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御陽試着自己站直,面無表情並沒有受傷後的脆弱或彷徨:“你要什麼?”
黃鐘澤低下頭,旋轉着手上的戒指:“去了一趟周生家,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皇甫御陽定定看了他兩秒,從脖子上摘下一塊玉佩交給他。那是一塊月牙形的玉佩,上面有着精緻的花紋,卻能很明顯的看出那不是完整的一塊玉。
接過皇甫御陽手上的玉佩把玩着,卻沒有履行諾言的打算。脣畔勾起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我要的是四塊。”
四塊殘缺的月牙形玉佩可以組成完整的一塊玉,憑着這塊玉去瑞士銀行找指定的人員就可以拿到鑰匙。有了鑰匙才能打開保險箱。
皇甫御陽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緒:“付家那一塊我想你早就得到了,等於商家和項家的,你應該也不難弄到手。”
“黃鐘澤,我已經給你我有的東西,你可以讓我見遙遙了吧?”氣勢十足,沒有一絲求人的樣子。
垂下眼瞼,細細把玩着玉佩,過了半晌才擡起頭:“好,我讓你們見一面。”
皇甫御陽知道他不會就這麼輕易答應,必然還有更深的陰謀。然,此時此刻他什麼都顧不了了。他只想要看到蘇樂遙,確定她平安無事。
在流白的攙扶下,走過長長的走廊。
越往裡走,倆人越心驚。
原來,黃鐘澤在自家的廢墟之下建了一座城堡。裝修得富麗堂皇,隨處可見的珍貴名畫和世界級雕刻大師的作品。
更誇張的是,這地板竟是用純金打造的。
這儼然就是一個地下宮殿。
然,此時此刻的皇甫御陽無心觀察這些,他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見到蘇樂遙。
在黃鐘澤的帶領下,他們彷彿繞了好幾個圈,終於來到一間歐氏浮雕純白的木門前。黃鐘澤在指紋鎖處按下自己的手掌,門自動開啓。
蘇樂遙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皇甫御陽推開流白的攙扶,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腳受傷了,走路不僅吃力,聲音還大。皇甫御陽走得小心翼翼,儘量放柔腳步,不發出聲音。
短短几米的距離卻像是經歷了千山萬水,踏破紅塵,衝過重重阻礙才得以相見。
深邃的眸子涌現出晶瑩的水澤,緩緩在牀邊坐下,修長的手指懸於半空中,顫抖着,遲遲不敢去碰她的臉。
一個星期沒見,她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以前還有一絲可愛的嬰兒肥,現在雙頰整個凹陷了下去。眼瞼下有着很明顯的青紫,整個人憔悴得不像樣。
放在被子上的手漸漸握緊,都是他自以爲是。如果不中他低估了黃鐘澤的勢力和實力,或許她不必經歷這樣的驚嚇和折磨。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沒有照顧好她。讓她在懷上他的寶寶後還經歷這樣非人的折磨,目光流連地掃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顫抖的手指最後還是僵在半空,不敢輕易去觸碰她。
此時此刻的他對她滿心愧疚,如果他可以更加謹慎或是換一種更加理智的方法,她現在也不至於躺在這裡。
一顆心被愧疚和自責佔據着,滿滿的。
安琪兒洗完澡出來,乍然見到皇甫御陽坐在蘇樂遙牀邊,驚得嘴巴張得老大,尖叫聲卡在喉嚨裡怎麼都發不出來。
突然,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更是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流白低沉而富有磁性地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別驚訝,真的是我們。”
安琪兒很緩慢地轉頭,在對上了流白一如既往般冰涼的眸子時,才止住了聲音。縱有千言萬語要問,此時此刻也只能化作一個眼神,示意流白先放開她。
在確定她不會尖叫到驚醒蘇樂遙後,流白才緩緩移開手。
哪知,他這次失算了。
沒有任何預兆,爆發出無比響亮的哭喊:“皇甫御陽,你丫的總算來了,你不知道你再不來遙遙就要被迫嫁給那個老混蛋了?”
這樣的鬼哭狼嚎在靜夜下顯得異常突兀而響亮,蘇樂遙眉頭蹙緊,掙扎了幾秒就醒了。
當剛剛清醒還蒙着一層水氣氤氳的眸子映入皇甫御陽俊美而悲傷的臉龐時,蘇樂遙整個人愣住了。
她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弄不明白是現實,還是她過於想念製造出的幻覺。
被綁來的一週裡,她見不到皇甫御陽,無法聽到他的解釋,同時也不能去找證據。腦海裡總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方說,皇甫御陽變了,不愛她了。
另一個說,他是她愛的,一個人不會變得這麼快,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是受了什麼威脅,不想連累她才這麼做的。
她真的好想親口聽聽他的解釋,即使有那麼多的證據擺在面前,她仍是不願相信那個默默愛了她的五年,千方百計將她騙娶來的皇甫御陽會一夕之間變心,還變得如此徹底,面目全非。
她不相信。
“是你嗎?”聲音很輕很柔,仿似怕稍大一點聲音就會把他嚇跑。
皇甫御陽露出笑:“是我,對不起,我來晚了。”
蘇樂遙眨了眨眼,再眨眨眼,最後掉下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皇甫御陽用指腹一一拭去,不厭其煩,只是,一顆心痛得擰成了一團。
一隻手幫她拭淚,另一隻手執起她柔白的小手放在脣邊落下一個個愧疚的吻:“對不起,對不起……”
浴室門口的安琪兒看着這一幕哭得淅瀝嘩啦,直接將頭埋在流白胸口,眼淚鼻涕全往他身上的擦。無視某男越來越強烈的寒氣和殺氣。
她就知道皇甫御陽一定會來救她們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覺,皇甫御陽對遙遙是真心實意的,不會說變就變。
果然,她一向不咋地的眼光還是準了一回。
恍惚過後,蘇樂遙整個人彈坐了起來,驚恐的目光望向門口。只見戴着面具的黃鐘澤站在那,脣角上揚,陰氣森森。
這下子所有的睡意,恍惚和迷茫都消失了。涌上心頭的只有無盡的驚與恐,他在醞釀着一場陰謀,而他們會是他主要的道具之一。
“你怎麼會在這?”與之前的喃喃自語夢囈,這次的語調更多的是驚恐。
“遙遙,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傷害你?”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沒受到太大的傷害,可他仍不放心。
蘇樂遙搖了搖頭:“我沒事。”怎麼會沒事呢?怎麼能沒事呢?天一亮她就要被迫嫁給他了啊,那個變態的魔鬼。
一個足以當她父親的老男人。
四目相對,蘇樂遙在皇甫御陽眼裡看到了深深的疲憊和愧疚。
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刻,此種情形下相見。明明是期待與他相見的,她有好多好多話想問他。
但從理智上講,她真的不希望他現在出現。尤其是黃鐘澤還站在他們身後,這代表着他也落入了他的陷阱。
“你來這做什麼?”壓抑不住的驚恐化作擔憂的低吼,一把甩開皇甫御陽的手。
由於用力過猛,她整個人同時往後倒。
“遙遙,你別激動,別激動,我不靠近,不靠近你……”皇甫御陽舉起了手,一步步後退,退到一個蘇樂遙認爲安全的距離。
安琪兒快步走到蘇樂遙身邊,驚問:“遙遙,你怎麼了?皇甫御陽肯定是來救我們的啊。他來了,你就不必委曲自己嫁給那個老混蛋了。”
蘇樂遙壓下所有驚慌,露出憤怒的表情:“皇甫御陽,你不是已經愛上別的女人了嗎?你不是已經和我離婚了嗎?那麼,你現在還在這裡做什麼?你走啊,走,立刻,馬上滾出我的視線。”
“遙遙,你到底是怎麼了?”她的反應遠遠超出了安琪兒的預料,一起被抓來這麼久,她還沒見過蘇樂遙動這麼大的怒。
皇甫御陽黑眸溢出愧疚,怔怔站在不遠處,不敢靠近,也捨不得離開。深邃的目光一刻不敢轉移,落在他身上。
蘇樂遙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你讓他走,讓他走,我不想看到他,我再也不要見他了,再也不見。”
悶悶的聲音自被子裡傳出來,少了幾分歇斯底里,卻多了幾分悲傷的沉重。
“遙遙,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安琪兒急得腦子攪成了一團醬糊,不知該怎麼勸她。
轉而望向一臉悲痛的皇甫御陽,氣不打一處來,跳下牀,手指戳着他的胸膛:“皇甫御陽,你這個混蛋,你爲什麼要出軌?爲什麼要這麼傷害遙遙?既然你都不要遙遙了,現在還來這裡做什麼?你說,你說,你說啊。”
表面罵着他,其實她還是希望他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雖然,蘇樂遙不曾說過什麼,但身爲她的好友,她知道她內心還是希望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而不是真的對她沒了感情了。
“皇甫御陽,你快說啊。”邊怒吼着,邊給他使眼色,要他向蘇樂遙解釋清楚。
深邃的目光始終盯着牀上那塊小小的隆起,愧疚和自責是裡面的顏色,讓人很輕易就能感受到他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