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驚變
布萊克老宅地下廚房的壁爐面前，陷入沉思的洛倫眼眸裡忽然浮現一抹晶藍光輝，他心念一動，迅速看向右後方，哈利正在那裡垂着腦袋打瞌睡。
在不屬於現實世界的視野當中，那處閃電形狀的滋生出黑色霧氣，不祥的魔力逸散出來，正在侵入哈利的大腦和靈魂，他的魔力和情緒正以異樣的頻率波動。
哈利又被伏地魔入侵大腦了！？
洛倫沒有多作思索，起身離開座位來到哈利身旁，他注意到哈利的眼球在眼皮底下快速轉動，眉毛緊緊擰在一起，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薄汗，而他傷疤附近的皮膚略微浮腫泛紅，微青的動脈過度充血有些鼓脹，顯然被困在了夢魘當中。
“醒醒哈利，醒醒……”
就在他伸手想要搖醒哈利的時候，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洛倫盯着彷彿在蠕動的傷疤，眼神微動。
他很清楚，哈利現在快速眼動的狀態，再加上傷疤處逸散的黑色魔力，很明顯是伏地魔掌控了兩人靈魂之間的隱秘通道，正在入侵哈利大腦和靈魂對他施加影響。
如果是以夢境的形式……
洛倫若有所思地稍稍皺起眉頭，他伸出手稍稍擡起眼鏡，另一隻手撥開了哈利的眼皮，眼球的顫動暫時停滯，他觀察着那渙散的瞳孔，將晶藍微亮的光影倒映進去。
“哈利怎麼了？”
“他又開始做噩夢了！”
周圍的其他人也注意到情況不對勁，連忙圍了過來，焦急地盯着哈利，就在羅恩伸手要強行喚醒哈利的時候，洛倫按住了他的手：“等等。”
“還等什麼！”小天狼星的語氣有些焦躁不安，“伏地魔可能就在他的腦子裡！”
“你這一次能叫醒他，以後每一次都能叫醒他嗎？”
“你什麼意思？”
“在這場隱秘的決鬥裡，或許我能試着給他一些直接的幫助。”
“……”
小天狼星擡頭對上那雙奇異的眼睛，愣了一下，想起了那些曾經讓他輾轉難眠的夢境，稍作沉默，默默後退一步。
赫敏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有把握嗎？”
“看情況吧……”
洛倫低頭彎腰，摘下那副眼鏡，同時將兩雙眼皮撐開，一道柔和的魔力流淌進哈利的眼睛裡，晶藍色的光影映亮了他的眼眸，閃爍了幾下，悄然朝着靈魂與大腦漫延。
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周圍人沉重的呼吸聲漸漸消失，壁爐中旺盛的火光沉入黑暗，他的心慢慢安靜下來，等到周圍再次亮起，一個奇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開，洛倫很快就鎖定了哈利，或者說伏地魔的身影……
哈利站在一個屋頂高懸的房間裡，這裡整齊排列着高大的架子，幽藍的燭火飄浮在過道之間，架子上陳列着數不清的、灰撲撲的水晶球，跟特里勞尼教授的占卜水晶球有些相似，但更有魔法氣息，在那些壁架燭臺的映照下，水晶球表面閃爍着隱晦的光，藍幽幽的。
哈利看着不遠處兩個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們的紅頭髮，內心升起暴戾的念頭。
他渴望對他們施加折磨，不可承受的折磨，讓他們在自己魔杖底下痛苦的哀嚎，用鑽心咒摧殘他們的心智和靈魂，直至求饒也不停歇……
漫長的吐息從鼻孔裡呼出，前所未有的順暢，他從寬敞的袖口抽出魔杖，對準面前有些模糊的輪廓，那個幾乎成爲本能的咒語就在嘴邊，嘴脣開合，悠然吐聲：
“鑽心剜——”
動作忽然變得緩慢，他發現夢境中的世界正在迅速變換。
那些幽藍神秘的水晶球變得清晰，每一個晶瑩剔透的球形平面都在彼此倒映，彷彿無數真實世界彼此嵌套，空間失去了丈量距離的意義，紅頭髮父子在自己的眼前，又彷彿與自己相隔一整個世界，時間的尺度此刻變得模糊，醞釀的猩紅的魔咒停滯在杖尖。
水晶光滑球面如同曲面鏡一樣，他藉助那些鏡面，終於看清楚了自己此刻的面容。
皮膚蒼白光滑，沒有任何毛髮，爬行動物獨有的豎瞳斂成一條線，呼吸順暢是因爲沒有鼻子，只有兩個駭人的氣孔，嘴脣細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伏地魔。
哈利的意識被一股凜然的寒意凍結，思維僵硬遲緩，艱難地梳理着夢境中遭遇的一切。
前一刻自己還在壁爐前等待傲羅圍剿食死徒的消息，下一刻就沉入夢境，他的情緒被一系列奇幻詭譎的場景消耗分化，放鬆了大腦的防備意識，伏地魔就是在那時候趁虛而入的，或者說，整個夢境都是他在操縱……
就在哈利整理思緒的時候，水晶曲面鏡上的人像忽然動了起來，那張陰沉的臉死死盯着他，目光怨毒而銳利，似乎在爲自己的謀劃落空而憤怒，下一刻卻朝着他露出一個燦爛卻讓人不寒而慄的笑容：
“真是令我驚喜，親愛的哈利，你竟然清醒過來了。”
“伏地魔！”
哈利努力想要掙脫夢境束縛，然而夢中這具軀體異常沉重，彷彿堅冰鑿刻的石棺，將他牢牢禁錮，他艱澀地開口，“你是故意讓我看見這一幕的，對嗎？”
“你很聰明。”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猜猜看呢……”
哈利不想玩什麼猜謎遊戲：“放過他們……你想要的是我！”
“哈利，我親愛的哈利，你不會以爲我會因爲伱的一句話，就放棄令人愉悅的折磨嗎？”伏地魔笑臉森然，聲音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及時趕到，或許我能留他們留下他們卑微的性命……”
這是個圈套！
哈利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伏地魔錶情逐漸平靜下來：“或者你也可以選擇躲在安全的地方，通知鄧布利多和那些鳳凰社成員，如果速度夠快的話，你們應該能收穫兩具溫熱的屍體。”
哈利的心在發顫，他完全不能想象，如果韋斯萊夫人採購回家，迎接她的是丈夫和兒子的屍體……
“我在神秘事務司等你。”
隨着伏地魔化作一道黑霧消散在夢境世界，哈利在水晶球鏡面裡看清了自己原本的樣貌，被燭火染得藍幽幽的，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伴隨着無數水晶球砰然炸裂的聲音，整個世界的被無數水晶碎片切割，鏡面一樣碎裂。
……
解除對哈利夢境的干預，回到現實世界，洛倫將手上的眼鏡放回哈利鼻子上，慢慢講述起夢境裡探聽到的信息。
除了沒有魔力的貝蒂和瑪喬麗，小天狼星是哈利的教父，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韋斯萊家孩子，他們的父親和兄長遭到襲擊，沒必要對他們隱瞞，至於伏地魔的撕票威脅……伏地魔的話如果能信，他也別叫黑魔王了。
最重要的是，洛倫心中隱隱察覺某種不對勁，沒有證據，全憑直覺，反正他覺得現在的局勢很詭異。
亞瑟和珀西回魔法部上班，比爾、查理和莫麗出門採購，其他傲羅和鳳凰社成員被突然出現的食死徒拖住，所有意外構築出一個巧妙得不得了的巧合——哈利幾乎孤立無援。
就在這麼巧妙的時間點，伏地魔掌控了魔法部，設下圈套引誘哈利主動往裡鑽……
鄧布利多和斯內普人呢？
婚宴喝醉了還沒醒酒嗎？
“……不行，你們不能去！”
小天狼星聽完講述，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散發着焦躁的氣息，彷彿探知到危險的獵犬，在壁爐前面不安地來回踱步。
洛倫表情平靜：“我覺得，我去的作用比你大。”
“可是……”
小天狼星心裡憋屈得想嚎出聲，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臉漲得通紅。
赫敏瞄了一眼洛倫的表情，隱約察覺了什麼，用和他一樣的語氣平靜說道：“我瞭解魔法部，而且我去過神秘事務司，清楚裡面的構造。”
小天狼星咬了咬牙。
旁邊的金妮、喬治和弗雷德雖然沒有說話，堅毅的表情已經表明了態度。
“你們……”
小天狼星眉毛緊緊皺在一起，他現在也顧不得太多，只想先搞清楚亞瑟和珀西的狀況。
“現在就別糾結這些小事了，儘快通知鄧布利多，我們先去魔法部……”洛倫擺了擺手，轉頭看向座椅上的人。
壁爐前的座椅上，哈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坐在壁爐前面內襯的裡衣已經被冷汗浸溼，黏糊糊的發冷，額頭傷疤處好像插了一把滾燙的火鉗，疼得要命。
他艱難地坐了起來，看見貝蒂和瑪喬麗湊在自己眼前，洛倫、赫敏和小天狼星幾人站在後面小聲說話。
“……”
迷迷糊糊聽見幾句，一些遙遠而熟悉的片段從記憶之海中甦醒，敲得哈利腦袋像要裂開一樣，他強忍疼痛，胸口起伏，氣喘吁吁地抓住羅恩的袖子：“你爸爸和珀西……出事了……”
“我知道。”
“你知道？”哈利有些懵。
“我們都知道了。”小天狼星一邊說着，一邊晃動魔杖召喚出守護神，“我用壁爐嘗試聯繫麥格教授，但她不在辦公室，我先用守護神通知鄧布利多，我們一起去魔法部。”
小狗通體閃爍着銀白光輝，體型卻比正常狀態更小，速度更快，化作一道銀光穿過牆壁消失不見。
聽見小天狼星說的話，哈利回想起伏地魔的威脅，不由得有些着急：“可是……”
“別想了，難道你真的認爲伏地魔會放過亞瑟和珀西嗎？”
“……”
剛剛從夢魘當中醒來的哈利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這樣被塞了一把飛路粉，被推搡着進入壁爐，跟着前幾個人念出目的地，直到踏出魔法部正廳的壁爐，整個人還是暈暈乎乎的。
走在最後的小天狼星轉頭面向貝蒂，神色柔和，伸手將她緊皺的眉頭捋平整，故作輕鬆地笑道：“別擔心，我們會在午飯前回來的。”
感受着他掌心的溫度，貝蒂低頭輕聲道：“我知道，瑪喬麗還等着你帶她去對角巷買魔法糖果呢。”
小天狼星轉頭看向站在後面的瑪喬麗，調侃道：“到時候要全部吃完，不準浪費啊！”
瑪喬麗低着頭不說話，貝蒂忍不住紅了眼睛。
……
邁出魔法部交通壁爐，走過寬敞的過道，宏偉的金色雕像矗立在眼前，一道道晶瑩閃亮的水流從巫師杖尖，從馬人的箭頭上，從妖精的帽子尖，從家養小精靈的兩隻耳朵裡噴發，落在近旁的水潭裡，濺起清脆的水聲。
往日負責檢查魔杖的巫師不見蹤影，正廳透着壓抑的寂靜。
“快走。”
七個人在走廊上飛奔，赫敏來到柵欄門口，摁了摁箭頭指着下方的按鈕，隨着叮叮噹噹的一陣響動，金色升降梯門打開，衆人一擁而入，赫敏按下神秘事務司所在的九樓，升降梯開始降落，鏈條咔啦啦作響。
哈利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妮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解釋道：“洛倫發覺你的狀態不對勁，進入你的夢境查看，醒來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們了……”
哈利轉頭看向旁邊研究升降梯的洛倫，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揪着的心似乎有了着落。
“神秘事務司到了，開門請當心……”
柵欄門輕輕滑開。
洛倫觀察着周圍的構造，位於地下的走廊靜悄悄的，牆壁兩側的火把靜靜燃燒，四下沒有任何聲響，只有離他們最近的火把被升降梯開門帶來的對衝氣流吹得左右搖晃。
防護措置比預想得要鬆弛，幻影移形可以使用。
外面的走廊靜悄悄的，哈利一時間有些恍惚，從暑假開始，他多次在夢中看見這條走廊，以及走廊盡頭那扇全黑的門。
“我申請時間轉換器的時候，曾經跟着校長來過一次，不過只進入了時間廳。”
推門而入，赫敏領頭大步跨過了門檻，進入一個寬敞的圓形房間。
房間裡漆黑一片，只有牆壁上點綴着一些黯淡的魔法蠟燭，燭火是藍色的，搖曳的冷光倒影在打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彷彿平靜的黑湖湖面，沒有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