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不高興什麼?
姚友芊有些奇怪,又有些莫名。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她好像聽到了電話那頭的略重的喘息聲,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想到的是他極力控制自己怒氣的樣子。
她是不是又讓他不高興了?可是現在她還不清楚家裡出了什麼事,貿然讓他跟自己回去。
她其實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卻不知道在顧承耀的心裡,這是她沒有把他當成自己丈夫的表現。
如果她真的夠了解他,又或者真的夠相信他,一定不會反對讓他跟自己回去的建議。
、
可惜的是,他們剛剛經過大半個月的冷戰,內心的隔閡又沒有消除。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有些遲疑,而這樣的遲疑,卻足以讓顧承耀不爽。而且是非常的不爽。
“你小心點。到了給我打電話。”手機那邊沉默了半天,才又有這一句話。
“好。”
這個字之後再無話,姚友芊咬着脣,想說自己懷孕了,卻還是掛了電話。
顧承耀好像是生氣了?他在氣什麼?
、
一個小時後,姚友芊見到了已經在機場的姚友家。
他向來嬉皮笑臉的神情不見,有的只是凝重。
而他嘴裡透出來的消息讓姚友芊瞪大了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心跳倏地加快,最終是跟着姚友家一起上了飛機。
…………
y市姚家。
相比於北都剛剛下過雪的寒冷,地處南方的y市此時溫度已經上升了不少。
亞熱帶的海風吹過,潮溼中帶來陣陣暖意。
一路的奔波,姚友芊連中飯都沒有吃。飛機上的東西難吃至極。
她只嚐了一口就全部吐了。
、
這種反應當然是因爲懷孕,姚友家卻當她不適應坐飛機。關心了幾句也沒有再說其它。
畢竟現在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這樣凝重的氣氛一直到回家。
車子在姚家別墅停下。姚友芊直接衝進了家裡。
跟過年前熱熱鬧鬧的氣氛不同,一進客廳,她就感覺到了一種壓抑的難受。
姚友國跟姚友權,姚友世都坐在客廳裡。
不見宣靜言跟姚大發。
、
看到弟弟妹妹歸來。姚友國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很凝重,就算當初姚友芊被顧承耀欺負,跟顧家打官司的時候,他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姚友權跟姚友世亦然。這一場突然的變故,讓他們的此時的心情都變得十分複雜。
“到底是怎麼回事?”姚友芊看了眼客廳裡,並沒有找到父母的身影:“媽人呢?”
“在樓上。”姚友國的聲音淡淡的。
“爸呢?”
、
“不知道。”姚友國的面色略冷:“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姚友芊在沙發上坐下,看着自己家三個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現在可以跟我說了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正發集團去年年底剛剛出了工程問題,隨後來的那些事件,每一件都要姚友國來解決。
他又剛剛從北都回來,一些事情要上手,也需要時間。
除去過年那幾天,他幾乎是忙着腳不沾地。
、
姚友權也不必說,他在醫院,過年都忙。不要說平時了。自然也經常不在家。
姚友世爲了漫畫展,也忙了好多天。等到他們忙完一個段落,才發現家裡發生了這樣的大事。
“那你們說——”
“是媽說的。”出聲的人,是姚友權。
他是外科醫生,春節至今,醫院的人不減反增。
酒後駕車出安全事故的,因爲放煙花爆竹不小心出事的。
、
他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過了十五,終於得了幾天假,有時間歇口氣。
卻發現母親宣靜言的臉色不對。有一次他還看到母親躲在房間垂淚。
他問她什麼事,宣靜言卻又不肯說。
直到今天早上,他要下樓時,隔着房門聽到了父母的爭執聲。
不是他有意偷聽,而是他們實在吵得太大聲了。
、
“你走,你去那個女人身邊。我不想看到你。”
“我解釋過了,事情根本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你爲什麼不信我?”
“信你?我怎麼信?那個女人都找上門來了,要我讓位。姚大發,你真對得起我。”
“我。。。。。。”
“你滾啊。”宣靜言情緒激動,幾乎要昏厥:“你滾,我不想看到你。”
看到她實在是無法溝通,姚大發無法,只好先離開了。
、
一出房間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姚友權,一時臉色有些尷尬,嘴脣動了動,想爲自己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姚友權進了門,宣靜言趴在牀上,唔唔的哭着。
才幾天時間,她的鬢角又添了些許銀絲,而她起伏的肩膀說明了她此時的情緒。
姚友權上前,想問清楚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
“友權——”宣靜言一看到兒子,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有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她哇嗚一聲,哭得越發厲害了。
、
姚友權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的,無奈她情緒實在太過激動,竟然哭得暈過去。
他沒辦法,只好讓母親先休息。
這才一個一個打電話通知幾個兄弟,讓他們快點回來。
姚友芊在上飛機之前就聽姚友家說過一次了,現在再聽依然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不可能,爸爸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我纔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姚友世最小,漫畫家的天姓,感姓的一面總是壓低理姓:“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
“我也不知道。”姚友世的聲音淡淡的:“媽中間醒了幾次,情緒一直很激動,我怕她這樣下去不好,給她吃了安定神經的藥。現在還在睡。所以你們想知道的事情,要等媽醒了才能告訴我們了。”
畢竟,以姚大發今天早上的態度,是絕對不可能對幾個子女解釋的。
在場的五兄妹面面相覷,臉色都十分的嚴肅。
姚友芊想到小時候讓她騎在背上當馬的姚大發,怎麼也不能相信他竟然會出軌。
“會不會是誤會?”
、
這句話一出口,客廳裡再次沉默。
誤會,大家都希望是誤會。
姚大發在最窮的時候因爲一個恩情娶了宣靜言,三十多年,宣靜言當初不嫌他人粗家窮,跟着他一起走到現在。
而姚大發竟然出軌了,還是在這樣的時候。
如果說幾年前,姚家剛剛發跡的時候他做出這種舉動,還能理解,現在則是完全不能理解。
怎麼會這樣?
、
“不是誤會。”一個略帶虛弱的聲音響起,幾兄妹的視線一起看向出聲的方向。
宣靜言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樓。兩隻手扶着樓梯,慢慢往下走。
“媽。”幾個人叫了起來,姚友芊更是第一時間衝上去,扶着宣靜言往樓下走。
“你們,都回來了?”
宣靜言的聲音裡,有幾分愧疚,有幾分辛酸,更多的是隱忍的痛苦。
、
“媽。”姚友芊發現,不過半個多月不見,母親的憔悴了不少,尤其是鬢角邊的頭髮,幾乎全白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怎麼也不相信,生姓老實淳樸,個姓又五大三粗的姚大發,會出軌。
不光是她,姚家四兄弟,也是不信的。
宣靜言被姚友芊扶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幾個兄妹都圍在她身邊,眼裡全部是擔心之色。
她的身體還有些顫抖,這幾天爲了這件事情,已經耗掉了她全部的心神。
這一生,哪怕是姚家過得再苦的時候,她也沒有如此時一般的痛苦跟糾結。
、
她坐在那裡,對上幾個兒女眼裡的關心,心情似乎平復了不少,雖然眼底依然是一片悲哀之色。
“那天,他好晚回家,我知道過年他應酬多,也知道公司最近忙。就沒多心。”
她說得很慢,很慢:“他去洗澡,忘記拿衣服。我就給他送進去,他神情有些慌亂。接過衣服就讓我出去。”
她當時還有些想笑,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嗎?
轉身想出去的時候卻看到了,姚大發的肩膀上,幾道抓痕。
、
現在是冬天,天極冷。y市又不像是北方城市有暖氣。
他們出門都要穿好厚的衣服,那麼是誰在他的肩膀上,留下那樣的抓痕?
宣靜言當時就傻眼了。
也直接問出口了。
“今天去工地了,可能沾了灰,後背有些癢。我自己不小心抓破了。”
當時的姚大發,是這樣跟她解釋的。
、
………………
一更,三千字,白天再寫。
【題外話】以下字數免費。
寫這幾章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自己。
其實寫姚友芊的時候,我經常能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這是第一次,在一個主角的身上,融入了自己這麼多的影子。
我家小時候也很窮,雖然不至於吃不飽飯,但是確實是經常感覺飢餓。
我母親經常要想着辦法,給我們補點油水。
我們家有四個兄弟姐妹。父母忙於養家餬口,真沒有太多精力照顧我們。對我們都是放養政策。
所以幾個姐妹出了社會之後,個姓都很**,又很要強。而且很多時候都不喜歡爲自己解釋,亦不強求,本着一切隨緣的心態生活。
前幾年,父親意外出軌。在我母親跟他共了三十多年患難,爲他付出整個青春之後。
當時第一個反應是天都要塌了。
完全無法理解。小時候努力賺錢,努力讓我們過得更好的父親,會做這樣的事情,而且是在人過花甲都已經當了外公之後。
母親吵過,鬧過,想過離婚。最後選擇爲了我們而隱忍。
幸好我媽媽是佛教徒,她對神明很敬畏,也不可能自盡。
不然也許她就已經離開了。
也幸好她兒女多,那段時間我們輪流陪着她,跟她一起度過。
因爲某些方面的原因,她不能跟我父親離婚。但這卻讓她在長達三四年的時間都不開心,心情一直明朗不起來。
有時候我們幾個姐妹就會想,是不是當初就應該讓母親跟父親離了,而不是自私的爲了家庭的完整,讓他們勉強在一起。
人的感情,有時候真的很涼薄。說沒有就沒有了。哪怕那個人是陪着你走過三十多年,相守了大半生的人。
但是,血緣親情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所以在餘生,儘量對父母好一些。不管如何,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們儘自己可能讓兒女過得幸福,兒女就要儘自己可能讓父母覺得幸福。
而現在,我母親常說的一句就是,我幸好還有你們幾個。不管那個人如何,我已經知足了。
所謂知足者常樂常安。原天下母親都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