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心情不錯,勾了勾嘴角:“早。”
早已坐在那,不緊不慢鋪餐巾的人擡起頭來,微微皺眉:“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知道五叔你忙嘛,所以早點起來,咱們早點出門早點解決問題再早點回來呀~”
小姑娘蹭到餐桌前,乖乖地坐下,視線卻一直停在容澤波瀾不驚的臉上。
容澤八風不動地在麪包上抹黃油,抹好了就遞給她。“看什麼?”
“五叔,你昨晚沒睡好麼?”宋溪望着男人眼下極淡的青色,柳眉輕皺。
容澤回想起昨夜那荒誕不經的夢,以及半宿的折騰,有些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含糊道:“唔……處理了一些本該今天做的工作。”
宋溪當然知道他到底有多忙,所以得了這個答案之後便不疑有他。有些愧疚道:“對不起,昨晚要不是我,你就能早點休息了。”
容澤聞言,竟真的點了點頭。“嗯。這還真是要怪你。”
宋溪角抽了抽,誒?!!!
“可……可五叔也有責任呀,是你早早放走了張醫生……”
容澤將熱牛奶推到她面前,“嗯,這個的確我也有責任。”
宋溪又是一怔。
總覺得今天的五叔好像哪裡不太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
唔……用餐的速度似乎比往日更快一些。
他簡單吃完了早餐之後,便吩咐道:“一會兒我先去公司開兩個會,你在家等我回來接你。”
“等你開完會我們就去嗎?”宋溪眼睛亮晶晶的。
容澤強忍着要柔她腦袋的衝動,理了理袖口,“嗯。”
小姑娘頓時燦爛地笑起來。“謝謝五叔!”
看她這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到底還是擡手抹去了粘在她嘴角的麪包屑,無比自然地放進了自己嘴裡。
宋溪一臉懵逼地愣住了。剛剛五叔他……
等她反應過來,心臟狂跳的時候,罪魁禍首已丟下一句:“困的話就睡個回籠覺。”而後轉身離開,自然地彷彿剛剛什麼事兒都沒做。
宋溪卻整個人都進入了彈幕狀態:“五叔他剛剛是不是在撩我?”、“是在撩我吧!”、“啊啊啊舔指頭*感”、“我今晚要不要趁機告白”、“可萬一現在比較流行這樣的關愛方式呢?”、“就像媽媽給寶寶餵飯寶寶沾一臉也會撿米粒呀”、“摔,我又不是寶寶”……
“小姐,需要幫您再熱一熱牛奶嗎?”管家看着宋溪愣在位置上好久都沒有動彈,原本溫熱的牛奶已經不再冒着熱氣,於是貼心地問了一聲。
宋溪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搖頭:“不……不了,這樣剛剛好,不燙。”
說着,舉起杯子就是一通猛喝。
管家看的心驚,趕緊在一邊勸道:“您慢一點。”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宋溪三分鐘內分卷殘雲搞定了早餐,而後就打算回房——儘管腦內的想法別人看不到,但是大庭廣衆之下考慮那樣的問題,宋溪還是覺得有些羞恥,所以打算回房再繼續想。
管家擔心她的身體,苦口婆心地跟在身後勸:“小姐,剛吃完東西就躺下並不好,要不您先上花園走走?”
“不了,我回房看書。”宋溪微笑着打發了管家。
花園裡這會兒應該正是園丁剪枝澆水的時候,對宋溪而言,自算不得是好去處。
回了房間,宋溪坐在了昨晚容澤坐過的沙發上,託着腮回想昨夜的情節,還有早上他舔手指的樣子,想得玉面飛紅,癡癡輕笑。
會不會,他對我也有除了長輩對晚輩之外的關心呢?
一小時後,院子裡汽車引擎的聲音透過沒有關的窗戶,隨徐徐清風一起傳進來。
宋溪回神,五叔回來了!這個認知讓她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並且忘了他爲什麼會回來,更不記得自己接下來要和他去幹嘛。
不過,這也不過是須臾。宋溪再天真,也不是忘性大、只會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小姑娘。她知道接下來她要幹嘛。
下樓後,容澤略有些驚訝,挑眉道:“沒睡?”
“嗯。”小姑娘點點頭。
“怎麼不睡?”
“睡不着。”她如實回答。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你舔手指的畫面,還有溫柔的語調,全身的每個細胞都興奮到想要跳起來原地打兩個滾。
容澤避開她過於熾熱又不自知的視線,手放在脣邊清咳了一生,“那就走吧。”
“好!”
小姑娘顛兒顛兒地跟在他身後,像一根快樂的要去郊遊的小尾巴。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就持續了一小會兒。等到出門的時候,宋溪看到跑車後面跟了十幾輛黑色的轎車,每輛轎車外面靠門的地方都站了一個黑衣黑超寸頭戴耳機的男人,圍繞她的所有粉紅色氣泡就全部破滅了。
這……特麼是要黑幫火拼嗎?
她有些爲難地看向容澤:“五叔……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十幾輛車,百來號人。
“對我來說,只有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容澤淡然道,但語氣卻帶着不容置啄的堅定。
宋溪知道,只要他露出了這個語氣,就是已經完全決定,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意思。
她有些無奈道:“這樣會不會太張揚?”
尋常人家的結婚車隊也未必有這麼多呢,如此浩浩蕩蕩的,只怕要上頭條。
容澤彷彿看穿了宋溪的顧慮。“不會太引人注目的,分路走。我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宋溪忽然有些感動,他竟如此費心。昨夜沒有睡好,就是在安排這個麼?
容澤昨夜未曾睡好,自然不是因爲在安排這個。這些事情,他不過一個電話就能搞定。
此時,容澤的電話響起。
來電的是陳星。
此刻,他正臉色蒼白,雙眼烏青地站在明朗家所在的街道上的一家咖啡廳外面給容澤打電話。
“老闆,周邊環境已經確認過了,您要我安排的人我也已經安排好。位置靠窗,視野很不錯。”陳星有氣無力道。
他是昨天半夜被老闆從被子裡一個電話給震出來的。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謂二十四小時特助本職。
因爲宋溪要約談舒璇,他只能提前安排周邊環境的安保工作,從接電話開始,馬不停蹄地一直忙到現在。
電話那頭的容澤,沒有絲毫的體諒:“聯繫舒璇了嗎?”
陳星內心寬麪條淚,大聲腹誹:美色誤國啊君上。嘴上卻是誠惶誠恐地彙報:“馬上去拜訪,明家父母好像今早就出門了,只有明朗和舒璇在家。”
“嗯,辦妥再聯絡。”
說完,他單方面先掐斷了電話。
陳星生無可戀地收起手機,出門上車往明朗家去。想了想心中實在覺得委屈,就翻開微信和好友吐槽:暴君寵妻無度,累死本官了。
好友回覆:公公辛苦了。
氣的他差點摔了手機。
明家的門鈴響起前的五分鐘,明朗正在收拾餐桌上的餐具,而舒璇坐在沙發身上,享受清晨的陽光,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這小鎮雖然偏了點,可勝在僻靜,你都不知道,西邊山裡的風景有多好,裡面有個湖,如果在那邊野營,並且泛舟湖上的話,晚上就能看見漫天星河在水中呢!”明朗在廚房裡,大聲地說道。
他其實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說這個小鎮到底有多美。
舒璇當然也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卻不戳穿他。甚至微笑着配合說些“是麼?”、“真的啊”,類似的話。
兩人誰也沒有提離別,更沒有說挽留。
不過,這一次,舒璇卻沒有敷衍他。而是趴在沙發背上,對着廚房的方向道:“‘醉後不知天在水,滿牀清夢壓星河’是嗎?”
廚房裡的水聲停了下來,沒多久,明朗一邊摘膠皮手套,一邊從廚房裡走出來。他笑容燦爛,“對!就是這個。”
舒璇很認真地評價:“特別美!光想想都有些陶醉。”
“我帶你去?”明朗彷彿被鼓勵了一般,期待又雀躍地看着她,眸光如一隻等摸頭,又不停搖尾巴的大金毛。
然而舒璇沒有答話,只是勾着嘴角,靜靜地看着他。
明朗那期待又雀躍的心就一點點沉下去,終於失望。“我開玩笑的啦……”
舒璇卻忽然認真地說:“明朗,你乾淨純白地讓我想起大學時代。”
她逆着光,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得明朗那完全失望的心忽然又狂跳起來。他壓抑着情緒,小心翼翼問道:“是不是……覺得相見恨晚?”
舒璇本意其實是想和他徹底道別的,然而看着他這麼小心翼翼的樣子,卻說不出重話來,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嗯。相見恨晚。”
男孩子欣喜起來,眼裡映着陽光,笑容若旭日東昇,一寸閃一寸金。
“明朗,如果等我處理完了所有事情之後,再回來,你還願意帶我去的話,我們再一起去,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