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給我嬉皮笑臉的，你大哥和二哥雖然學習同樣不行，但也沒到你這種地步，你自己說到底是什麼原因？”
張昊感覺頭很大。
他不奢望子女成爲學霸，因爲他自己也不是，但最起碼要有一般人的受教育程度，而不是隻知道吃喝玩樂的愚蠢富二代。
安安滿臉苦澀道：“爸，不是我不想學，實在是學校裡的生活太壓抑了，早上八點不到開始早讀，一整天的課程都排得滿滿的，直到傍晚六點才放學。”
“其他同學不都是一樣過來的，憑什麼就你不行？”張昊鄭重質問道。
“爸，你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如果不是爲了高考，誰願意這麼拼命學習啊？反正不管怎麼樣，我最後都能上大學，學習成績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安安當場反駁道。
他大哥和二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歪理邪說。”張昊越聽越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上學只是爲了考大學麼？上學是爲了學習文化知識，開拓眼界，增加自己的見識，難怪你小子不用心學習，原來是自作聰明。”
安安趕忙辯解道：“爸，我又沒說不學習啊？不信你去問問我媽，我歷史和地理學得就不錯，每次考試都能及格。”
“你這是嚴重偏科，好在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再拖幾年就真晚了。”
張昊伸手在對方腦袋上敲了一下。
“爸，我……”
安安還想再狡辯一番。
他是真心不喜歡學習，特別是理科，看着就讓人頭疼。
張昊擺了擺手，直接打斷道：“你既然不喜歡學校裡的教學環境，那就在家學，我等下跟你媽說一聲，讓他給你找個厲害點的補課老師。”
“爸，我有家教老師的，不用……”
“以前的家教老師屁點效果都沒有，趕緊給我換了，最好換個年輕點的老師，你們年輕人之間更容易溝通。”
張昊毫不客氣道。
“好吧！”安安諾諾地回了一句。
張昊緊接着將目光投向了小兒子：“康康，你三哥說完了，輪到你了。”
“爸，我在班級裡排倒數第八，比三哥成績要好一些。”康康面帶得意道。
“有什麼好得意的？倒數第八是不是很光榮？”張昊伸手捏捏小兒子的臉蛋，隨即看向了三兒子，面色不善道：“你小子老實交代，你弟弟是不是你帶壞的？我明明記得他上幼兒園時表現挺好的，怎麼一上小學就不行了？”
“爸，你別冤枉我，小弟他自己貪玩，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安安趕忙推得一乾二淨。
張昊當即冷哼一聲，並不理會三兒子的回答，轉而向小兒子求證道：
“康康，你告訴爸爸，你三哥是不是經常帶着你一起玩？”
“爸，三哥沒有帶我玩。”
康康還算講義氣。
或者說，他怕自己說出真相，以後三哥再也不帶他一起玩了。
安安聞言，立馬投去了一個讚賞眼神。
“小滑頭鬼。”張昊笑罵了一句，“行了，既然你們兄弟倆選擇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也給你找個家教，而且還要找個嚴厲點的，必須管得住你。”
“爸，我才二年級……”
康康苦着一張臉。
張昊再次板起臉：“別說爸爸沒給你們機會，你們倆只要能進入班級前十名，到時候家教老師是走是留，全憑你們自己說得算。”
“班級前十？這怎麼可能？”
安安難以置信道。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也不要找爺爺奶奶和姥姥姥爺求情，你爸爸我做出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更改。”
張昊斷絕了兄弟倆的僥倖心理。
安安和康康互相對視了一眼，兄弟倆幾乎同時垂下了腦袋。
……
與此同時，張崇信同樣把二孫子張國軒叫進了房間裡，上午一回來，這小子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說吧！心裡有什麼煩心事？”
“爺爺，我……”
“在爺爺面前，有什麼好避諱的？你小子老實說，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沒大學畢業，害怕當爸爸？”張崇信猜測道。
再過三個多月，老張家的第四代就要出生了，他可不想出現任何意外。
“沒有。”張國軒趕忙搖搖頭，“我早就做好了當爸爸的心理準備了。”
“那你在擔心什麼？”
張崇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張國軒想了想，試着說出了心裡的煩惱：“爺爺，我只是覺得跟大哥一比，自己有些太失敗了，不知道畢業後該幹什麼？”
“瞎想什麼呢？你人生纔剛剛開始，哪裡看出來失敗了？”
張崇信沒好氣道。
“大哥這次做得太出色了，不僅成功套現一千兩百多億，還買下了民……信豐島，我感覺自己再努力，也追不上大哥的腳步。”張國軒滿臉失落道。
張崇信連忙安慰道：“傻小子，這有什麼好比的？你大哥只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而已，要說功勞，應該是你爸的。”
“爺爺，你不是經常跟我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嗎？”
“這話確實沒錯，就像你爺爺我，辛辛苦苦幾十年，結果你爸創業不到一年，就賺到了爺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我也跟你一樣迷茫過。”
張崇信嘆了口氣，忍不住回憶起了十多年前的那段時光。
“那爺爺你怎麼……”
張國軒好奇道。
“呵呵……”張崇信微微一笑，“我後來自己想通了，要是沒有爺爺打下的基礎，你爸天賦再好，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爺爺，這不一樣，你跟我爸是父子關係，我和大哥雖然關係很好，但在生意場上……”
張國軒無奈搖了搖頭。
張崇信拄着柺杖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二孫子的肩膀：“你大哥想從政，無意經商，你們兄弟之間沒什麼可比性。”“唉，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感到無比絕望，大哥靠運氣賺到的錢，可能是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爺爺你說我…我還折騰個什麼勁？”
張國軒攤了攤雙手。
“真是傻小子，爺爺做了一輩子的生意，送你一句話，經商成功與否？不能只看賺了多少錢，還要看社會影響力。
你大哥的那個曙光公司，他根本做不了主，只是單純投資者而已，真要論社會影響力，遠不如你的閩德時代。”
張崇信語重心長道。
張國軒扶着爺爺重新坐下，隨即虛心請教道：“爺爺，真正成功的企業家，難道不是財富越多越好嗎？”
“膚淺，託你爸的福，你們兄弟四個，加上果果，每個人至少都有上千億的身家，這麼多錢花得掉嗎？
咱們家既然天生不差錢，那就應該有更高的追求，你爸之所以願意棄商從政，其實歸根結底…咳咳咳……”
張國軒趕忙幫爺爺順了順氣。
張崇信漸漸停止了咳嗽，喝了口水，隨口問道：“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爺爺，你剛剛說到了我爸棄商從政的原因。”張國軒提醒道。
“你爸棄商從政的原因，一方面是那個位置太誘人了，能夠名留青史，我想絕大部分人都不會拒絕；
而在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他想通過當執政官，提高咱們家的安全等級，畢竟這年頭，有錢沒權只能任人宰割，歐羅巴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張國軒整個人若有所思：“爺爺，既然從商沒前途，那我也跟大哥一樣，等畢業了就去考官方僱員。”
“不用，有你大哥就夠了，你還是做你喜歡做的事吧！再者，如今商人地位雖說大不如以前，兩條腿走路，總比一條腿穩當。”張崇信勸道。
“那爺爺，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變成一名真正的企業家？”
張國軒終於恢復了一點信心。
張崇信摘下老花鏡擦了擦，一邊擦眼鏡片，一邊回答道：“你爺爺我做了一輩子的生意，要說心得，多少還是有一點的，今天正好交給你。”
張國軒立馬坐直了身體，擺出了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你爺爺我做生意不是那麼偉大的，如果說有人生來就很偉大，那他一定成不了大企業家。”
“這麼說吧！根據你爺爺我幾十年的經驗，我把企業家分成三個層面的。”
“第一個層面就是普通人想象中的商人，不管做多大，他如果還是隻是計較錢財，沒有社會責任感，或者說社會責任感很小，那他註定成不了氣候。”
“第二個層面，如果企業做到了一定規模，或者說具有社會責任感，願意捐錢，願意幫助別人，幫助小的企業，這纔是真正的企業家。”
“還有一個更高層面的，到了這個層面，真的不會事業，不爲名聲，也不爲錢財，完全是爲社會而生存。”
“你知道這一類企業家叫什麼嗎？”
“不知道。”張國軒連連搖頭。
張崇信鄭重其事道：“他們叫公益企業家，或者也可以稱呼他們爲社會企業家，甚至就目前形勢來說，社會企業家纔是商人這個羣體唯一的出路。”
“社會企業家？爺爺，如果按照您這種說法，那還不如把企業直接上交給國家，這樣豈不是更容易？”
張國軒皺了皺眉頭。
張崇信笑着擺擺手，沒有多做解釋：“你小子還年輕，暫時不需要知道這裡面的差別，說了對你沒好處，等到了你爸這個年紀，你自然而然就會懂的。”
“有這麼玄乎嗎？”
張國軒嘟囔了一句。
“臭小子，爺爺還會騙你不成？”
張崇信用柺杖使勁敲了敲地面。
“嘿嘿，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國軒抓了抓頭髮，隨即總結道：
“爺爺，您老的意思，我大概聽明白了，換個簡單點的說法，靠我養活的員工越多，交的稅越多，咱們家就越安全，是不是這個道理？”
張崇信欣慰地點了點頭：“雖不中亦不遠也，你能想到這一層，說明悟性還不錯，咱們老張家沒有孬種，爺爺相信小布丁你一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爺爺，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張國軒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好!好！不愧是咱們老張家的種。”張崇信頓時老懷大慰。
重新找到了人生前進的方向，張國軒一掃之前的焦慮和迷茫，雙眼當中再次有了光彩。
緊接着，他趁機說出了自己突然想到的一個大膽想法：
“爺爺，我想把閩德時代搬到信豐島上，那裡畢竟是咱們老張家的地盤，您老覺得怎麼樣？”
“你小子別亂來，剛誇你兩句，你就飄了？這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你知道一輛汽車有多少零部件嗎？”
“這個我還真知道，總共有一萬五千多個零部件。”
張國軒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自從選了閩德時代，他這兩年特地學了不少汽車方面的專業知識，並不是爺爺口中啥也不懂的小白。
“你既然知道，那就不該信口開河，這麼多的零部件，這麼長的供應鏈，不是說搬就能搬走的，很多事情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張崇信喘了口氣，繼續說道：
“而且閩德市那邊，你打算怎麼交代？還有總數多達上萬人的員工，這些人怎麼安排？”
張國軒脫口而出：“這有什麼難的？大不了一起遷過去唄！”
“遷過去？怎麼遷？這麼多家庭吃飯、家屬就業、子女上學、醫療保障等等，統統都是大問題。”
張崇信沒好氣道。
“那晚點遷過去行不行？”
張國軒有些不甘心。
在他心裡，已經把信豐島當成了自家的地盤，想力所能及地出一份力，希望它發展得越來越好。
“不行。”張崇信頓了頓，隨即話鋒一轉：“你如果堅持要搬過去，將來可以在島上建個分廠，整體搬過去不現實。”
“好吧！我明白了。”
張國軒無奈點了點頭。
張崇信有些不放心，最後叮囑道：“以你現在的能力，別說管理整個公司了，就連一個小部門都管不好。
依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先磨練幾年，不，至少是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然後再去考慮接你姥爺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