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0 掌控

“什麼?”天庭總壇內,遠星的臉色難看至極,一掌拍隨手旁茶杯盯着下方通告的值守弟子,似乎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一般。

“方纔山下傳回消息,您派出的兩個人都……”值守弟子戰戰兢兢,伏在地上道。

“沒用的東西。”遠星站起身踱了兩圈兒,回頭看着值守弟子,“他們知道了嗎?”

“似乎……”

“大人,仙帝大人傳訊,要你速速回話。”值守弟子剛要回答,門外一個聲音適時響起,打斷他的話。

“知道了。”遠星眉毛一挑,“去將幾位副座請到天台,我有要事要和他們商量。”說着,遠星一擺袖袍快步走出去。

“遠星,你讓我失望了。”巨大的天台上,一張蒼老的臉龐憑空凝成,兩道目光有如實質般射向跪在臺下的遠星。

臺前,三名老者守在左右,冷眼看着一言不發,絲毫沒有爲他講情的意思。

“師尊,弟子沒料到牛二竟然如此強橫,橫行六重天高手竟然失利,請再給弟子一次機會,弟子定然親自出手擊殺他。”遠星如同方纔值守弟子一般戰戰兢兢,連連叩首道。

仙帝投下的巨大人臉也微微遲疑,又長嘆一聲:“不必了,牛二已經回到秦山,那裡高手如雲,縱然是我親自出手怕也未必能如願,想要擊殺牛二,必要先平秦山,你還是權衡一下吧。”

“師尊,那秦山只是修者組成,縱然都是大乘巔峰修爲,也經不起我們的衝擊,弟子回去馬上組織人手,一舉踏平,爲您解除後顧之憂。”遠星信誓旦旦,眼底卻閃過一絲寒光。

“如此甚好。”蒼老的臉龐浮現一絲笑意,“仙界這邊也不太平,不少心懷不軌之徒趁着你帶天庭人馬下界之際意欲謀反,紅老三人就暫時回來幫我吧。遠星,待到爲師下界之時,不希望看到秦山依然存在。”

“謹尊師命,恭送師尊法駕!”遠星一扣到底。蒼老的臉龐也慢慢模糊,完全消失在空氣中。

臉龐完全消失,天台左側紅衣老者才走出來道:“仙帝大人詔命,我等三人就回去了,還望遠星大人好自爲之。”

“不必紅老操心,小心路上不要遇到秦山的人。”遠星冷冷回覆一句轉身走遠。

“豎子無謀,自以爲是!”紅老冷笑一聲,回身和三人架起雲霧衝向仙界通道。

“傳我命令,五日之後進軍秦山,我要一舉踏平他們。”吩咐一句,遠星沒入天庭大殿的深深宮闈中。

※※※※※※※※※※※※※※這幾天來,秦山異常忙碌。衆多弟子來回穿梭,準備各式各樣的物資,彷彿要遠征般。

秦山後山,一處青色絕壁高足有百餘丈,如刀劈般筆直。絕壁最頂端,密密麻麻鐫刻着百餘個名字。

絕壁下,牛二、龍吟、慕容青雲、司徒南、陳御風、凌步虛、青玉、慕容紫英、落日、苗道宗、苗道青十一人長身而立,默默無言。

“這些,都是這段時間在和天庭的碰撞中隕落的秦山子弟,他們的名字,永遠都鐫刻在這裡,讓秦山子孫永世瞻仰!”慕容青雲走到石碑前,聲音帶着一絲沙啞。

“左右護法,爲死難的弟子們上一炷香吧。”慕容青雲說着一揮手,兩名弟子將長香送到牛二和龍吟手中。

“阿彌陀佛!”龍吟高喧一聲佛號,兩指一撮點燃長香,“願諸位同門在天之靈能夠安息!”說着,將長香插入香爐。嫋嫋青煙升騰起來,沿着青色石壁直上雲霄。

“諸君之死,重於秦山,天道悠悠,萬載不忘!”牛二說罷深深一躬,將手中長香插入左側香爐。

‘吱呀’,牛二和龍吟剛上完香,絕壁左側茅屋的門被推開,裡面走出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

老人身材頗爲高大,鬚髮花白,一身本色布衣,古銅色臉膛上一雙黑色眸子炯炯有神,左手拿着一個石錘,右手拿着一個石鑿,沿着旁邊的石階攀上絕壁,又從絕壁之上垂下一根繩索系在腰間,靠着繩索的支持揮動石鑿在絕壁上一錘一錘雕刻起來。

牛二眼看着老人一錘一錘雕刻着,臉上寫滿震驚,喉嚨裡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何其像也!牛二兩次步入天道感悟天道,那個老人也和他一樣伏在大石上,一手石錘一手石鑿,一錘一錘雕刻着。從那裡,牛二領悟到力量,掌控,精神修爲更迅速提升,達到一個恐怖的境地。

想不到今日,無意之間牛二再次看到如此相似的場景。一樣鬚髮灰白的老人,一樣本色布衣,牛二怔愣看着,恍惚中,兩個場景漸漸重合,牛二再次置身那個神秘的空間內,再一次真實感悟到天道的存在。

轟……

磅礴的氣勢突然爆發出來,天碑、天橫刀和天界原點突然浮現,圍繞牛二盤旋不休。滾滾天道氣勢經過三件神物的循環加持更加磅礴深遠,將整個秦山籠罩其中。

“天道?”慕容紫英面色一變,轉頭看着牛二。其他人也面色大變,臉上寫滿震驚。

這種氣息他們再熟悉不過,在場之人沒有感悟過的恐怕只有掌教慕容青雲。那磅礴的氣息,浩蕩偉岸,蒼涼悠遠。彷彿將人帶入一片空曠的世界,那裡森林密佈,草長鶯飛,虎嘯猿啼,了無人煙。空曠蒼涼的星空下,甚至可以感受到最原始的力量,充滿巍巍霸氣浩瀚磅礴。

“傳掌教令,所有弟子停止一切事情全力修行,直到命令解除。”慕容青雲雖然未經歷過這種情況,但畢竟也是修真界頂尖高手,對這種氣息並不陌生,回頭對兩名值守弟子說了一句和司徒南等人一起盤膝坐下,在天道的氣息下修行的好處他們都清楚。

天道氣息大氣磅礴,將秦山籠罩在內。一時間,這個方纔還人潮洶涌的門派安靜下來,靜靜體味着來自蒼天的力量。

牛二完全沉浸在天道氣息中,比以往更直觀,更強烈。依舊是那個老石匠,依舊是那把石錘那把石鑿,一錘一鑿雕刻着那四個大字。

只是這一次,他卻站在天碑上,老石匠的身旁,腳踏天碑,置身那片空間中,牛二清晰地感受那絲奇異的波動,老石匠對這片空間的完全掌控!

掌控,古武戰技最高境界,此刻的牛二就置身這片空間中,直觀的感受天道的氣息,掌控的力量!

並不是牛二想象中的絕對禁錮,也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霸氣巍巍。老石匠周身的掌控氣息如同一縷柔和的清風,在天地間循環,生生不息,清晰無比又無法琢磨,如同恢恢天道一般無跡可尋。

閉上眼睛,牛二靜靜體味着。

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雖然他閉上眼睛,卻能清晰的‘看’到老石匠的一舉一動,包括那縷圍繞在天地間循環的清風。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彷彿用無數個鏡頭捕捉老石匠的行動又逐個播放一遍一般,清晰地印在牛二的腦海裡。

秦山上下也一片寧靜,接到掌教的命令,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工作,除了必要的防衛力量外,幾乎整個秦山都投入到修煉當中。宋別離那些精英弟子更趕到後山絕壁前,和諸位長輩一起打坐修煉,近距離直觀的感受天道的氣息。

只有半山腰處的老石匠,依舊一錘一鑿鐫刻着秦山的名字,絲毫不爲所動!

天道的氣息巍巍大氣,給每個人的感覺都不同,強烈的衝擊下,不少厚積薄發的弟子先後頓悟,各色光芒從秦山各個角落不斷亮起,交織閃耀。

感悟、積累、昇華……

身處天道中的牛二不斷累積着,不止是精神層次,身體也快速蛻變。周圍灰黑色霧氣如同長鯨汲水般被他吸入身體,不斷的改造着他的寶體。同時,更大的部分則融入經脈,消失在後腰雪山中。

天道對一個人的提升是全面的。身體修爲,精神修爲,神識修爲。牛二步入長空之前竟然三次感悟天道,絕對前無古人!

三次感悟天道,照理說應該輕車熟路,對天道的領悟越來越深刻。只是牛二,此刻卻陷入深深的迷茫中。

他的迷茫,正來源於老石匠的掌控!

能感覺到,但無論如何,牛二也無法捕捉掌控的氣息。那縷清風無色無形,在天地間環繞,沒有任何規律,卻又如經過精密計算一般,在恰到好處的時間恰到好處的爲老石匠提供幫助。這絕對不是經過計算能完成的,那纔是天道,看似毫無規律卻又在絕對掌控之下。只是牛二,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

苦苦思索着,細細感悟着。牛二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忘記了時間流逝,忘記了所處位置,更忘記了一切,細心感悟着老石匠的每一個動作。

只是,牛二越體味越迷茫,越迷茫陷入的就越深,直到頭痛欲裂,轟然從天道中退出來。

磅礴的氣息瞬間消失,整個秦山也從沉睡中醒來,後山絕壁前,除了進入頓悟境界的宋別離、司徒天河和念塵外,其他人都立刻驚醒,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牛二身上。

牛二滿頭大汗盤坐在原地,對面石壁上空空如也,老石匠早已不知去向,他也從迷茫中清醒過來。

“吼……”

守在牛二身旁的黑猿似乎體味到他的心情,低吼一聲暗紅色雙眼看着他。

“你怎麼了?”神識微微一動,一絲熟悉的氣息傳來,秋離歌的聲音在牛二耳畔輕柔響起。

沒有回答,牛二擡起頭,任清風拂過,蕩平心中那絲煩躁,一點靈光也跟着清風閃過腦海。

牛二神情一震,緊緊抓住那點靈光,腦海中的迷茫也如雲開月明,豁然開朗起來。

所謂掌控,實質上就是天道,對天道的感悟!那縷清風,在老石匠身旁圍繞,將那方空間聚攏在自己掌控之下。捉摸不定的軌跡,實際上就是天道的縮影,只有將天道感悟到極致纔有可能。

想通修煉中的癥結,牛二的心境無形中也提高一截,周身氣勢驟然收斂,整個人也如同一縷清風飄忽起來。

“嘿嘿,小子,不錯嘛。”司徒南也注意到牛二的異樣,見他瞬息間轉圜過來,身上的氣勢更加內斂嘿嘿笑道。

“老前輩過獎了。”牛二微微躬身,左手緊緊握住黑猿巨大的手掌,目光則落到秋離歌身上。

一個多月不見,秋離歌不大的雙眼又秋霧朦朧,那絲哀愁似乎永遠也無法融化一般,在眼眸中盤旋,將璀璨的光芒完全掩蓋。

牛二注意到,相比一個月前,秋離歌的修爲也大有提高,達到大乘後期巔峰,只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就能飛昇仙界位列仙班。

同時,他也注意到,這一個月來,包括宋別離、司徒天河、屠龍天、念塵、塵緣等人都有很大提高。在和仙人的對抗中讓這些天蒼大陸的精英弟子得到極大鍛鍊。經歷了鐵與血的洗禮後,天蒼年輕一輩終於成長起來,在歷史的舞臺上逐漸嶄露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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