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驟然明亮一些,隨後慢慢黯淡下來,結束今天的厲火咒練習後,洛倫的意識從奇幻之書裡退了出來。
洛倫花了幾分鐘檢查坩堝狀態,調整了一下火力。扯開黑色布罩,將胡桃木箱子挪到面前,敲開兩個卡扣,剛纔還偶爾震顫的箱子現在卻安靜下來了,似乎有一股力量從內部扣緊箱子。
輕車熟路地構建好虛假記憶,洛倫呼了口氣,調整大腦封閉術,開始引導博格特的奇異魔力。
箱蓋咔噠一聲彈開,一股冷冽的寒意從箱子裡瀰漫出來,一雙皮膚慘白,生有屍斑的手從箱子裡探了出來。伴隨着呼哧呼哧的喘息聲,籠罩在黑色布袍下的攝魂怪緩緩漂浮出來,連帶着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冰冷刺骨。
不等它做什麼反應,早早準備好的守護神光輝直接糊臉,禁錮住攝魂怪以後,洛倫將一大團泛着銀光的虛假記憶塞了進去。
絲絲縷縷輕煙一樣的記憶團消失在黑色兜帽下,洛倫感覺到他和攝魂怪之間出現了一種若有若無的聯繫,靜下心來感受這種聯繫,將心神沉浸其中。
大概過了幾秒鐘,洛倫的視野變得模糊,他正在用一種奇妙的角度俯視自己的頭頂。
攝魂怪的軀體每一刻都在反饋寒冷和飢餓的感覺,而剛剛被塞進來的記憶團緩慢而持續地散發着溫暖和滿足的欣快感,像是暖洋洋的土豆濃湯。
博格特雖然能夠變身攝魂怪,卻不能完全模擬出攝魂怪的特性,消化記憶的速度很慢。
按照現在的進度估算,這團加量土豆食品美好回憶,大概能維持洛倫操縱這具軀體將近十分鐘。
收斂守護神咒光輝,洛倫操縱着攝魂怪的身軀飄飄蕩蕩地飛了起來。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雖然攝魂怪的軀體充斥着冰冷和遲鈍的感覺,關節連接處甚至有些僵硬,但格外輕盈,飛行就像本能一樣,無需藉助任何翅膀或者其他動力。
沿着天花板繞行一圈,洛倫將乾枯腐爛的手舉在眼前,翻轉觀察,慘白的皮膚在燭光下泛着駭人的冷光。
他有一種感覺,實體攻擊雖然能觸及這具軀體,卻無法造成傷害。
像是屍體,卻又跟屍體完全不一樣。
“攝魂怪……博格特……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洛倫小聲喃喃道。
就在這時,定點報時的鐘聲忽然響起,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城堡熄燈的時間。
收拾好東西,從有求必應屋裡出來,走廊上的火把和燭臺已經全部熄滅了,城堡外面的風雨依然呼嘯不停,時不時有奇怪響聲從走廊的陰影中傳來,詭異駭人。
陰森古堡,暴風雨夜,淒厲鬼叫,正是驚悚片的經典場景。
“反正是週末,明天不用上課……”洛倫腳步一頓,眼睛裡閃着興致勃勃的光,“而且我也是爲了幫助哈利……”
幾分鐘後,墨跡還沒有乾透的羊皮紙被折成紙鶴的形狀,被洛倫套上了防水防溼咒後,晃晃悠悠朝着校醫室的方向飛去了。
……
深夜,霍格沃茲校醫室。
龐弗雷女士兩個小時之前就熄燈了,校醫室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病房的空氣裡充斥着洗滌劑和草藥獨特的氣味,那是一種很特別的味道,隱隱讓人覺得安心。
但哈利睡不着,他躺倒在病牀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眼睛瞪得大大的,銅鈴一樣。
該死的攝魂怪!
因爲這場意外,阿尼馬格斯儀式剛開始就失敗了!
霍格莫德之旅也沒有玩盡興!
“我真應該找龐弗雷女士要點助眠的藥劑。”哈利暴躁地甩了甩腦袋,乾脆一翻身坐了起來,摸起牀頭的魔杖甩出幾朵藍色火焰。
藉着溫暖柔和的火光爬到牀尾,哈利開始清點朋友們送來的禮物和慰問品。
“納威送的糖果,收起來……”
“西莫送的水果,明天吃掉……”
“喬治和弗雷德送的餅乾?”
哈利頓了頓,仔細觀察了一番,將包裝盒牢記在腦海裡,然後把餅乾收進了儲物鱗片,“找個機會送回去……”
“《今日變形術》?”
哈利愣了愣,他想起來了,這是赫敏離開前留下的,還說希望阿尼馬格斯知識能陪他度過無聊的病房時光。
哈利稍作沉默,他在想,赫敏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除了她沒有人會把看嚴肅的知識性書籍當成消遣。
哪怕是洛倫也不行。
“下一個!”
哈利嘟囔了一聲,從禮品堆裡掏出來一張祝福信賀卡,沒來得及多想,兩隻手已經先行打開了賀卡。
一個尖銳刺耳的、家養小精靈一樣的高昂嗓音忽然從信裡傳出來,它尖聲唱到:“哈利·波特!早日康復!戰勝攝魂怪!贏得魁地奇獎盃!……”
哈利的瞳孔劇烈震顫,頭皮發麻,慌慌張張地合上信封,嚇得一把扔到了桌面上。
但這封信上的魔法被啓動了,摺頁不斷張合,像是一張大嘴巴一樣,在桌面上高聲唱着。
“哈利·波特——”
哈利死死按住了信封,他左右張望了一眼,把看起來最厚實,重量最足的《今日變形術》壓在了信封上,用知識的力量阻止了它把龐弗雷女士招來。
“肯定又是喬治和弗雷德的惡作劇,太可惡了!”
就在哈利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隻紙鶴從隔簾外面飛了進來,搖搖晃晃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拆開紙鶴,上面只有一句簡潔的話:四樓走廊那個房間,速來!
墨跡還沒有乾透,看起來剛剛寫好不久,上面的字跡很陌生,不是他熟悉的人……
這封信是誰寫的,有什麼企圖,是要謀害他的?
哈利的眼睛裡閃着微光,一言不發地猜想着種種可能。
四樓走廊,一年級時候三頭犬路威藏身的房間,但路威已經被海格送走了,那間屋子荒廢很久了……伏地魔遠在國外,小矮星·彼得已經伏法,其他食死徒被攝魂怪攔在學校外面,沒有人能混進來。
不是伏地魔的人。
那會是誰呢?
深夜漆黑的病房裡,哈利眼睛比漂浮的藍色火焰還要明亮,聯想到剛剛那些惡作劇物品,他覺得自己隱隱猜到了真相。
喬治和弗雷德?
有可能!
洛倫?
有可能!
馬爾福那羣卑鄙的斯萊特林?
也有可能!
哈利用自己聰明卻失眠的腦瓜想了一圈,驚訝的發現學校裡竟然有這麼多人想對他不利。雖然不是危及人身安全的謀害,但企圖用惡作劇捉弄他,害他出醜的想法同樣惡劣。
思考一番後,哈利取出了儲物鱗片中的隱身衣,決定主動出擊。
……
另外一頭,放飛紙鶴後,洛倫邁着輕快的腳步來到四樓那個房間。
“【阿拉霍洞開】” 洛倫輕手輕腳地推門,但這扇木板門太陳舊了,生鏽的金屬活頁止不住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傳出很遠。
房間裡藏着一股散不開的,屬於路威的體臭味。
洛倫取出魔杖,杖尖噴出乳白色的柔和光芒,照亮了不算寬敞的房間。
牆角結着蛛網,灰塵粘黏在蛛網上,大概是鄧布利多忘記撤銷禁止踏入的禁令了,過去兩年都沒有家養小精靈進來打掃打掃。
地上的活板門敞開着,洛倫將魔杖對準下面的空洞噴射了幾團光球,黑漆漆的一片。
似乎是魔鬼藤重新活過來了,藤蔓糾纏在一起,嚴嚴實實地遮蔽了洞口。
洛倫在房間裡轉着圈踱步,思考着怎麼給哈利一個足夠刺激的驚喜,心裡忽然一絲泛起古怪。
怎麼感覺這是鄧布利多會做的事?
……
吱呀——
老舊的活頁聲響起,校醫室的大門緩慢打開,露出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的通道,幾秒鐘後,大門再次緩慢關上。
開門關門的過程中,看不到任何一個人影,哪怕是管理員費爾奇先生巡邏經過,他也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哈利躲在隱身衣後面,像是披着一層輕紗,透過隱身衣看外面的世界,略微有些模糊。
陣陣悶雷的響聲在高天雲層上翻涌,狂風撞在古老的城堡外牆上,瀟瀟雨幕裡,禁林方向傳來樹枝折斷的悶響。
這樣寂靜又喧鬧的深夜裡,哈利獨自走在空曠悠長的走廊上,在不知不覺間,哈利放慢了自己的呼吸,走路時也放鬆了腳步。
一片昏暗,一片寂靜,從二樓校醫室上到四樓,需要經過一些地方。
盧平教授的辦公室還亮着燈,女生盥洗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大概是桃金娘還沒有休息,或者幽靈不用休息……
哈利的心思亂七八糟的。
曾經石化洛麗絲夫人那段過道依舊恢復原樣,牆壁上的字跡已經被處理了,只剩下幾道看不出模樣的劃痕——
城堡牆壁上的其他痕跡裡,是不是也藏着同樣精彩的冒險,那是以往的教授學生留下來的。
“等到我們都畢業的時候,大概就沒有人會再想起蛇怪和密室的故事了吧……”哈利心想着,“那或許也是好事。”
幾分鐘後,哈利來到了四樓走廊外面,老舊的木板門上半開半閉的開了一條縫。
哈利他記得這間屋子,開學沒多久就被洛倫忽悠着夜遊,然後在這裡看到了三頭犬路威,第二次來的時候被鄧布利多校長逮個正着……後面就更刺激了,撞上了伏地魔!
哈利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失望他已經掌握的開門咒派不上用場,隨着吱吱嘎嘎的開門聲,躲在隱身衣下的哈利推門進去。
房間裡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哈利感覺自己的呼吸撲打在隱身衣上,然後被彈回來,能感受到一些灼熱。
他在猶豫着要不要點起光亮,他擔心有人偷襲——不管是喬治還是弗雷德,或是洛倫,都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砰——
身後的木門驟然關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一股熟悉得可怕的寒意漫延開來,像是冰冷的觸手一樣探上了哈利的皮膚,刺激地汗毛豎起,雞皮疙瘩皺了一片。
同時他意識到房間裡有東西在動。
該死的,又來!
哈利在心中痛罵,白天才從飛天掃帚上被攝魂怪害得摔下來,晚上又碰上了這鬼東西!
隱身衣對攝魂怪沒用,哈利沒有來得及多想,立即掀開隱身衣,揮舞着魔杖噴涌出一連串的藍色火焰,把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
一隻攝魂怪飄蕩在活板門上方,全身覆蓋着黑色的長袍,從頭到腳都被黑色的斗篷包裹着。它的臉龐被長袍遮住,只露出一雙空洞的眼睛,閃爍着綠色的光芒,彷彿冰冷銳利的尖刃一樣,從眼睛刺入腦海,攪得人頭腦發暈。
冰冷的水從鼻腔灌進胸膛,切割着內臟,渾身開始泛冷,止不住地開始哆嗦。
隱隱約約的,哈利似乎又看見了那一晚的場景,看到了駭人的魔咒綠光。
眼看着哈利眼球開始往上翻,似乎又要暈過去,控制着攝魂怪的洛倫愣了愣,他知道哈利有些脆,沒想到這麼脆。
連忙收斂了一些攝魂怪的魔力,不然待會兒還得把他送回校醫室。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哈利喘着粗氣,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覺得窒息感變弱了一些,哈利艱難地集中精神,開始回憶盧平教授的指導,腦海裡回想着過往的快樂回憶,沉聲唸咒:“【呼神護衛】”
雲霧一樣的銀白色光輝噴涌而出,像是鍋爐裡沸騰的蒸汽,飛快地驅散身上籠罩的刺骨寒意。
沒等哈利鬆口氣,更加洶涌的寒意倒灌回來,不斷擠壓着他的守護神光輝。
兩股力量匯聚在半空,不斷角力。
只是那股冷意正在不斷變得濃稠,變得更加沉重,哈利覺得自己呼出的氣體都變得冰冷起來,像是外面的雨滴。
哈利努力將正在滋生的絕望情緒撇在一邊,拼盡全力搜刮者腦海中快樂的回憶。
“快樂的回憶……” wωw_ тTkan_ CO
第一次收到霍格沃茲的錄取信,第一次在海格身上見識到神奇的魔法……在火車上結識羅恩,洛倫,赫敏……在開學晚宴上享用美食……
得知父母對自己的愛,第一次見到小天狼星……
……
一個個生動的畫面浮現在哈利眼前,他似乎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力量被注入魔杖,轉化爲燦爛的守護神光輝——
但那沉重濃稠的寒意還是在不斷靠近!
某一個瞬間,哈利暈眩了一下,沉悶的雷聲似乎停下來,呼嘯的風雨消失了,耳邊隱隱約約的尖叫聲遠去了。
在攝魂怪陰冷目光的注視下,哈利沒有來由地想起了來的路上看到過的牆壁上的痕跡,沒有來由地想起了房間門外掛着的簡陋銅鎖,想起來活板門下藏着的那些關卡……
那些和朋友們一起經歷過的生死冒險連成一條線,連帶着一起躺在校醫室的畫面……
哈利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呼神——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