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家住在機械廠的家屬區,這是一個90年代建成的小區,處處都透着老和舊。站在自家門前,擡手敲了敲門,開門的正是林鳳。
“你怎麼纔來?你爸要死了你也不管了?”
林鳳的臉瘦長瘦長的,一雙眼睛卻往外凸着,這一說狠話更讓她的面容顯得刻薄。
“你給我打電話我就打了車來了。”
容顏閃身進門,直接往裡面走懶得搭理林鳳只用目光搜尋自己的父親容建國。
“在房間裡。發燒,咳嗽,叫他別抽菸還死勁的抽,浪費錢抽菸現在還要浪費錢看病,作死呢。”
又聽到一個死字,容顏扭頭看了一眼林鳳。她現在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真的盼着自己父親早點死,怎麼嘴上這麼不留情呢?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容建國的咳嗽聲,容顏趕緊上前,扶住了正趴在牀沿上咳嗽的容建國。
“爸!”
“小顏,你回來了?”
容建國渾濁的眼裡閃出了一絲光彩,不過很快又黯淡下去了:“哎,你回來幹嘛?我都跟他們說了,不要跟你說。他們就是不聽……”
“不告訴她,憑什麼不告訴她?不告訴她你看病的錢從哪來?我們家可沒有多餘的錢了。”
容建國的話還沒完,林鳳就冷叱了一聲。這時候,旁邊房間的門打開,從裡面出來一個人。
這人容顏也不陌生,他是容兵,林鳳生的兒子,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
“吆喝,大小姐回來了?怎麼捨得回來了?該不會跟男人吵架了被趕出來了吧?”
容兵穿着睡衣,頭髮亂糟糟,嘴裡還叼個煙,雙眼佈滿了紅血絲。不用猜容顏就知道他這是在家打了一天遊戲的結果。
這人嘴臭她知道,從前她幾乎都用沉默來應對。可是今天,他的話正好戳中她的心事。她生氣了。
“你說什麼呢?這是我家,我爸病了,我不能來看看嗎?”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可不是你家了。”容兵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容顏。
容顏瞪着這張佈滿了痘坑的臉,想起小時候,他對她實行過的惡作劇,不由的捏緊了拳頭。
“吆,怎麼了,嫁人才幾天長本事了?想打架?”容兵雙眼冒出了綠光,彷彿能跟容顏打一架也是他這枯燥生活的一種調劑。
“好了,見面就掐,容顏你這麼大了能不能省點心?”林鳳呵斥了一聲打斷了二人的對峙。
容建國又開始咳嗽起來,容顏扭回頭心焦的看着他,又在他的額頭上探了一把。
“爸,這不行,趕緊上醫院吧。”
“不,不用……”
容建國擺手,說了三個字又劇烈的咳起來。
林鳳雙手環胸,冷哼一聲:“上醫院不要錢嗎?你帶錢沒有?家裡沒錢了。”
三句話不離個錢字,容顏知道她爲什麼要叫自己回來了。
容顏沒有多猶豫,掏出錢包,裡面還有三百多塊錢。她把三張整錢全部數了出來,遞給了林鳳。
“我沒帶很多錢,就這麼多。不夠的你們先墊一下。回頭我給你。”
那是她自己的爸爸,雖然他們之間也有很多無法填平的鴻溝,但是父親終究是父親,她不能看着他病在家裡而不聞不問。所以,她只給自己留了零錢,整數全拿了出來。
林鳳二個指頭捏過那三張百元大鈔,看了看,又在手上拍了拍:“這點錢也夠看病啊?容顏,你不是連自己爸也不想管了吧?”
她的目光,像聞見了腥味的貓一樣盯着容顏的錢包。錢沒有,總有卡吧……她想着。
這個世界上還有句話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子。林鳳的心思在容兵這裡得到了繼承和發揮,他沒像林鳳這樣含蓄只是盯着。他索性伸了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奪了容顏手裡的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