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到達武漢機場,又由機場驅車直抵蔣介石行營……秦衛在骨頭即將散架之前,終於坐到了老蔣樓下門廳裡的長椅上。傳說中的老蔣正在二樓的會議室開大會,討論的自然是日軍突然進攻廣州的事情,戴笠身爲軍事情報部門主管,自然不能缺席。可這種會議同樣也不是他這種小角色能夠參加的,甚至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所以,秦衛只有乖乖地坐在樓下,等着會議結束,到時候老蔣可能會接見他,也有可能連理也不理他一下。
“能不能別靠這麼近?”
蔣介石的行營也不是戴笠的手下隨便就能進入的,所以,被戴笠帶進來之後,他身邊的看守就已經換成了全副武裝的軍人……手執不知道什麼牌子的衝鋒槍,頭戴鋼盔,站得筆直挺立的國軍戰士。光從外表來看,這些傢伙的軍姿比後世的國旗班也不遑多讓。只可惜,被荷槍實彈的軍人一瞬不瞬的瞄着,秦衛本能地覺着不舒服,所以,他揮了揮手,示意對方退開幾步。不過很可惜,幾名衛兵把他的動作當成了透明,依舊一動不動,反而還把手裡的槍握得更緊了一些。
“……我就只是羅嗦一下,你們這是什麼眼神?”
“我要是敵人,戴笠也不會把我放在這兒了。那麼緊張幹什麼?怪嚇人的。”
“能不能別這麼看着我?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很可怕?”
“能不能別拿這種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日本人。”
衛兵的眼神很兇,大有一種只要秦衛敢隨意動作就會挨槍子兒的意思……把他盯得毛毛的。可是不管他怎麼說,對方只是不理不睬,就那麼緊盯着他。對此,秦衛表示緊張,同時也很無奈。直到某個人從外面走進來。
“你怎麼在這兒?”
被衛兵的眼神盯得有些受不了,秦衛正託着臉看着地面,暗裡吐槽地板磚的層次太差,連後世普通家庭的水準都沒有,聽到這個彷彿有些熟悉的聲音,才慢慢擡起頭來,結果正好看到一張酷似“斷水流大師兄”的臉:
“唐縱?”
“你倒還記得我。”唐縱微微點了一下頭,“你怎麼在這兒?誰帶你來的?”
“還能有誰?這滿屋子裡我也就只認識你跟戴笠兩個而已。”秦衛無奈地表示了一下鬱悶。
“戴老闆?”唐縱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他帶你來幹什麼?”
“還能怎麼樣?搶劫嘍。”秦衛繼續託着臉看向了地板,“遇到你們也不知道算不算老子倒黴。等到抗戰結束,手上的好東西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剩下一兩樣。”
“原來如此。”唐縱沒有多想,他不知道財寶的事情,只以爲秦衛又想出了什麼類似“飛雷炮”的武器之類,所以才被戴笠拉了來。至於爲什麼戴笠會直接把人帶到行營,他心裡輕輕一轉,就已經自動腦補完畢:戴笠欠這小子一大筆獎金的事情他很清楚,估計這小子是吃一塹長一智,所以這一回不見到委員長,不拿到獎金,就堅決不撒鷹了。而戴笠呢,恐怕也是無可奈何。畢竟上一回“飛雷炮”的效果在那裡擺着,戴笠不可能真的爲了一點兒錢就放棄在委員長面前立功的機會,只好把人帶到武漢了。
“我還以爲你呆在重慶呢,怎麼也跑武漢來了?”秦衛又擡頭看了唐縱一眼,“總不會是這兒兵員緊張,你這情報主管也得上前線吧?”
“我倒是想上前線。”唐縱嘆了口氣,又擡起手腕看了看錶,“沒功夫跟你瞎聊,你先坐會兒吧。我先走了。”
“等等。”
“幹什麼?”
“幫我個忙。”秦衛指了指身邊的衛兵,“讓他把臉轉過去行嗎?把我當賊一樣盯着,太難受。”
“這我可幫不了你。”唐縱輕輕一笑,“他們不歸我管。”
“你可是將軍……”
“將軍也不行。而且,你的身份未定,嚴加看管是應當的。”唐縱笑道。
“你這是什麼話?”秦衛不滿道:“我身份未定?我可是堂堂重慶大學教授,文化界、教育界、學術界的知名人物,你們就這麼對待我?”
“行了,你這個教授是怎麼來的我們都知道,你實際的身份就只是重慶一個傷殘軍人收容院的小院長,連個列兵都不算……這些衛兵的軍銜可都比你高,而且至少也高好幾級。讓他們給你站崗,那是你的榮幸。”唐縱笑呵呵地鄙視了他一番,“行了,我走了。你慢慢等吧。”
“你說什麼?喂,你給我站住,喂……”
看着唐縱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秦衛懊喪地一屁股坐到了長椅上……連個列兵都不是?這些衛兵的軍銜都比自己高好幾級?搞什麼名堂?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混了這麼“久”,居然連個衛兵都比不上?哪怕是蔣介石的直屬衛兵也不行啊。自己還是重大教授?得了吧。這年頭的教授可不是後世那些所謂的“叫獸”,隨便劃拉幾下就是一大筐。這年頭的教授,幾乎兩三個裡面就有一個大師,與之相比,他算老幾?人家客氣一點兒才稱呼他一聲“秦教授”,可他要是真敢接受,那可就真是笑話了。努力學習趕上去?大哥,要是隻靠努力學習就能當上大師,那後世中國的高三學生至少有九成能配得上這一稱號了。
……
秦衛還在爲自己可卑的地位而感到鬱悶,就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二三十號穿着軍裝,肩上扛着或多或少的星星,基本上臉上全都佈滿了寒霜的軍官從二樓下來,然後又一個個消失在了門口。
“看來情形有點兒麻煩啊。”秦衛知道這些軍官爲什麼是那樣的表情,可惜他有心無力。老蔣的軍事水平,按小時候某個電影上的描述,“也就是個營長”,可那老傢伙偏偏就喜歡插手大規模戰役的軍事指揮,且屢敗屢戰,從不氣餒,一副誓要通過無數人命將自己訓練成一代軍事大家的樣子……他可不認爲自己有能力改變那老傢伙的這個習慣。
“秦衛,跟我過來。”戴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重新出現了,朝衛兵揮揮手,示意其回到外面的崗位上,又招呼秦衛跟上自己,然後,徑自直上二樓。
“會這麼快就開完了?”
秦衛甩掉戰局不利的鬱悶,又很羨慕嫉妒恨地看着戴笠對蔣介石的衛兵那種揮之即來,喝之即去的如臂指使,雖然他也知道這需要付出代價和辛勞,可話說回來,從穿越至今,他也沒少付出不是?怎麼就連個列兵也不是呢?
“只是沒想到日軍會真的突襲廣州,軍心有些不穩,委員長召集大家,就是給大家吃個定心丸,告訴大家廣州方面其實早有防備,日軍根本無法達成目的。”戴笠答道。
“哦。”秦衛看了看四周走廓上不時走過的軍人們,隨便點了點頭,放棄了吐槽的想法……這裡可是老蔣的大本營,敢隨便亂說話,誰知道會不會惹那老傢伙不高興?萬一不高興了,人家只需要朝戴笠橫橫眼,他的小命可就難保了。當然,在把他身上的價值榨乾淨之前,老蔣這麼幹的可能性不高。可問題是,誰又敢保證呢?
“我還以爲你會說點什麼,看來是我多心了。”戴笠原本也正等着秦衛的反駁,畢竟,秦衛是首批得到日軍會進攻廣州這一情報的人物之一。在他想來,既然知道日軍會進攻廣州,自然也就知道蔣介石從廣東抽調軍隊參加武漢會戰,對廣州疏於防禦的事情。所以,廣州方面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瞞得住他。而以這小子一貫以來的毒舌,他說出委員長在會議上講話的內容,十有八九會遭到毫不留情的諷刺……他就是想要藉機教訓一下這小子,讓他收斂一二,免得惹惱了委員長,到時候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可現在看來,這小子嘴巴雖毒,可也還不至於傻到不可救藥。
“我分得清形勢。”秦衛在後面翻了個白眼兒。
“但願吧。”戴笠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我還是得再叮囑你一次:呆會兒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你最好自己拿捏清楚。別最後既給自己招禍,也給我惹麻煩。”
“你什麼時候把欠我的獎金都還清了,我保證就不再給你惹麻煩!”秦衛道。
“你……”還敢給我提獎金?戴笠順暢的步子剎不住雜亂了一下,語氣雖然沒有什麼波動,卻是止不住地寒氣四溢:“小子,你有種。你知不知道,從復興社以來,就沒人敢敲我戴雨農的竹槓,你可是開天闢地頭一個。”
“我敲詐?”秦衛小聲叫道:“我說老戴,做人不帶這樣的。你可弄清楚,我只是想要回原本屬於我自己的獎金,是你一直在賴帳好不好?”
“那段錫朋問鄭介民要二十萬大洋是怎麼回事兒?我答應你的獎金什麼時候有那麼多了?”戴笠反問道。
“這你不能怪我,欠帳,總要繳納一點兒滯納金的嘛,還有利息,你說是不是?”秦衛道,“再者說了,你們欠我的帳我已經打包交給了段錫朋先生,他老人傢什麼身份?出面追債,那勞務費總不能讓我出吧?”
“你有種。”戴笠咬牙獰笑了一下:“不過,以你這性子,不去做流氓真是可惜了。我認識杜月笙,要不要幫你也認識一下?”
“你是說杜老闆?”秦衛一愣,“如果你有空,我倒是不介意。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那就說好了?”
“說好了。”秦衛點頭。
“行,到時候幫你介紹……”戴笠輕輕說着,又擡頭向前看了一眼:“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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