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停車場的時候,楚羲把被蕭涇川握着的手輕輕抽了回來,“剛纔謝謝你替我解圍。”
陶云然活蹦亂跳,“領導,你剛剛太帥了!”
“舉手之勞。”蕭涇川禮貌xing笑了下,收起了剛剛那種甜到憂傷的寵溺,並沒有多做言語。
其實剛剛也只是一念之間,他並非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甚至可以說有點薄情。冥界那麼多冤案,哭了幾百年的鬼魂都有,都沒有讓他起過什麼同情心,倒是楚羲剛剛那兩滴眼淚,好像讓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掐了一下。
他不願意看她哭,這是直覺上的一個念頭。雖然才見過幾眼,卻莫名捨不得讓她被欺負。而且,蕭涇川也對楚羲看孫其海的眼神,相當不爽。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舒服,幾千年孤獨冷傲行走在冥界,他不知道什麼是“情”,什麼是“嫉妒”,但隱隱,知道有種心情,叫做“佔有”。
“你們準備去哪?我送你們過去。”發動了車子,楚羲和陶云然坐在了後座,蕭涇川回頭問了句。
“回家啊,領導要不要來我家吃飯,我家現在就我一人,而且小羲做得菜堪比五星級!”說到吃的,陶云然兩眼放光。楚羲有些無奈看着她,陶云然應該已經忘了,幾個小時前,她還提醒楚羲要留意下新來的領導。
蕭涇川不動聲色調了下後視鏡,正好看到楚羲茫然看着窗外的側臉,黑髮垂下來,落在她襯衣的領子裡,皮膚白皙,氣質頗爲憂鬱,但陰鬱之中,卻彷彿有種不動聲色的力量。
“好啊。”蕭涇川一口答應,而後看見了楚羲猛然側過頭來,一臉詫異。
“云然,你別鬧,別人不跟我們一樣閒。”楚羲說了陶云然一句,想着剛剛蕭涇川隨口那麼一答應,肯定不是真的。
“沒有事,我纔到這,也沒什麼朋友,下班後就孤家寡人一個。”蕭涇川聳聳肩,很隨和說着。他很能見縫cha針,見人說人話,見鬼說
鬼話。
楚羲沒說話了,要這樣還拒絕別人的話,就太過不近人情了。
“領導你真是平易近人也。”陶云然看上去很高興,手勾着座椅靠背,頭湊到前頭說着,她是個人來瘋,有人陪着鬧騰就開心了。
蕭涇川扯着嘴角淡漠笑了下,第一次聽到這個評價,還有些不習慣,“你爸媽呢,爲什麼就你一個人?”
“他們,都出差去了。”陶云然答了句,楚羲卻知道,每年這個時候,他家集體去山上修煉去了,要一個月後纔回來。大隱隱於市這句話不假,但越是繁華的地方,其實越是不利於修行。陶家世代都沒有離羣索居,和那些一心修道的人格格不入,顯得有些非比尋常。
“你叫云然,那你姓什麼?”蕭涇川聽着這句明顯糊鬼的話,也沒拆穿。
“陶淵明的陶!”陶云然哈哈大笑起來,“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們家一直都向往這種生活方式。”車裡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起來,陶云然是在任何情況,面對任何人,也能找到自娛自樂的辦法,甚至拖着別人一起樂呵。
這個姓,蕭涇川平穩開着車,不露聲色在腦子裡想了一圈,沒有太多的印象。“你們家是想做隱士麼?”蕭涇川卻彷彿有種魔力,能讓活躍的氣氛,一下子僵硬下來,本來傻笑的陶云然一下子笑不出來了。
“隱士”兩個字用得極好,超脫於常人的高人,頗有些修仙練道的意思。陶云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時氣氛有些尷尬,許久,只得訕訕說句,“也差不多吧……”
蕭涇川卻很識時務的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車子開出了停車場,到了來往八車道的主幹道,“你傢俱體地址是在哪呢?我不太熟悉青雲市。”青雲市是一個新舊交替的城市,不可避免有着現代化的高樓大廈,但歷史的沉澱,又讓它有數不清的古舊樓閣,經常在鋼筋水泥的環繞之中,有一幢老舊的木頭房子,古色古香。
“黃泉路44號。”陶云然輕聲說了個街道地址,楚羲眉頭輕皺,怕蕭涇川有什麼大反應,一般的人無法忍受這麼奇葩的地址。但還好,那人只是在導航上搜出了位置,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聽到“陶”姓蕭涇川還沒有想起來,聽到黃泉路44號這個地址,就記起來有這麼一出事了。
我們所踩的土地,小學的時候老師就告訴我們,上頭是適於人們耕種和生活的鬆土,越往下,就是沉積岩。而後是地幔和地核,但真的如此麼?萬物從生到死,天地由混沌始開,其中的規律,僅僅是教科書上所講的那樣麼?並不是那樣的,人類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渺小,世間規律的繁雜程度,也遠遠超乎了我們的想想。
腳底以下,下到比千丈還要深的地方,是冥界地府。那裡有種秩序叫輪迴,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總有一天要到那裡去報道。人界和冥界並不是完全隔離的,在人界的土地上,有一種叫做通地井的東西,是兩界交匯的脆弱地段,可以理解爲一般所說的結界,並不是個水井的樣子,反而是個大封之地。
每每脆弱的地段,需要人界派人守衛,被賦予了一定的靈力,阻擋冥界隱晦外泄。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個這樣的地方,又有多少人世代執行這個使命,不得而知。但陶云然的家,是建在這麼一個通天井上的,守着冥界的大封,不容許跑出一絲鬼氣森森。
到了黃泉路44號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雨停了,天邊絢爛的火燒雲把陶家的院子染得極美,粉色的薔薇花爬滿了整個架子,在金色的陽光下搖曳生姿。
“領導,你隨便停。”陶云然見到了地方,出聲提醒,“院子前的空地都可以停車。”
蕭涇川透過院門瞟了一眼院子裡頭,比他想象之中要好很多,本以爲通地井所在的地方,是陰氣森森呢,沒想到竟然這麼生機盎然。因是陶家種下的功德深厚,世代忠心不二,功德需要翻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