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綠火光在壁爐裡升騰膨脹,披着兜帽斗篷的貝拉特里克斯從壁爐裡走出來,火焰點燃紛紛揚揚的飛路粉膨脹出快速消弭的火浪,絢麗的光線一閃而逝。
走出壁爐後,空間挪移帶來的恍惚感剛剛褪去,貝拉特里克斯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斯內普,立即面向不遠處的高大座椅,對正坐在椅子後面觀察魔杖的伏地魔鞠躬致敬:“主人,我回來了。”
“貝拉特里克斯,我無比希望你能帶來讓我高興的好消息,但始終有一個微弱的聲音縈繞在我的耳邊……”伏地魔頭也不擡,修長而蒼白的手指劃過魔杖,緩慢吐出冷厲的聲音,“它跟我說,你失敗了,沒有帶來我想要的那件東西……”
“對不起,主人!”
貝拉特里克斯連忙跪在地上,低垂着腦袋,接着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嶄新的畫片,高高舉過頭頂,“我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魔杖大師格里戈維奇,他承認曾經擁有過一段時間老魔杖,但在許多年前就被人盜走了,他不清楚盜賊的真實身份,所以我只能按照他記憶中的模樣臨摹了這張畫片……”
“盜賊……”
伏地魔陰冷地重複一遍,蘊藏魔力的目光落在畫片上,沒有動用魔杖和手指,那張輕薄的畫片飄浮起來,緩緩落入他蒼白的手掌。
黑魔王低頭打量畫片,一言不發,站在旁邊的斯內普默不作聲,眼眸悄然低垂,掃過那張嶄新的畫片,將蹲在窗口笑容燦爛的金髮少年收入眼底,默默刻錄在腦海當中。
老魔杖……死亡聖器……
原來伏地魔將貝拉特里克斯派去尋找這東西了,難怪一直瞞着自己……
木柴噼啪爆裂,壁爐當中的火焰輕輕搖晃,牽動整個房間裡的影子一起搖晃,彷彿某種張開利爪和血盆大口的怪物,隨時會從牆壁地板下撲出來,擇人而噬。
貝拉特里克斯的腦袋垂得更低了,聲音止不住的惶恐:“我用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拷問過格里戈維奇了,但他似乎真的不清楚盜賊的身份……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說。”
“不用慌張,親愛的貝拉……格里戈維奇只是個弱小的魔杖工匠,他怎麼可能安穩持有強大的寶物呢,當別人得知他收藏着死亡聖器之一的老魔杖後,被人奪走是很正常的事情。”
伏地魔輕聲說道,“我不會因此降罪懲罰你,我還需要你替我找到這個卑鄙的盜賊,將那根屬於我的魔杖帶回來。”
一邊說着,伏地魔伸出蒼白的手掌向上揮動,貝拉特里克斯立即感覺到一股沉穩的力量拖着自己站了起來——是那隻續接的金屬手臂,相比現在寄身的主人,它更加聽從製作者的吩咐。
銀白手臂光滑的表面流溢出皎潔的光芒,散發着神秘柔和的氣息,緩緩驅散貝拉特里克斯長途奔襲的身體,安撫她長時間惶恐不安的心靈,彷彿某種聖潔的力量正在帶給她淨化。
斯內普露出驚詫的目光,貝拉特里克斯眼睛裡充滿感激,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肢體的一部分隱藏着神秘魔力,而這魔力由另一個人操縱。
坐在椅子上的伏地魔很滿意她的反應,臉上浮現幾分讚許:“尋找老魔杖的事情並不算失敗,只是比我們預料的多一些波折,我有充足的耐心……貝拉特里克斯,現在告訴我,關於魔杖的另一份情報。”
“另一份情報?”
貝拉特里克斯看了旁邊的斯內普一眼,眼神微妙,“是的主人,我拷問了格里戈維奇關於孿生魔杖的情報,他親口告訴我,兩根魔杖如果採用聯繫緊密的杖芯,或許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
聽着前方的女聲緩緩吐露自己熟知的信息,斯內普脖子僵硬的一瞬,後背陡然生出一股寒氣。
伏地魔在考驗自己,哪怕利用魂器做誘餌,他也沒有完全信任自己……
如果此時貝拉特里克斯講述的情報與自己有區別,明天早上,屋子外面的小河溝就會多出一具屍體,一具食死徒間諜的屍體……
“這些有趣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陪伴我幾十年的魔杖不願意與哈利·波特爲敵……”
伏地魔不緊不慢地轉過頭來,“西弗勒斯已經通過奧利凡德打探出來了,所以我需要換一根魔杖,在找到老魔杖以前,你有什麼建議嗎,西弗勒斯?”
“殺死哈利·波特的時候換一根魔杖就好,如果您同意,在那個重要的時刻,我願意獻出我的魔杖……”斯內普面無表情,他恭敬地遞出自己的魔杖。
“蛇神經的杖芯,樺木外皮,真讓人喜歡,就是長度有些不合適……”
伏地魔對他的態度很滿意,接過魔杖打量了一番,又遞了回去,“好好發揮它的威能,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需要這根魔杖,魔藥學教授需要這根魔杖。”
“一位忠誠的食死徒同樣需要這根魔杖。”斯內普微微彎腰地接過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的魔杖,表情鎮定。
“那麼,早點休息吧,兩位忠誠的食死徒。”
“是,主人。”
“……”
尖銳的聲音裡混雜着某種陰冷的吐息,方法在房間裡掀起了沒有源頭的微風,火光和拖長的影子晃動了幾下。
腳步聲在閣樓寂靜的走廊中響起,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面容隱沒在昏暗的陰影當中,硬底皮鞋不急不緩地踩在木質地板上,沉悶的迴響彷彿是整座房子裡唯一的聲音,身穿一襲黑色長袍的斯內普向着閣樓深處的臥室走去。
一路回到自己的臥室關上房門,確認所有窺探都被阻隔在門外,這位一直提心吊膽卻又不露聲色的雙面間諜才忽然放鬆下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揮動魔杖點亮房間,天花板上的十幾支蠟燭交相輝映,讓他貼在地上的影子拖得更長。
斯內普坐看着柔軟的牀鋪,揉了揉眉心,疲憊如同潮水一樣在房間裡漫延,但他無法安眠,與黑魔王和食死徒身處同一間房屋,他不敢放鬆警惕,睡覺時也留着一隻耳朵。
還好,很快就要開學了。
……
8月24,中午。
禁林邊緣,海格小屋。
洛倫坐在木屋前的臺階上,手裡握着一條焦黃酥脆的烤五花肉,正在指揮海格幹活。
羊肉的醃製時間不夠,刀口就需要切深一點,方便入味。
花了差不多一天時間從本尼維斯山腳回到霍格沃茨,海格花了三個小時才說服馬人,將還沒長大的五隻小羊羔賣給他們,忙活到大半夜才處理乾淨,碼上醃料醃製了一個晚上。 格洛普可等不了這麼久,吃完早餐就開始纏着海格。
最後洛倫實在看不下去了,說服海格提前開烤,畢竟小山丘一樣的巨人做出推搡撒嬌的樣子,實在是辣眼睛。
羊肉被鐵籤穿透上,用烤架撐在火焰上方,自由地伸展四肢,悠閒地旋轉着,慢慢烘烤讓油脂從皮下冒出,香味一縷一縷地飄散。
因爲海格的變形術不夠精細,所以採用的經典烤制方法,基本沒有魔法參與,全靠人力翻動,好在混血巨人精力充沛,幾隻羊羔的重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監工牙牙在旁邊趴着,熱得尾巴來回搖晃也不願意張口哈氣,生怕包不住口水。
格洛普躁動不安,香氣給他腦仁都快勾出來了,偏偏那個巫師說還沒烤熟,焦躁難耐地他只好從小屋旁邊的樹木發泄。十六英尺的身高足以夠到大部分樹梢,用遮陽傘那樣大的手掌去掏鳥窩,幾個小時裡,周圍多了幾十起滅門慘案。
一些沒什麼肉的肋骨被用來熬湯了,丟幾根蘿蔔,咕嘟咕嘟熬幾個小時,掀開蓋子,濃郁的肉香帶着一絲微弱的甜味,直往腦子裡鑽,湯色奶白濃稠,上面飄着一層清亮的羊油。
赫敏端起碗輕輕吹涼,一口下去,牙齒縫裡都是鮮香。
她長長的呼出一口舒坦的氣,看見碗裡的奶白湯色,不由得好奇:“爲什麼會這麼白?”
洛倫揮舞着湯勺,神色激動:“是牛奶!我加了牛奶!”
“……”
這人又犯病了。
赫敏默默低頭,繼續盛鍋裡的羊湯。
一共五隻羊羔,兩位小巫師、混血巨人和一條狗吃了一隻,其他四隻全進了格洛普的肚子,吃完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飯後,洛倫和赫敏沿着場地小路往城堡走,他們要去向鄧布利多提交任務。
溫和的微風吹過臉頰,夾雜在夏天的氣息,吹得女孩捲翹的髮絲不停搖動,森林的風和山地的風有些不同,更加乾燥,青草的氣味也更加濃郁,還有些夏末的悶熱,但入眼都是熟悉的風景,讓人不由得愜意起來。
洛倫提着一隻玻璃罐甩了甩去,一點不顧裡面兩隻倉鼠的死活:“我們乾脆不回格里莫廣場了吧,在學校一直住到開學,反正行李都在掛墜裡面,還不用擠特快專列了。”
赫敏瞄了一眼兩隻暈厥的倉鼠:“可是我們還要去對角巷買東西,忘了嗎?”
洛倫嘿嘿笑了笑:“讓韋斯萊夫人替我們買好了,再讓哈利他們帶回學校。”
赫敏心動了,卻還是有些猶豫:“這不符合開學流程,麥格教授會同意嗎?”
“直接問她好了。”
“什麼?”
“看!”洛倫努了努嘴,“就在前面。”
……
麥格教授靜靜地站在古樸厚重的城堡門廳外面,透過造型簡單的黑框眼鏡注視着這位魔法部高級副部長,一種無言的壓力穿過鏡片,極具穿透性的目光讓多洛雷斯·烏姆裡奇不得不挪開視線。
過了很久,烏姆裡奇很不自在地擠出笑容,嗓音中帶着膩人的甜蜜:“麥格教授,我們也是爲了讓霍格沃茨變得更好,讓學生們享受到更好的教育。”
“這是霍格沃茨內部的事情,魔法部無權干預。”麥格教授淡淡說道,表情冷漠。
烏姆裡奇感受到她的輕蔑,惱羞成怒,甚至放棄了一直維持的笑臉:“魔法部是英國巫師政府,我們有權力管轄境內的魔法學校,你們必須無條件配合我們的教育政策!”
“霍格沃茨建立的時候,魔法部還沒有影子呢。”
“你!!”
烏姆裡奇表情難受極了,甚至想掏出魔杖教訓教訓這個無禮的傢伙,但是想到她資深教授的身份,咬咬牙把鬱悶嚥了下去:“麥格教授,我必須提醒你,我們的政策得到了校董會的一致同意,如果伱公開抗拒魔法部介入學校,校董會就會截斷新學年的教學資金。”
“從三年前開始,霍格沃茨就開始財政改革計劃,如果你有注意到霍格沃茨近幾年的財報,應該會注意到這一點……”
麥格教授在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風輕雲淡,與目瞪口呆的粉色癩蛤蟆形成鮮明對比,“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不受任何人、任何勢力的鉗制,如果你想用資金逼迫霍格沃茨就範,那你就打錯主意了。”
烏姆裡奇面目扭曲,胸口因爲氣憤劇烈起伏。
還說你們不是鄧布利多的人,還說你們沒有推翻魔法部的企圖,如果不是爲了扶持鄧布利多奪取權力,怎麼可能提前幾年就開始財政改革!
一羣野心勃勃的傢伙!
短暫的沉默後,烏姆裡奇慢慢平復呼吸,再次擠出作嘔的甜蜜笑容:“那你們找到新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了嗎?”
麥格教授忍不住微微皺眉。
“瘋眼漢忙得找不到人了對吧……”烏姆裡奇矯作地捏着嗓子,“去年的火焰杯爭霸賽發生了那樣的意外,大家都知道了瘋眼漢被小巴蒂·克勞奇拘禁一整年的消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職位被詛咒的傳聞變得更可怕了,應該沒有誰敢接受你們的入職邀請了吧?”
“你什麼意思?”
“福吉部長考慮到霍格沃茨的特殊情況,善解人意地向你們推薦一個合適人選。”
“誰?”
“當然是……”烏姆裡奇咯咯嬌笑幾聲,捏着手指轉了一個彎,直直指向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