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河見駱洪蒼向他問起劉志文,低頭思考了一下:“我跟劉志文,已經認識很長時間了,他這個人平時就喜歡耍錢,自己也經常會捅咕個小賭局什麼的,總是叫我去捧場,而我跟他的關係也真的挺不錯,偶爾沒錢了,他也會借我個三千五千的,從來不催着往回要,經年累月下來,我欠了他差不多有四萬多塊錢,大約在一個多月之前,劉志文跟我說,他的店鋪週轉不開了,讓我還錢,但是我那時候連吃飯都費勁,哪有錢還他呀。”
“說重點。”我皺眉打斷了艾河。
艾河縮了下脖子:“當時劉志文找我要錢的時候,我的確沒錢,可是他平時也真的挺照顧我的,既然他要錢,那我也不好意思拖着,所以就把身上的幾千塊錢給了他,然後讓他多給我幾天時間籌錢,但是我出去借了一圈,才湊了三千不到,這時候劉志文又給我打電話,說有點事想跟我爸談談,讓我幫忙聯繫一下,這件事如果成了,我們倆之間的債務就一筆勾銷,而且還能給我一大筆錢。”
“他找你爸幹什麼?”
“好像是因爲什麼地的事,具體的我也沒問太清楚。”艾河思考了一下:“我這個人,從小就喜歡調皮搗蛋,一直跟家裡對着幹,我看我爸不順眼,我爸也煩我,我倆只要在一起就會吵架,所以從十七歲開始,我就自己出來混了,我爸雖然煩我,但是很喜歡我哥艾江,當初他爲了託關係給我哥找工作,把家裡的兩頭大牲口都給賣了。”
我聽見艾河提起了他哥哥,感覺他不像是在撒謊的樣子,點了點頭:“你繼續。”
“接到劉志文的電話以後,我就去了他店裡,當時他跟我說,有一個大老闆想要見我爸,當時我還挺納悶,我爸不過就是個一窮二白的老農民,怎麼會有大老闆想要見他,但劉志文說讓我別管這些事,只要能約我爸跟他的人見一面,就能給我五十萬,當時我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有點怪,雖然我跟艾忠富積怨很深,但他畢竟是我親爹,而且我又不傻,總感覺這五十萬來的太輕鬆了,而且我問劉志文那個老闆要見我爸做什麼,他支支吾吾的也不說,我就拒絕了他。”
“呵呵,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啊。”駱洪蒼笑了笑,掏出煙點燃:“後來你爲什麼又同意了?”
“我答應劉志文的條件,是在拒絕他之後的第二天,當時他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那個大老闆想在我們村裡承包一塊地,要做什麼光伏發電的項目,之前沒有把原因告訴我,是怕我把消息漏出去,被他們的競爭對手知道,還把之前答應我的條件提高了一些,同意給我六十萬。”艾河看見駱洪蒼再抽菸,舔了一下嘴脣,駱洪蒼見狀,把煙盒扔給了他,艾河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後點上煙繼續開口:“最近這些年,我們村子裡的人家都搬走的差不多了,的確有很多荒地閒着呢,然後我又找人打聽了一下,別人告訴我,光伏發電這個項目真的比較賺錢,根據我當時得到的消息來看,於志文說的那個大老闆,應該真的是想要藉助我父親村民代表的身份拿地,所以我才答應了於志文的條件。”
“然後呢,於志文跟那個老闆談話的時候,你在場嗎?”
“不在!”艾河搖了搖頭,微微蹙眉:“當時我同意了於志文的條件以後,他先給我拿了五萬多塊錢,說這些錢是大老闆給我的辛苦費,本來是給的錢是十萬,但是他扣下了我欠他的四萬多塊錢,只給了我五萬多,當時我只拿了五萬整,剩下的幾千,給了他做利息,於志文跟我說,除了這十萬之外,剩下的那五十萬,會在事成以後給我,當時我收了錢以後,發現這個事是真的,也挺高興的,然後就去買了點補品什麼的,回到了村子,跟我爸說了這個事,但是沒想到他卻準備給我轟出去,還說村裡的地都是集體和村民各家各戶的,他做不了主,因爲這件事,我跟他大吵了一架,還說他偏向我大哥,最後我爸聽說我已經收了別人十萬塊錢,而且已經花了一半,只能無奈妥協,同意跟那些人見面,當時我們見面的地點不在安壤,而是去了隔壁的一個小縣城。”
駱洪蒼打斷了艾河:“你們見面的地點,你還能找到嗎?”
“找不到,當時我們去那裡,是劉志文開車帶我們去的,我連路都沒記住,更別提地點了,我們見面的地方,是個臨街的二層樓,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到了樓下的時候,有一箇中年人出來迎接了我們一下,還跟我爸單獨談了幾句,我本想跟着上樓,但是被那夥人攔在了外面,我覺得,我爸進去應該是跟他們談條件的,他不讓我跟着,就是不想讓我知道他拿了多少錢,然後準備私下裡把錢給我哥,他一向這麼偏心。”
‘咚咚咚!’
駱洪蒼用手指敲了敲車玻璃:“說你該說的,別跑題,我問你,當時下樓接你們的那個中年長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當時我坐了一路的車,已經困迷糊了,還真沒注意那個人長什麼樣子,看起來大概四十來歲,穿着一套西裝,長得挺黑,中短髮。”艾河的形容十分模糊,根本沒辦法給人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形象,估計他也覺得這個說法會讓我們不滿意,隨即補充道:“如果我能在看見這個人,或者看見他的照片之類的,應該可以把他認出來。”
駱洪蒼沒有理會艾河的說辭,繼續問道:“你父親跟這些人上樓,談了多久,在這之後,你還見到過他嗎?”
“我是陪我爸一塊去的,肯定也得陪他一起回家啊!”艾河點了點頭:“我爸上樓之後,我就去了旁邊的一個奶茶店喝飲料,順便坐在店裡看電視,剛好看完一集電視劇,我爸就出來了,所以他們談話的時間,差不多有四十幾分鍾,我爸出門以後,那個中年送我們上了車,對了,我爸還跟那個中年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我爸對那個人說‘我兒子的事,你一定得幫我辦好’,那個中年還讓我爸放心,雖然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事,但是我感覺,這件事多半跟我哥艾江有關係,你們說,這老頭多他媽偏心啊,明明是我聯繫的事,他卻過來替我哥談條件,我……”艾河把話說到一半,看見駱洪蒼我們的的眼神,頓時收住了話題,繼續開口道:“我爸從二層樓裡出來之後,劉志文就開着車把我們送回了艾家村,當天晚上,我在家沒走,因爲我知道那些人既然能給我六十萬讓我約我爸出去談,最後給他的錢肯定更多,所以就管他要錢,想買一臺車,可是我爸非但沒給我,還再次跟我吵了起來,當時我問他都跟那些人說什麼了,他也沒告訴我,我在一想到他之前跟那個中年的對話,就知道他是打算把所有的好處都給我哥,當時接着酒勁就跟他翻臉了,把家裡的玻璃、電視什麼的都給砸了,隨後一個人離開了家。”
我微微皺眉:“你離開家之後呢,還見過你爸嗎?”
“沒有,他有好事的時候,都沒想到我這個兒子,我還管他幹JB啥,這個老傢伙,眼裡只有艾江。”艾河提起這些事,氣呼呼的迴應了一句:“回到安壤之後,劉志文果然挺講信用,真的給了我一張五十萬的卡,我還給了他一萬好處費,我覺得他既然能給我錢,說明那個老闆跟我爸的事,肯定是談攏了,可是老艾卻一分錢都沒給我,從那以後,我就沒JB搭理過他,這麼多年以來,我倆一直這樣,彼此間一點親情的感覺都沒有。”
聽完他的回答,我和駱洪蒼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感受到了無奈,事情到了此時,我們已經基本能夠確定,艾河確實沒有撒謊,但是這件事情,似乎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難以調查。
……
兩小時後,我們回到了礦區,艾河被小胖他們關在宿舍看押了起來,我們其餘的人則聚在了辦公樓的會議室內。
駱洪蒼坐在長桌旁邊,把我們路上盤問出來的信息彙總給東哥之後,繼續補充道:“這件事情,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辦,現在艾河這邊的線索一斷,也就意味着我們今天白忙了。”
“也不算白忙,還是有收穫的。”東哥寬慰了駱洪蒼一句,隨後繼續開口道:“至少咱們現在已經能夠確定,艾忠富的失信,並非是艾家村的原因,而是真的有外部力量從中作梗,這些人既然能夠花了這麼大的代價見他,而且老舅去籤合同的時候,他們找來動手的人,又全都是艾家村本地的,明顯是在混淆咱們調查的方向,如此看來,這夥人就是奔着盛東而來的。”
“話雖如此,可是咱們現在才知道這些事情,又有什麼意義呢。”老舅依舊愁眉不展:“既是咱們真的知道了這夥人是奔着盛東來的,但是直到現在,也不能確定他們的身份,而且老艾這一消失,徵地的事也得被擱置,如果對面的人真的一直養着老艾,咱們可耽誤不起啊!”
“嗯,我感覺老汪說的沒錯。”駱洪蒼點了點頭:“之前艾河對我說,艾忠富很關心他的大兒子艾江,我會抓緊抽個時間去艾江那邊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到老艾的線索。”