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了多少東西？”一碗油水裡，上面蓋着一層面，下面是餛飩、水餃、**牛丸，還混了兩個黑芝麻湯圓，疊得跟切糕似的。看着那個大雜燴，楚羲臉上有些僵硬，本以爲煮個速食麪這麼簡單的事，應該不會讓自己餓死，但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怎麼了？”蕭涇川對自己的手藝完全沒有概念，“應該熟了吧？”
楚羲無言，不是東西熟了就能稱作食物的，但看着那人自己都吃了起來，忽然不忍駁他的好意，楚羲開始吃那碗鹹的讓人反人類的一鍋煮。讓病人吃這種東西，想想真是命苦。
“小羲，你去過冥界了麼？”楚羲在心裡長吁短嘆的時候，突然聽見蕭涇川問了一句。
愣了半秒，而後算是默認了，“你生氣了？”
“我怎麼敢。”蕭涇川苦笑，望着對面的人看過來的眼神，眸子晶亮，像晴夜裡的星星，“只是你現在畢竟是凡人肉體，去冥界會損了你的元氣，元氣有虧無補，你應該知道後果。”
楚羲低頭在扒拉那碗麪，有點無賴，沉悶回了一聲，“我知道。”
“回人界前，我去了趟阿鼻地獄。”蕭涇川調轉話鋒緊接着說的這句話，在楚羲聽起來，效果猶如重磅炸彈，猛然放了碗筷，伸過桌子，拽過蕭涇川雪白的衣領，楚羲眼裡猶如要噴火一般，蕭涇川卻彷彿沒有看到，望着她眼睛，平淡問了句，“你本打算，要瞞我多久？”
對視了半分多種，楚羲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垂了手回來，她本就頭暈眼花，現在一來更是釜底抽薪般，所有力氣都沒了。什麼話也沒說，起身去了洗手間，若無其事開始擠牙膏洗漱，但只聽得後頭的蕭涇川冷冷又問了句，“或者你又打算，像以前一樣偷偷死掉？”
房間很小，剛好夠一個人住，楚羲又是那麼敏感的人，所以憑空多出另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每個空間都被塞滿了他的氣息。對着鏡子刷完牙洗完臉
，用水洗去泡沫，卻長久沒有擡起頭來，感覺那個男人走到了自己身後，楚羲背部一僵，本就昏沉的頭腦，更加分不清東南西北，抓了半天也沒扯到毛巾。
下一秒手被握住，輕輕拽了過去，身體也被迫轉了一道，她卻還是倔強別過頭去。蕭涇川給她擦乾淨臉上的水跡，輕聲哄了句，“不要哭。”
“誰哭了？！”楚羲回瞪了一眼，像是炸毛的公雞，
蕭涇川卻沒有堅持拆穿她了，嘆了口氣，像是發誓一樣，“我不會讓你，再那樣傻了。”
往事歷歷在目，楚羲覺得自己跟活了幾千年一樣累，實際上來說，她比幾千上萬歲還要老。可是千萬年的歲月，而今想起來，也不過須臾一瞬，只有同他經歷過的那些，才足夠稱得上活着。
“我去睡了，你快回去吧。”長久，楚羲吸了口氣，擡頭說道。
“好。”蕭涇川垂手放了她出去，卻自顧自拆了新的牙刷開始洗漱。
十五分鐘後。
“你要幹什麼？”楚羲目瞪口呆看着那個換好睡衣的人。
“已經這麼晚了，我又沒開車，走回去不太安全吧。”蕭涇川理所當然地回了句。
楚羲勃然大怒，“你是男的，又不會被怎麼樣？！”況且睡衣都拿過來了，明顯是有預謀的，吼了一句，太陽穴跳得厲害，楚羲體力不佳，喘個不停。
“現在這社會，男的女的都不安全，況且像我這樣的美男子。”蕭涇川正兒八經的神情，實在不配他吊兒郎當的語氣，剛洗完冷水的手有些冰冷，但仍伸過去捏了下楚羲氣鼓鼓的臉。
“你、你簡直！”楚羲嘴拙，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瞞了我那麼多事，就不應該補償下我麼？”對比楚羲的訥言，蕭涇川確是巧舌如簧，歪理一堆，“要不是我聰明，去阿鼻地獄問了阿傍羅剎，你還不知道要編出什麼樣的故事糊我。”
踩到了楚羲的
軟肋上，她臉皮薄，被人當面拆創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一時也沒什麼好反駁的，呆愣了十幾秒鐘，傻乎乎問了句，“那你要怎麼補償？”
蕭涇川一聽，果然覺得對方已經被燒糊塗了，伸出一個手指頭，晃了晃，“陪我睡一晚。”
楚羲臉色一陰，“你回冥界前，已經在我牀上賴過一晚上了。”
“一碼歸一碼。那是之前的事了。”蕭涇川信口雌黃，掀開了被子一角爬上牀，暗滅了牀頭燈，本就夜深的環境才顯現出來本來面貌。
在黑暗中，楚羲睜眼盯着天花板，“你什麼都記起來了？”同牀異夢大概就是這種樣子，心意雖在，但各有各的七寸心腸。
蕭涇川輕笑了聲，很自然伸長了胳膊，把燒得暈乎乎的楚羲摟過來，其中被打了幾下，但一點也不介意，“我們一人輪流問對方一個問題，好不好？”
楚羲皺眉，卻聽着蕭涇川又接着說下去，“我先回答，阿傍羅剎給我看了我受刑的火牢，想起了一些，又bi問了一些，大抵事情經過，連得起來了。”
“我本無心瞞你，只是你生xing衝動，我怕你又做了錯事。”楚羲閉上了眼睛，感覺被他的氣息圍繞了起來，任何風吹雨打，都可以告一段落。
千年前，三途河聖一怒之下犯下大錯，捅穿了冥界，那三年裡，江水逆流，人鬼同路。又三年，江水斷流，伏屍百萬。天帝盛怒，將三途河聖打入阿鼻地獄受火刑，百年裡，日日夜夜被冥火燒灼，以悼衆生所受水災。
四方天下外有八千天下，外有海水環繞。海水之外，有大金剛山，再往外，有第二大金剛山。兩山之中，日月神天縱然有大威力，不能光照於此。阿鼻地獄就在其中，那裡的拘魂使被稱爲阿傍羅剎，本就是神的一種，在此受刑者，多爲大惡不赦或者犯下不可饒恕罪孽之人。鬼宿收衆魂，修通地井，隔開人界和冥界，功德全部記在三途河聖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