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瞎跑, 林子裡經常有狼,過陣子地裡的活計搶完了, 我們就會組織人上山採松子,到時候再去。聽姐姐的勸,別自己去”
雨桐答應着, 兩人進了諸葛衛紅的屋子, 葛宏斌不好意思進女生房間, 就站在外面看風景。嘴裡吃着雨桐塞過來的一把果脯。
“姐,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回去可別跟媽說啊,有些是我偷着買的, 或從那些被那個的(抄家兩個字她不敢說出來)東西里翻出來的。咱們偷着用可以,就是別說出去”雨桐拿出一塊軟軟的兔皮捆着不大, 打開卻是一大塊。
衛紅用手一摸, 軟軟的光滑舒服, “你說這是你從那些——裡面偷的?”她們誰也不敢說出是抄家抄出來的,那種事隨時在上演, 很多好東西被糟蹋遺棄, 或者焚燒。有膽大的會拿一些,但這樣的人很少,一般不敢。
雨桐點點頭,“我給你做了一個被套,套一下, 要是能續上一層棉花最好, 別人更看不出, 冬天會很暖和。”雨桐再次從來的東西找一個粗紡布的被套。把兔皮一罩,大小正好,姐倆說着話,諸葛衛紅就把口封死,用針線四處牽引上。
一塊老羊皮鋪在褥子上,雨桐從裡面換洗的衣服到外面的棉大衣、還有兩個人的毛線,香皂、蛤蜊油、解放鞋,最後是一大包吃的。諸葛衛紅看着眼裡轉淚:“二妹,都給我拿來了,你還剩啥?在這兒生活,什麼都缺,姐留一點就行”
“大姐,你有我還沒有嗎?我都留了,牛肉乾自己餓了吃,別都給別人。看你瘦的,等回去了媽一定心疼你”
“別爲我擔心,怎麼我覺得你比我還老!現在比我們剛來好多了,我們剛來的時候只能住馬架子,四處透着風。那還不叫遭罪,最遭罪的是光腳下到帶着冰碴子的水裡幹活、頂着零下二三十度的寒風刨渠。
那兩年我不敢回家,回去媽一定會哭。因爲我的手腳都凍爛了,連筷子都拿不住。真的二妹!”諸葛衛紅眼圈紅了,是不是後悔當初的選擇?那時候不是強制性的,而是自願。
“姐,以後別那麼傻了,女人還要生孩子,真傷了身子,可能一輩子當不了母親,以後有機會好好養養身子。我這次還帶了高腰靴子,等下次來了給你帶來。這回東西實在多,沒拿來”
“你怎麼帶了這麼多?家裡的錢夠嗎?”諸葛衛紅還是知道家底和自己收到的這堆東西的價值的。
“姐放心吧,現在家裡日子好過一些了,你跟大哥往家裡寄的錢,媽都沒捨得花,不然怎麼可能買這麼多東西”雨桐這樣一說,諸葛衛紅心裡才踏實。
姐倆聊了一陣子,諸葛衛紅看着天色道:“二妹,你要是不留下,就該回去了。草甸子裡經常有狼出沒,天黑前一定回去,知道嗎?”
“大哥的東西怎麼辦?是讓大哥去取?還是我給你拿過來?”
“還是讓你大哥去拿,他們連隊有方便車過來就會去,你可別自己過去”諸葛衛紅叮囑再三才放走了雨桐,回來先把自己吃飽了,想着她和佟健的事。兩人都過了結婚年齡,諸葛衛紅已經二十一了,但是連裡一直沒房子給他們這些大齡青年。
包了一包牛肉乾和紅薯乾等着佟健回來再商量一下。等自己住了,到了寒冬臘月,或許還可以把弟弟妹妹接過來住幾天。
雨桐兩人看着天色加快腳步,天黑前回到了連隊。晚飯跟着老人們一起吃的玉米大渣粥,混合面的饅頭,面很黑,帶着玉米麪也黑起來。菜很簡單,鹽水煮黃豆和燉土豆。
李青早早給雨桐和葛宏斌打出飯來,雨桐兩人進來的時候,李青正與宋佳欣一起吃飯。
“這裡!”李青招呼着兩人,“真怕你們回不來”
“哪能,已經盡力了!謝謝”雨桐坐下喝粥,葛宏斌一路上吃得差不多,一碗粥一個饅頭也算完事。雨桐跟李青說了一下那邊,其實也沒什麼說的,但是李青就是好熱鬧,你說什麼她都覺得新鮮。
晚上氣溫驟降,到了零下,半夜飄起了雪花。外面風帶着呼哨,遠處傳來一陣陣狼嚎。不知道誰“我想家!”隨後就是哭聲陣陣。“我也想家了”接着跟着哭的就有幾個。
李青裹緊被往雨桐跟前湊,雨桐沒辦法只好把大衣搭在兩人身上,安慰李青幾句等她睡着了,那幾個哭的哭夠了漸漸睡去。雨桐把自己縮緊被裡,閃進空間,她要先給自己泡一個藥浴。趕了兩次路,腳底磨出泡來,必須挑破上藥。
還有她要給自己和大哥做一牀特殊被子。外面可以是粗布,但裡面一定要保暖,不然這樣的天氣豈不凍壞了?棉大衣一樣換心。空間裡有特殊材料,保暖性能好的被子、衣服,外面加一層粗布或勞動布就行。
收拾好自己,睡醒了開始幹活,她把自己的棉褲、棉襖、大衣等等裡面全部換成新型材料。再穿一雙保暖襪,現在好像就差帽子和手套了。
自己的,大姐的,大哥的,每人準備一份,想想還有李青,這丫頭沒心沒肺的,也不能虧待了,改天把她的大衣改了。像手套襪子都可以給。看着時間,在凌晨的時候出來。武裝好了感覺好受很多,把新做的大衣蓋在李青身上。
那丫頭翻了一個身又睡去,雨桐看還有時間,把李青的大衣和自己的大衣弄進來換心。也就剛把李青的收拾完,時間到了。出來不大功夫,外面響起了起牀號聲。
衆人稀里嘩啦起來,何曉麗賴在被窩就是不動。外面已經傳來連長喊聲:“都出來,限兩分鐘,不出來的,我就進去挨個掀被窩!”
“快起來吧!”李雙朝何曉麗道。
“不起,這麼冷的天起來幹什麼?”
“你不怕連長進來?”
“他敢進來?他敢進來我就告他耍流氓!”
“你啊!真是的,我們可要出去了!”李雙最後一個出去,那邊已經聽到連長挨個踹門了!李雙忙跑進去:“真的在踢門了!”說完又跑出來。
出來的人站隊跑操,然後洗刷吃飯。雨桐聽到他們房間傳來何曉麗的尖叫聲。不大功夫,何曉麗便出來跑在他們後面。嘴裡不住低罵,流氓、神經病什麼的。
跑完操身上暖喝一些,大家去水井打水洗漱,然後食堂吃飯,早上還是玉米渣粥和混合面的饅頭,這回連土豆都沒了,只有鹽水黃豆。
新來的知青任務是去地裡掰玉米,她們女同志被分到了三排,排長趙勝軍,轉業軍人。昨天一場雪,玉米杆上還有雪,雨桐帶了昨天做的手套,腳上套了一雙棉襪子,穿上解放鞋。算是武裝好了,臨出門讓李青套上棉襪子戴上手套。
“你做的襪子還真暖和,一點也不凍腳”李青與雨桐相鄰掰玉米。頭上圍了圍巾,還是有雪渣落到他們的臉上,身上。
“可就這一雙,你省着穿,回去了就涼涼”手套是勞動布做的,還算結實,在別人手被凍僵磨破的時候,兩人倒是一點沒受影響。
不過何曉麗看到後哼了一句:“我們是來艱苦奮鬥的,不是來享受的!”吳文英向雨桐她倆看看默不作聲,雨桐心裡犯了嘀咕,聽說咬人的狗不叫,還是當心點。
由於搶收,中午的飯是食堂送來的,來後飯菜基本涼了。有的人在地頭點燃一堆火烤烤饅頭,燒上一點水喝一口。
雨桐也學着他們的樣子挖坑點燃柴禾等黑煙冒淨,樹枝插上饅頭在火上烤,這樣饅頭不黑,還會出現焦黃,咬起來很香甜。
宋佳欣湊過來,“我也藉藉光” 然後是張招娣、趙彩雲。
雨桐這時候已經吃飽了,她無所謂,把位置給了他們。李青想說什麼。被雨桐用眼神阻止了,自己不用了,給被人用用何妨?做人不要斤斤計較。
中午太陽熱起來,地上的雪化了,腳下開始泥濘。穿布鞋的慘了,裡外全溼透,即使這樣,熱情依然。有的人毫不猶豫一腳踩進泥水裡,嘴裡喊着:“爲了革命,犧牲我的腳算什麼!同志們!衝!”
雨桐怎麼聽怎麼像是衝鋒打仗,心裡不管想什麼,手上一定不能落下,衝到前面太顯眼,落到後面等着挨批,中間靠前剛剛好。槍再打出頭鳥也打不到她們頭上。
這場雪後給了農場一個喘息的機會,一連放晴七天,地裡的玉米和高粱基本上都收上來了。雨桐每天聽着房間裡那幾個小姑娘晚上睡覺哼哼,累!從來沒受過這等罪!水嫩的小手磨出了血泡,渾身腰痠腿疼。
一個個在睡夢中喊着疼,有的哭泣,有的叫着媽媽。雨桐只能靜靜聽着,一個人長大總是需要陣痛,這裡給她們上了人生第一課。夜晚大家睡熟的時候,雨桐仍躲進空間修煉,沒個好身體應付不了眼前的環境和勞動強度。
等十九連把地裡的莊稼收上來的時候,大家開始去曬場搓玉米打高粱。部分男人割草砍樹枝準備過冬。也有騰出手來的挖地基準備蓋新居,因爲開春還會來新人。
玉米高粱晾曬後被汽車運走大部分,剩餘的進倉。女人們開始跟着打草建房,而雨桐一直惦記進山林採松子的事根本就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