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五)

那個冬天, 過得很慢,慢得讓程駿的心,在每個聽到客廳裡陸瑤輕輕的腳步聲的夜晚都會痛, 可是他卻象一個癮君子, 不知不覺, 竟然戀了上那輕輕的, 緩緩的, 在那所房子裡忙碌着的那個腳步聲。

象是一種別樣的享受,在他背過陸瑤疑惑的眼神之後,他象一隻蝸牛, 默默的將自己的情感收藏在他冷漠外表裝扮的軀南殼裡,獨自享受憂傷。

直到有一天, 柳宇凡對他說:“你明明喜歡她, 幹嘛還要這樣壓抑自己。”

程駿濃黑的眉頭一蹙, 沉下臉來:“宇凡,你怎麼說這種混帳話, 喜歡她的人是你,我只是代你照顧她而已。”

沒想到柳宇凡卻笑了,笑的淡泊,笑的飄逸:“我對陸瑤的喜歡,跟你對她的不一樣。你對她, 是男人對女人的, 而我對她, 是朋友之間的, 本質的區別, 未來的結局也不一樣。如果你是因爲顧慮這些,我勸你乘早改變, 免得那隻被你育熟了的果子,落入別人的框子。可別忽視了,窺靚她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比如你身邊的安若……。”

那一刻,程駿一直迷茫的心才突然的頓悟,宇凡的話,象一縷陽光,瞬間照得他曾昏暗一片的心,頓時明媚。

宇凡,他對陸瑤的情感,只是介於友情與同窗,而不是他顧慮的愛情。

蒙在心上的那層薄膜,一旦被掀開,一直被壓抑的激情便如洪水般滾滾而來。

“不要壓抑,再也不要壓抑,程駿,陸瑤是你想要的,是你所深愛的,不要放棄,不要怯步,這一生,有她在身邊,纔會有你的幸福。”這樣的聲音,在程駿的腦子裡纏繞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發現滿腦子滿世界都是陸瑤那揮之不去的影子,才發覺,原來,他的心,早已遺失在了陸瑤那裡。

可是,陸瑤已經在他的世界裡消失了,消失了十幾天了,是他親自氣走的她。他找不到她了,他已經失去她了,失去那番糾扯着他的心的感情了!

他四處找她,恨不得將這個世界翻過來。

當某一天,他發現陸瑤與安若在一起的身影時,他恨不得衝上去將她綁走。

一扇大大的玻璃窗,裡面,坐着她心愛的女人和他最好的朋友,窗外,是他一臉的落寞。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沒有看到他,但是猶豫了一番的程駿還是沒有衝進去,而是遠遠的,跟着從餐廳出來的陸瑤,悄無聲息的找到了她落腳的地方。

於是,當他找到陸瑤棲身的那個陰暗潮溼的地下室時,心中的揪痛感再一次讓他不能原諒自己的悔。陸瑤,這個女人,如果他放手,她的世界裡,將不會有春天,而深受着她的男人,是有權力也有義務,讓美麗的女人永遠生活在陽光裡的。

那一瞬,他發誓,今生,一定要給她一份幸福,給她一份安泰的生活。

當他擁着陸瑤嬌嬌小小的身體,將她完完全全佔有之後,曾經風花雪月的浪子,卻從此除了他家的這朵,再也聞不了其它的花香。

但是,世事總是難料,就在他跟陸瑤自認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戴家出事了。同時牽扯到了程氏。

也就短短的那麼幾天,爸爸叔叔和柳明月的電話象敵佔區的炸彈,輪番的向他轟炸,逼他跟戴婧結婚。

“小駿,你就聽叔叔一句吧,如果你現在跟婧婧結婚,你媽媽就會出手撈戴家,想想這個家,想想你的這些親人們,小駿,你就答應了吧。”

“小駿,你是個男人,既然敢做,就要敢當。婧婧是個單純的女孩,她把她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你,在這種風雨之時,希望你能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不要做被人唾罵的事情,否則,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小駿,你跟婧婧都是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對你的好,我們大家也都看着過來的,奶奶不管你在外面怎麼玩,但是能進程家的門,能做我程家媳婦的,爺爺奶奶只認婧婧一個。”

“阿駿,程氏的生死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間,愛情和事業,孰輕孰重,你當自己定奪,阿姨相信你不是那種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男人。”

程駿握着電話,不管是對誰的勸說,都以沉默應對。

可他終究是程氏的子孫,程家的興衰,始終有他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戴家的事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原委。

逼婚,如果程駿沒猜錯,這一局,全都是戴章的主意。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和戴婧的婚姻,其實只是權謀和陰謀之下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他真正想要的,只是希望媽媽出面,做他們不可告人的違法交易的擋劍牌。

程駿沒有說破這層,如果不是接下來爸爸被戴勳潑上髒水拉下馬,程駿可能都不會對戴家出手。

臨回國前,程駿將樑子單獨叫來,將他在美國創辦的企業交待給了樑子。

“照顧好阿瑤,這是你最主要的責任,對我來說,她比程氏的任何事務都重要。如果我一切順利,一年後的今天安排她回國,如果我不順利,那就麻煩樑哥,替我安排好她以後的生活。成敗就在這一年,爲了安全起見,我不會再跟她有什麼方式的聯繫,你也不準告訴她我的任何事情。”

離開的那天,程駿沒有告訴陸瑤,清晨很早的就出了門,沒有遠離,而是躲在車中,看着她的身影從家裡出來,走了一段不算很長的路,身影最後消失在學校內的一排梧桐樹影裡再也不見,程駿才收回視線,吩咐司機開車。

那一刻,他象要把陸瑤永遠的刻在他心裡一樣,一直閉着眼睛,腦子裡被那個弱弱的身影堵得滿滿的。

兩年的相處,陸瑤,她的一寰一笑,舉手投足,從髮絲到肌膚,一點一滴,都早已揉進了他的生命裡,象長在身上的一顆痣,即使想要摳除,也要經歷一番撕心裂肺的痛。

都說,男人,一生只會愛一個女人,一旦愛了,便會成爲愛的唯一。

在回到家鄉,回到那片他熟悉的土地之後,幾乎每一個夜晚,程駿都是在看着陸瑤的照片睡着的。

他想她,想得心痛,想得頭都痛,幾次,他拿起電話想撥通她的號碼,想聽聽她那細細的軟軟的聲音,想聽聽她那柔柔的,淺淺的呼吸……最後,他還是忍着思念的痛苦,將手中的電話入下了。

陸瑤,是冷硬狠辣的程駿唯一的軟肋,也是這場驚天動地的風波中唯一沒有沾染上是非的人,程駿不想她成爲被別人拉下水威脅他的工具。他從來不跟她說起自己以及自己家族的事情,只希望她生活在一個單純的環境裡,身邊,只有幸福,只有她想得到的快樂。

那段時間,程駿不知道是如何煎熬過來的!

一年之後,當他在楓城機場看到陸瑤的身影裡,那一瞬,彷彿是隔了千年萬年的相思,都一下子涌出來,使得程駿止抑不住的激動。在機場,在人來人往的出口處,他再也無法剋制自己的情感,張開雙臂,將那個向他迎來來的嬌美的人兒攬在懷中,感受着他此生永遠無法割捨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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