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產房外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大人孩子只能保一個,你們保誰?這是生死的選擇。而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別人的生死,所以這個決定也是對良心的考驗。
容顏不知道郎然和王花的良心有沒有經歷了一番考驗,反正她只聽見王花在護士問完之後很爽快的就接了一句:“當然保住我孫子了。”
這話一出,不只是陳大奎和孫梅想要跟她拼命,就連小護士也是一臉的鄙夷。
小護士也不看她,只把手術單又遞到郎然面前,而這一次,郎然卻沒有像上次那麼爽快的接過去。他縮着手,看看護士,又看看王花,壓根沒有去接的意思。
“簽字啊。”小護士急了,不耐煩的催促道:“裡面可是大小二條命,你們還這麼耽擱。”
她把那單子直接往郎然的手上塞,郎然看着那單子,目光好像是看着一團火球那麼畏懼。
“這,這個簽字需要負法律責任嗎?”沒人能想的出,他竟然在這時候問了這樣一句話。
容顏看着郎然那畏懼害怕的樣子,說不出的鄙視這個男人。他大概是聽護士小姐剛纔說的那麼嚴重,生怕他自己簽了字,如果陳婕或者孩子有一個真沒保住,死了,他還要負法律責任吧。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他還是隻想到自己,那個在裡面替他生孩子的女人真是可悲。
容顏現在簡直有些慶幸自己不是躺在產房那個女人了。這就叫,禍兮,焉知非福?有了陳婕,奪走了郎然,自己反倒認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不會再上當受騙了。太好不過了。
她這種想法,陳旭顯然也有。陳旭沒說話,只是瞅瞅郎然,又伸手捅了捅容顏,脣邊掠過一絲譏笑。
“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家家屬簽字的時候從來不問這個。”小護士翻翻白眼,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她把那單子直接塞到郎然手上。郎然沒辦法捏起來看了起來。他一條一條的看過去,越看越心驚。這通知單上寫的太可怕了,什麼併發症了,什麼意外情況了……等等,看的他手都發抖。
不行,這個字絕對不能籤。簽了,萬一陳婕死了,陳大奎和孫梅能饒過自己?還不把自己給撕了?不行,絕對不行。
郎然打定了主意,一擡頭就把單子又塞回了護士的手裡:“這個我不能籤。我不是她的直系親屬。我不籤。你……對了,你找他們,他們是產婦的爸媽。”
他也算是急中生智,一下子想起陳大奎和孫梅跟陳婕的關係來。按理說,這種情況爹媽簽字也是可以的。讓他們自己去籤,那陳婕的死活就跟他沒什麼了關係了吧?
郎然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用手指着陳大奎和孫梅。小護士恨恨的瞪了郎然一眼之後,嘟囔了一句什麼,又走向陳大奎:“你們趕緊籤吧,裡面等不得了。再等下去,大小可都沒了。”
陳大奎一看遞到自己面前來的手術單,那個氣啊。要是有鐵榔頭在手,他現在一定一榔頭敲死郎然這個混蛋。可是,氣也解決不了問題啊,眼下這個字還要不要籤?
他沒有碰到過這事,一時間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字,也慌了神,看看孫梅,也沒了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去接那個單子。
小護士見陳大奎也是這副推脫的樣子,真是火了,也不塞單子了。把那單子往手裡一收,賭氣道:“算了,不籤就不籤,真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產婦辛辛苦苦的生孩子,你們這點責任都怕擔。得了,你們不籤,就聽天由命吧。就怪她命不好。”
她說完,轉身就往手術室走去。孫梅慌不迭的追上去把她拽住:“等等,等等,我們籤,籤,趕緊給她手術。”
到底是當媽的,在這種女兒生死存亡的關頭還得她出面做主。
小護士氣咻咻的把那單子遞給她。孫梅不會寫字,又把單子拿着交給了陳大奎:“他爸,算了,郎然指望不上,咱總不能看着小婕去死?籤吧。自家閨女。咱不疼誰疼?”
陳大奎皺着眉,看看孫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又惡狠狠的瞪了郎然一眼後提筆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孫梅說的對啊,因爲孫梅身體的原因,他們夫妻可就陳婕這一個女兒。這真要是這女兒死了,他們老了可怎麼辦?
陳大奎簽好字之後正準備把那單子交給小護士,又被孫梅給拽住了:“他爸,等一下,你在單子上寫上:保大人。”
孫梅的表情相當的嚴肅和堅定。陳大奎怔了一下,點點頭:“對,應該這樣。”
他提筆要寫,王花不幹了:“不能寫。要寫也要寫保孩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小陳現在是很我們郎家的人了,該聽我們的。保孩子。”
孫梅一聽這話,剛纔忍下的怒氣,騰的一下就迸發出來了:“你放屁。小婕是我們的骨肉,單子也是我們自己籤的。你說保孩子就保孩子?他爸,別理他,寫上保大人。”
她催促着陳大奎,陳大奎也不墨跡,捏着筆就在那單子上歪歪扭扭的寫起來。他一動筆,王花就急了,上來就撕扯他手上的單子:“不準寫,我說不準寫就不準寫。”
陳大奎哪能讓她拿捏住了?王花這一撕扯,二人就拉扯起來了。
小護士在一旁看着氣的直跺腳,上去趁二人拉扯的功夫把單子給搶了過來,吼道:“都別吵了。手術單上不準寫這些。好了,我要拿這個進去了,你們要吵,躲遠點吵。真沒見過你們這樣的。”
她也不問什麼保大人還是保孩子了,捏着單子就往手術室裡面去。
剛到手術門口的時候,郎然追上了她:“護士……”
“什麼事?”小護士似乎看着郎然就不爽,語氣相當的衝。
容顏和陳旭坐的長凳離手術室的門本不遠。所以即便是郎然壓低了聲音,她們還是聽到了他交代了護士一句:“我是孩子的爸爸,我要求保孩子,麻煩你把這個話告訴裡面的醫生。一定要保住孩子,謝謝了。”
他倒是不忘禮貌的說句謝謝。可那小護士聽了這話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之後還送了他三個字:“不是人。”
是人不是人的,郎然現在也管不了了。他只知道一點,孩子留着好歹是他的種,是他郎家的一條根。要是孩子沒了,陳婕活着,那他真是不划算到極點了。花了這麼多錢就爲了生這個孩子,結果孩子還沒了。至於陳婕。起初他們還是有感情的。他也是喜歡她的。可是,現在看來,這女人的可愛是一天比一天少,可惡卻是一天比一天多了。照這樣看,真不如這女人突然沒了,他還可以再找新的伴侶。多好?甚至還有可能找到一個年輕漂亮比容顏和陳婕都要出色的女人。
郎然想到這裡,心裡的陰鬱散開了不少,眉頭都鬆開了,而他的這些想法容顏從他眼裡閃動的精光就能看的出來。她知道這個男人自私,可是沒想到,他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自私的底線。這樣的男人……容顏都覺得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郎然合適了。
另一邊,王花和陳大奎的撕扯已經停止了。王花彷彿吃了虧,臉上竟然多了一條似乎是指甲劃出來的血痕。
“然啊,你看他們,都把你媽欺負成這樣了。”王花叫着奔到郎然身邊求助。可是郎然現在似乎沒心情搭理她。
“媽,行了,你安穩一會。”郎然不耐煩的道。他看了看手術室門頭上的燈,在門口踱了二步之後挪到了長凳上準備坐下。
陳旭見他過來,便故意的挪到了旁邊,佔了他本來要坐的位置。
“你幹什麼?”郎然氣道。
陳旭挑挑眉,笑道:“沒幹什麼啊?我坐凳子嘛,你沒看見啊。說真的,郎然,你真行。我服了你了。”
郎然知道陳旭嘴裡的話一定又是貶損他的,所以他沒去接陳旭的話。
可是陳旭是打定了主意要損他一頓的,不管他接不接口,她的話都是如期而至:“你說這世界上怎麼有你號的男人呢?嘖嘖……你這心是鐵做的吧?或者你壓根就沒長心?太狠了呀你。幸虧我們小顏要跟你離婚了。否則她要真跟你生孩子,豈不是也是一樣,爲了孩子就不管她死活了?”
說到這裡,陳旭又看了看容顏,對容顏道:“小顏,我現在才覺得,我真得恭喜你,恭喜你終於看清了這個渣男,逃離了苦海,重獲新生了。”
容顏被陳旭誇張的表情逗樂了,笑着點頭接受了她的恭喜:“不錯。是該值得恭喜。這樣吧,不如哪天我們去中廟那裡燒個香謝謝菩薩如此垂青我?”
“好呀,這個提議不錯。明天就去。”陳旭拍手叫到。這二人一唱一和的把郎然又氣了四仰八叉。
而此時,產房裡,已經昏迷了一會的陳婕終於漸漸恢復了一點意識。可沒想到,剛恢復意識,聽到耳朵裡的對話就把她給氣的差點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