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
溼冷冷,冰涼涼的感覺一直環繞着她,想伸展四肢,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縛了完全不能動彈。
迷糊之中,感覺有冰冷的水四面八方地向她灌來,她被困在水中央,窒息的感覺……
不能呼吸,她不能呼吸了。
於是靳小喬拼命地大叫,拼命地大叫着……
惶恐,驚駭,害怕,無助!
想找個人幫她,卻遲遲不敢喊出大少兩個字,沒有資格了,再沒有資格了不是麼?
叔叔,從今往後,她應該叫的,只有叔叔……
只是那一聲叔叔剛要衝破喉頭,她的耳畔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略帶粗魯,卻那樣的讓人安心。
劇烈的搖晃間,她虛脫般慢慢睜開眼。
當威爾棱角分明的五官印入眼簾,靳小喬張着小嘴:“我……我在哪兒?”
“你說呢?”
沒好氣地鬆開她,威爾的口吻略有些負氣。
之前看到她陷入夢魘,他故意粗魯地搖醒了她,原本想着等她醒來一定要大聲罵一罵她,結果,看到那丫頭一臉懵懂的樣子,他竟什麼也罵不出口了。
“這是醫院嗎?”
自己問完,又自己肯定了答案,靳小喬掙扎着想從病*上坐起來,可試了好幾次,卻始終沒有力氣。
終於放棄,她軟靠在病*上,一雙黑眸深陷,帶着明顯病態的虛弱:“我,我爲什麼在這兒?”
“你不知道?”
聽到這種話,威爾直接就毛了。
因爲他實在受不了靳小喬到了這種時候還在他面前裝傻,於是素來憐香惜玉的公子哥也終於對小美人發起了火:“靳小喬,你是不是當我們所有人都是傻子?”
“你在說什麼啊?我真的不知道……”
頭還很疼,悶悶的……
如果她沒有猜錯,自己應該是在發高燒。
這種狀態下,雖然她努力在回想昨天的種種事情,但除了記得自己和雲薇諾嗆了以外,好像之後的事情完全一片空白。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醫院裡,更不清楚爲什麼自己的身體突然就虛弱成這樣。
雖然她被凌茉抓走之後被鞭打過,可凌茉也只打了她那麼一次而已,之後還找了醫生幫她上藥。所以雖然後背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但她完全不至於嬌弱成這樣。
她到底怎麼了?
“你就那麼喜歡宋天燁麼?他可大了你整整20歲,當你爸爸綽綽有餘了好不好?”
靳小喬:“……”
這幾天,她一直在被提醒這個事實,她也覺得很羞恥,但喜歡這種事情,又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而且,她明明都已經解釋過了,她對宋天燁沒有企圖,只想默默地喜歡着,默默地陪伴着,但無論她怎麼說,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
其實,她很少撒謊,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竟一不小心變成了衆失之的。
就連威爾這種和她完全不相干的花花公子,也能隨便對她說教。
氣輕氣盛,她真的很想回頂他兩句,可剛要張嘴,卻想到昨天雲薇諾對她說的那一句。如果她對宋天燁真的沒有企圖,爲什麼她還要回嗆對方?
所以,如果她真的沒有說謊,爲什麼她要不停地解釋?
反正她解釋什麼別人也不會相信,她又爲什麼還要浪費那個時間?
自報自棄的感覺不好受,靳小喬忍不住又紅了眼圈,可看着那樣激動地罵着自己的威爾,她居然一點也不討厭。
從小大少就告訴她,最大的冷漠叫無視……
威爾沒有無視她,還在這麼激動地罵她,她是不是也能理解成一種關心?
被關心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還有救’,所以,沒有解釋,沒有強辯,她只是乖乖地任他數落着,一直一直……
“我以爲我那天跟你說了,你就會明白,可你居然還背後搞這種小手段。”
其實,威爾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生氣。
也許是因爲他雖然嘴上沒有說,但一直是相信靳小喬的爲人,也相信宋大少養出來的女兒,不至於是那種心理陰暗,不擇手段的人。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指責着靳小喬的同時,只有他在同情她。
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威爾有種深深地被傷害了的感覺。就覺得自己的信任被賤踏,自己的堅持被否定,自己的認可被質疑了的感覺。
他雖然花心,但素來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唯有現在,他看着這丫頭,只想狠狠罵一罵她:“用你們c國話叫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吧?人家是上吊,你就來投河了是不是?”
“什麼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麼投河?”
靳小喬懵了,徹底懵了:“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根本聽不懂!”
“你還在裝?”
她沒有,她真的沒有裝,可爲什麼她現在說什麼別人都不相信?
想過要好好處理問題,也想過要禮貌和他說話,可現在看來,這根本不現實。
靳小喬無奈了,但還是耐着性子想跟他解釋:“威爾,你能不能不要罵我,先好好跟我說說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初醒時,她就覺得頭很疼!
在醫院的事實更加讓她覺得驚訝,想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結果卻得到了這樣驚人的事實。
她想不開,她自殺?
她又沒瘋,爲什麼要這麼做?
也很奇怪爲什麼威爾會這樣說,她想了想,又認真地回憶道:“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了,我只記得我突然聽到了一陣音樂聲,然後,然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還想騙我?”
威爾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急得小喬恨不得跳下病*和他理解:“騙你是小狗,我真的不知道……”
一連幾天,她幾乎一直在重複着這樣的幾句話。
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這些都是她的實話,真心真意的實話,只是,沒有人相信。
如果說一個人不相信她是那個人沒眼光,但這麼多人不相信她,那問題就一定在自己身上。
她雖然不夠聰明,但絕對不傻,更不是那種不懂得反思的女孩兒。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透着詭異,她可以以人格起誓,她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投河。
沒有理由啊不是麼?
她當年活得那樣辛苦都撐了下來,後來還遇到了大少這樣的好養父。現在日子都這樣幸福了,她爲什麼要尋死?
因爲她被大少說了幾句?
因爲她被雲薇諾罵了幾句?
是,她是傷心,但還不至於因爲這麼幾句話就去死啊!
爲什麼大家就是不相信她?
“你自己做的事不承認,讓我怎麼相信你真的不知道?”
“我……”
她真是……
不過只是做了一場惡夢,怎麼醒來後就變成這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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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小喬有理說不清,急得臉都漲紅了,可威爾還是很氣憤:“衛兵親眼看到你站到橋墩上,叫你好幾次都不下來,最後還跳了下去。”
話到這裡,威爾又恨恨地看着她,磨牙道:“要我說,就不應該救你,你要是想死就讓你死個夠……”
“威爾……”
她叫他,拖着長長的尾音,用一種委屈又冤枉的口吻:“我知道因爲她……雲阿姨的事你不喜歡我,但這一次,我真的很冤枉,真的……”
威爾也算是個識女無數的人,靳小喬這樣簡單的丫頭,從眼神就可以看出她有沒有撒謊。
所以,從她開始辯解開始,他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她的眼神,以及她的肢體動作。
事實上,她的每一個反應都在告訴他,她沒有說謊,她說的都是真話,可事實又偏偏擺在眼前,她昨夜投水是事實,被衛兵救起來也是事實。
可她爲什麼死不承認?
真的如她所說不知道?還是另有內情?
“我知道我現在在你們眼中就是個壞女孩,所以我說什麼你們都不相信,可是……”
小喬又哭了起來,委委屈屈地伸手去拉威爾的衣袖:“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你就相信我吧!”
“放手,我不可能相信你。”
無情地拍開她的小手,威爾腫着一張臉,冷聲無情道:“還有,就算你投了河,可沒死就得跟我回意大利。”
“我……”
以爲她是想拒絕離開,威爾又擡起手搖了搖,直接堵了她的嘴:“你沒有第二種選擇,除了跟我走,就只能跟我走。”
“我是想說,如果我走了大家就能放心的話,現在就走吧!”
“……什麼?”
以爲自己聽錯了,威爾確認地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現在就走吧!我跟你去意大利,好好學習,再也不讓大……叔叔爲我掛心。”
聞聲,威爾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又眯了眯眼:“你確定,真的跟我走?”
“嗯!真的……”
既然說什麼人家都不信,那就乾脆什麼都不要再說。
她是真的不想離開這裡,也是真的不想和宋天燁分開,但她也是真的沒有想要過搶走那個男人。
如果自己說什麼都已不具備任何效用,那她也只能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忠誠。
如果離開就能讓大家安心,如果離開就能讓所有人都原諒自己。
那麼,她願意馬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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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離開,宋天燁直接去了墨靳雲的書房。
自他拿出計劃與傳說中的帝王師合謀,這是第二次得他召見,說不緊張是假的,但要說很緊張,那也是假的。
畢竟是見慣了風浪的人,宋天燁就算內心忐忑,表面上也穩如泰山。
見到墨靳雲,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岳父大人。”
“都說了,你還不夠資格這麼叫。”
從男人的角度看宋天燁,其實墨靳雲是很欣賞他的,但從女婿的角度來看,那真是哪哪兒看着全都有毛病,哪哪兒看着都配不上他的寶貝女兒。
可是,女兒喜歡,他有什麼辦法?
女兒都幫這小子生了‘猴子’了,他還有什麼辦法?
曾受過同樣類似的苦,所以墨靳雲挑女婿的標準和所有人都不同,但有一點,絕對絕對不能讓他的寶貝女兒受苦,更不能讓他的寶貝女兒傷心。
前一點,以宋家的實力,怎麼也不用操心。
但後一點麼,他就有得跟這小子好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