿意馬的臉,變得扭曲了:“我一直把獸人族當成盟友,可你做了什麼?!你是怎麼對待我們精靈族的?!”
弗薩啞口無言,風度和口才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何況,他也確實理虧。
智慧生命的邏輯有時候顯得很滑稽,當他掌握着決定『性』的力量時,總會輕視、無視道理,當他處於勢弱的一方時,又會把道理當做盾牌擋在身前,至少也會用道理去攻擊敵人,因爲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別的手段了。
“別廢話了,弗薩,來,我們做一個了斷吧。”普魯登斯冷笑道:“難道你還想等着重力結界消失?呵呵……就算真的消失了,你也死定了!”
弗薩身後的比蒙巨獸突然嚎叫一聲,向前衝去,不過沖出兩步,它又掉轉身體,用屁股衝着普魯登斯,慢慢向前退去。
在重力結界中走路本來困難,又退着走,更是步履維艱,可那隻比蒙巨獸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普魯登斯『射』出的箭矢異常狠辣,他的目標始終定在比蒙巨獸的眼睛,不管比蒙巨獸怎麼去保護,用雙手或者是用胳膊,普魯登斯的箭總能『射』穿它們的身體,命中目標。
從正面看,比蒙巨獸的形象很兇惡,但從背後,卻又變得很憨厚,就像一個懶洋洋的大地之熊,這種滑稽的動作,讓精靈們再一次發出鬨笑聲。
濃濃的翠綠『色』從安普杜拉腳下伸展出去,此刻已經延伸至普魯登斯身前了,緊緊貼着地面的蔓藤,已經組成了一塊翠綠『色』的湖泊,這是安普杜拉所掌握的最強大的魔法,看他那已變成蒼白的臉,就能知道他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如果由各個超階強者當裁判,大都會對安普杜拉的付出不以爲然,因爲只靠一個重力結界,便可以把弗薩困死了,有沒有安普杜拉,並不影響結果,但,安普杜拉是個政客!
政客看問題的角度與純粹的職業者當然存在着巨大的區別,他什麼都不做,就那麼觀賞着弗薩被普魯登斯殺死,事後精靈們談着這場戰鬥,榮耀的光環會全部落在普魯登斯身上,說普魯登斯有多麼多麼厲害,與他安普杜拉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現在,他付出了,不管魔法有沒有起到效果,在歷史的長卷裡,他將排在普魯登斯前面,是他與普魯登斯兩個聯手,創造出了輝煌的戰績,所以,他必須做!
那比蒙巨獸退着走,看不到腳下的蔓藤,只走出幾步,就便蔓藤絆得仰面朝天翻倒在地。
弗薩的雙眼變得血紅,他知道自己幾乎沒可能衝過這最後的二百米,但事已至此,總該要嘗試一下的,不到生命最後一息,便不能輕言放棄。
弗薩猛然擡步,使出所有的力氣,向前奔跑起來,他向下低俯着頭,雙臂交叉、護在額前,他已經不再試圖閃避、或格擋了,因爲在可以釋放出百分之百戰鬥力的普魯登斯箭下,一切努力都失去了意義。
普魯登斯笑着拉開長弓,一箭『射』出,正中弗薩的肩膀,他並不是沒『射』準,而是因爲,他捨不得現在的享受。
弗薩咬緊牙關,繼續向前衝刺,可惜在重力結界的影響下,加上無數蔓藤的影響,他的速度還遠比不上一個在平地上奔跑的普通人。
一百米……弗薩與普魯登斯越來越近了,其餘的精靈們也紛紛拉開長弓,單純論『射』術,精靈族在大陸上穩排第一名,弗薩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個行動緩慢的移動靶,就算有重力結界的影響,『射』出幾箭,也總該有一箭擊中目標,否則他們也不配是精靈族的一員了。
五十米……三十米……此刻的弗薩已經變成了野柳城箭術場中的草人,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箭矢,不過除了普魯登斯的攻擊之外,其他箭矢入肉並不深,有的只在弗薩的身體上留下一個小紅點,便掉在地上,有的只是刺入一個箭簇,隨着弗薩的腳步,還有沉重的吸引力,幾下就被甩離了身體,但新的箭矢又會落下來。
實際上弗薩繃緊的肌肉,比鋼鐵還要堅硬,他那交叉的雙臂上,有十多支入肉極深的箭矢,那都是普魯登斯的手筆,不過,他的箭能洞穿比蒙,卻無法洞穿弗薩,在他心中驚駭的同時,也感到慶幸,如果弗薩能進入終極狂化的狀態,這一場戰鬥絕對會演變成苦戰!
近兩千名精靈集中『射』擊一個人,還『射』了差不多有一分多鐘,弗薩享受的待遇可算是前無古人了……
在雙方距離不滿十米的時候,弗薩陡然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聲,不過他的雙臂依然護在額前,頭也沒有擡起,想來他對普魯登斯依然保持着深深的忌憚。而精靈們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去,其實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弗薩能衝出重力結界也改變不了什麼,在外面精靈『射』手的集體攻擊力,要比剛纔兇猛得多。
突然,一陣極其劇烈的魔法波動在空中傳『蕩』着,那無數根蔓藤在同一時間向上猛地彈起,組成了一排排尖刺森林,魔力結界終於消失了!
弗薩恢復了自由,隨後便立即陷入了另一座牢獄,一根根蔓藤從四面八方向弗薩捲來,把他的身體死死纏在當中,更讓他痛苦的是,他身上『插』滿了箭矢,而蔓藤植被卻不管那麼多,而每一支箭矢被搖動,都會讓他的傷口撕裂,並感受到一陣陣難耐的痛楚。
弗薩心中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嚐到這種衝動了,爲什麼?如果重力結界能早幾分鐘消失,他擁有十幾只比蒙巨獸,足以扭轉戰局,如果重力結界能晚幾秒鐘消失,他可以衝出去,盡力衝出精靈們的包圍,爲什麼偏偏是現在?!
普魯登斯微笑着張開弓,突然,一個精靈尖叫起來:“大人,您看……”
“什麼?”普魯登斯發現那個精靈的臉完全扭曲起來了,不由順着那精靈手指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出現了一片片揮舞着彎刀的疾風狼戰士,他們沉默着、猙獰着,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裡『逼』來。普魯登斯臉『色』大變,急忙向其他方向看去,到處都是如『潮』水般的疾風狼戰士,他們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這裡,總兵力已經達到了數萬。
“我就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圈套!!普魯登斯狂叫道,同時心裡有一個疑問,弗薩瘋了麼?用自己爲誘餌,騙他們上鉤?想到這裡,他的視線又落在弗薩身上,叫道:“殺了他!先殺了他!!”
那邊的安普杜拉也是臉『色』大變,幾步衝到自己的銀『色』飛馬身前,向上跳去,結果用力過猛,也因爲剛纔那道魔法讓他體力消耗過大,竟然從另一邊頭朝下跌在地面上,這位精靈族中的不老鬆、常青樹,剛纔便犯了用力過猛的錯誤,現在依然沒有吸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